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凝露殿的門口內側,一位滿臉皺紋的老婆婆,拄着柺杖,焦急等待着,不停往空中觀望。
直到一塊小小的筋斗雲飛來,瞬間來到宮殿上方——
老婆婆驚喜大笑,慌忙拄着柺杖走上前,喊了一聲“仙尊!”,噗通跪在地上。
小小筋斗雲停住,緩緩往後飛,小仙翁白眉微蹙,看了地上的老婆婆一眼,疑問:“你是……?”
老婆婆顫抖着手,恭敬磕了磕頭,才擡起頭來,呼喚道:“仙尊,是老奴——梅婆婆啊!”
無量仙人盯着那滿是皺紋的臉看了看,緩緩點頭,慈愛的眼眸並沒意外神色,開口道:“梅婆婆,進來裡頭敘話吧。”
小仙翁說完,筋斗雲瞬間飄進殿裡。
老婆婆艱難站起來,拄起柺杖,大步往大殿走去。
剛一進門,老婆婆“噗通!”一聲又跪下,嗚嗚哭着,哀求道:“仙尊……救命啊!”
無量仙人衣袖輕揮,甩出一股靈力,將她扶了起來。
“梅婆婆,有話慢慢說。”
梅婆婆淚流不停,點頭哽咽道:“仙尊,靜心大聖姑她命苦啊!苦啊!求你救救她吧!求您了!求您啊……”
無量仙人幽幽輕嘆,道:“她是妖界的聖姑,有她自己責任和承擔。她知曉自己做錯,自己也甘願承擔。本仙尊乃是仙界之人,六界互不干涉,互不干擾。本仙尊斷然不會干涉妖界的內事。”
梅婆婆一聽,流着淚搖頭道:“不……仙尊,你當年雖也是這麼說,但你還是伸援手,慈悲爲懷,救了我們靜心大聖姑啊!若不是你的庇護,她哪裡能順利擺脫妖界的追捕,還能生下麟兒……若不是你的慈心,小公子也活不了……”
“仙尊,求您了……靜心那孩子命苦啊!一萬年多年了,她在禁地了受苦受難,艱難苦度日子。都一萬多年了,難不成還要再受下去,何時是個頭啊!嗚嗚……”
“仙尊,求您救救她吧!求您了!靜心那孩子你也算了解,那孩子雖然溫柔平和,但內心卻是剛烈得不行。她爲了小公子能擺脫妖界的糾纏和追捕,寧願忍受骨肉親情隔離的痛苦,將襁褓中的孩子交付給仙尊,自己一人回妖界受重罰。”
“她受刑頗多,卻死活不肯開口。一口咬定她的孩子難產死了,願意受任何責罰,只求不要牽連家族的其他人。嗚嗚……真是苦命的孩子啊!仙尊,她在禁地裡受刑一萬多年了……也該夠了……嗚嗚……”
忽然,梅婆婆擡頭,神情擔憂問:“仙尊,小公子的事情,您沒跟妖神提起過吧?那可不能說啊!萬萬不能說啊!”
無量仙人搖了搖頭,道:“本仙尊答應過她會替她隱瞞,自然不會跟他人提起。”頓了頓,他幽幽道:“當年她苦苦哀求,讓我幫她庇護那剛出世的小嬰孩,本仙尊最終不忍,幫她接過嬰兒,答應了她。”
“這一萬多年來,他在仙界過得十分安穩。爲人雖有些木訥,反應也不快,但也算開心健康。此次,本仙尊也帶他一道過來了。”
梅婆婆臉露驚喜,顫抖問:“真的?!仙尊,小公子……他在哪兒?老奴能見一見他嗎?遠遠瞧一眼,一眼就行……”
無量仙人微微點頭,道:“你也算是他的婆婆,當年你爲了他能順利出生,差點兒連命也沒了。你進去看