伊茲密握緊了拳頭, 銀白色的長髮凌亂的披散在肩,遮去了他大半張臉,卻讓其他人更加的忌憚他此刻殺神一般的表情。
“米拉……”
爲什麼, 在我快要見到你的時候, 你又失去了蹤影。
“王兄!”米達文蹲下|身將頭依靠在伊茲密的身邊, 希望自己的存在能夠儘量安撫現在心情正是無比急躁的兄長。“王兄, 請不要意氣用事, 米拉姐姐的身份並不應該被埃及人知曉。”
不敢有什麼過大的動作,但是,這並不代表她會忘記, 是那個奴隸帶走了米拉姐姐。
“……我知道。”揉了揉米達文的頭髮,對上妹妹和自己八分相像的臉, 伊茲密明顯放柔了表情。雖然嘴角淺笑的弧度略顯僵硬。
米達文說的, 他當然知道……可是啊, 關心則亂。
兩雙一模一樣的棕黑色的眼眸中同樣都閃過了一絲冷厲的光芒。
身爲比泰多的神之女,此番悄悄進入埃及本就是極秘密的事, 就算是在埃及王的宮殿中失蹤了,他們也不能聲張,只能偷偷的尋找。否則的話,不要說恐慌的人民了,就連他們那個一心想要暗殺掉米拉的父王恐怕也會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揮兵直指埃及!
比泰多王想要暗殺神殿的最高人, 那也是他們國內的私事, 還輪不到別人來指手畫腳。
但若是……有其他的國家膽敢打他們比泰多帝國之人的主意, 護短的國王陛下又是絕對咽不下這口氣的!
而現在, 那個殘暴的亞爾安王正對着埃及和比泰多虎視眈眈。雖然比泰多並不懼怕一個貪心有餘實力不足的國王所帶領的國家, 但是他們也不想有多餘的麻煩,所以如今正在努力恢復的埃及正是比泰多絕好的擋箭牌。
如果比泰多和埃及發生戰爭的話, 雖然不至於兩敗俱傷那麼慘烈,但絕對會被亞述的亞爾安王和巴比倫的拉格修王趁虛而入的。而這,並不是他們所想要的。
“再怎麼說,那個和小米拉一起失蹤的女人也是埃及人所尊崇的尼羅河女神的女兒啊,埃及王就算再怎麼樣,也一定會派兵搜尋的。”將散在胸前的長髮撥到身後,焰從牆上直起身子,嘴角噙着一抹笑,整個人顯得詭異莫測。“那麼,在埃及王的宮殿中,肯定就能得到最新的情報了吧?”
對上自家兄長略有所思的目光,焰笑得更加的狂妄。“和公主的侍女之一交換一下身份,由我入宮做臥底,隨時把消息傳給你們。而伊茲密王子,就負責在宮外不起眼的地方尋找小米拉的蹤跡吧。”
走到瓦房外隨手拉進來一個侍女,兩個女人之間相差甚大的樣貌、身高、髮色乃至眉眼之間極端的畏縮和另一個人的肆意都讓除了冰之外的人皺起了眉頭。
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相似之處!
哎呀,她看來是被人小看了啊……
無奈的搖搖頭,焰也深知這是因爲自己過於懶惰的原因,因此並不多嘴解釋。
有時候,行動比言語更能讓人信服。(焰:啊,她絕對不是在諷刺那個懶得動手甚至連動嘴皮子都顯得心不甘情不願但偏偏每次都能把人氣死的混蛋米拉·艾比德斯啊啊啊!!!她也絕對沒有在米拉那裡吃過虧哦~!! 阿七:鬼才信!此地無銀三百兩!)
拉下侍女身上的斗篷,白色布料揚起的瞬間有一種奇異的感觸散發開來。
當斗篷重新落下的時候,伊茲密等人的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個另外的一個人。不,也不能說是另外一個人,而是……兩個一模一樣的侍女!
就連身上那種氣質……即使是雙胞胎,也不會這麼相像的吧!
“永遠都不要……小看一個女人哦~!”
***
“請問,您就是裘薔兒小姐嗎?”
剛剛伸出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一個醇厚的男聲從背後傳來,裘薔兒轉身。
那是一個蓄着及肩黑色長髮的男人。很年輕,卻能從他身上看出那種不屬於他這種年齡的穩重氣質來。
“是的,我就是裘薔兒。請問先生您是?”
人行道上的行人匆匆而過,站定其中相對而望的年輕男人和女人更加的顯眼。
經過兩人身旁的陌生人都忍不住放慢了腳步再回頭看一眼他們。
“我是賴安·黎德。能佔用一下裘薔兒小姐的時間嗎?我有些話想和您談談。”
不遠處的劇院大門口,已經看見裘薔兒身影的典兒和幾個保鏢正急匆匆的趕過來。典兒似乎還張着嘴在喊些什麼,但因爲距離太遠而有些含含糊糊,聽不太清楚。
伸手理了一下裙子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皺,裘薔兒勾脣一笑。“當然可以。”
纖長的小腿在黑色的跑車門前一閃而過,隨着賴安一擺方向盤,性能優良的跑車絕塵而去。
“裘薔兒小姐——!!”
刺鼻的車尾廢氣鑽入鼻子,典兒難受的眯起了眼睛。
很好!
賴安……黎德!!
***
就算戴上了面紗也依舊抵擋不住沙漠中太陽的炙烤。
同樣的,即使戴上了冷冰冰的面具,我也無法不去注意你那太陽神一般完美的姿態。
示意侍女放下步攆外側的輕薄的簾子,看着埃及王的宮殿在自己的眼中越來越近,米達文終究還是忍受不住心中莫名泛起的澀意。
她卻不敢去細想,這股難受究竟是爲了誰。
是米拉姐姐、伊茲密王兄……還是,那位註定與她無緣的俊美埃及王。
***
窗外忽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大片的烏雲遮蓋了一刻鐘前碧藍的天空。
咖啡店中悠揚轉響的鋼琴聲讓人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垂下眼睛,桌子上擺在面前的咖啡杯中蒸騰而起的白色霧氣掩蓋了裘薔兒微妙的表情,她無聲的冷笑。
對面的賴安·黎德依舊嚴肅的板着臉,卻不難看出他眼中對妹妹凱羅爾的擔心。
——真是,一位好哥哥呢……賴安·黎德先生
——用對陌生人的殘忍,堆砌出對妹妹的溺愛,真是令人羨慕的“單純”的愛啊!
“黎德先生。”放下手中凱羅爾的照片,裘薔兒略有羞澀的道:“和您所說的情況類似,對於黎德小姐,我也有種說不出的熟悉……”
看着賴安因爲自己的話而出現的欣喜,裘薔兒不屑。因爲,他很快就會失望的。
“可是……抱歉,我還是想不起來。”
一句話讓賴安整個人墜入了地獄。
自從凱羅爾在尼羅河下游被他們找回來之後,無論他們用什麼樣的方法都無法使她憶起她所失去的那部分記憶……本來他們也放棄了,畢竟只要凱羅爾一直在他們的身邊就好。
可是一個星期前,當凱羅爾無意中看見阿拉伯鉅富阿夫麥德登在報紙上的女人的照片的時候,她居然因爲頭疼而暈厥了過去!
想到這個女人可能在凱羅爾失蹤期間和她有什麼聯繫,所以賴安才千里迢迢的趕來想要見見她……但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甚至比凱羅爾還要慘一些,居然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那個……”賴安擡起頭,那個女人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他的臉色,當兩個人的視線對上的時候她又不安的撇開眼去。“我想……如果我和黎德小姐能夠見面的話,直接面對面的交流一次會不會……比這樣只是看見對方的照片要好一點?或許,我們能夠想起來那部分記憶呢?”
和自己的妹妹一樣失去了記憶,如同軟弱的兔子一樣不安卻又誠懇、認真的少女。這樣的形象,纔是最能打動賴安·黎德此刻早已亂套的內心的吧。
濃密的黑色睫毛遮住了裘薔兒湖綠色的眼睛中一閃而過的血腥。
當看到凱羅爾·黎德的照片的時候,她就記起了一切——她是米拉·艾比德斯,是三千年前比泰多帝國的神之女,同時也是大貴族艾比德斯家族的統治者……或許她曾經在現代的社會中生活過,但是現在,她早就已經不屬於這裡了。
她是米拉·艾比德斯,而不是失去了記憶的裘薔兒。
賴安·黎德自從父親死去之後,就坐上了集團總裁的位置。而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他,現在卻看不透對面的那個人。
說出那樣的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另有所圖?
能夠感覺到刺在身上的凌厲目光,米拉,不,應該是依舊失憶的裘薔兒恍若未覺,只是扮演着她普通人的角色。“我、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失去的記憶到底是什麼……”
最後的一句話,輕的仿若嘆息,賴安還來不及出口詢問,推門的風鈴聲已經響起。
原本應該是清脆的鳴響,卻激烈的連成了一片,和着店中的鋼琴曲,變成了嘈雜的聲音。足以顯示進門之人身上所帶的怒氣。
“裘薔兒!”
“裘薔兒小姐!”
阿夫麥德和典兒,一前一後的在桌子前站定。兩人身上都帶着不可忽視的怒火,卻在看見眼眶微紅的裘薔兒的時候,不自覺的平息了下來。
“賴安·黎德!你居然……”唯一的聯想就是這個該死的男人欺負了裘薔兒。
阿夫麥德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座位上提了起來,平時都是捲翹的短髮此刻溼漉漉的貼在他的臉上。
冰冷的雨水順着阿夫麥德髮梢滴落下來,滑過他桃花似的眉眼,砸在賴安眼睛下方的臉頰上,那種冰涼,讓他一瞬間眯起了眼。
這個男人……
“阿夫麥德!”驚呼一聲,裘薔兒趕緊站起來拉住了阿夫麥德揚起的手臂,“黎德先生並沒有對我做什麼!”
阿夫麥德看都不看她一眼,握緊的拳頭眼看着就要砸上賴安高挺的鼻樑,裘薔兒連忙再補上一句:“他或許可以讓我恢復記憶!!”
砰的一聲,拳頭險險的擦過賴安的臉,砸在了他背後的沙發靠背上。
“……什麼?”
早已經在內心評估過阿夫麥德的價值,並且把他劃分爲“可以利用”的人。裘薔兒揚起笑臉,輕輕握住他寬厚的手掌,纖細的手指似無意的劃過他掌心微微凸起的硬繭,讓男人的心裡多了一種像是被貓爪子撓過的輕微癢意。
“我想要去開羅,阿夫麥德。”
同樣也是那種陽光一樣溫暖、真誠的笑意,才讓賴安放下了先前對她的猜測。
能露出這樣笑容的人,不會是心機叵測的人。就像他的妹妹凱羅爾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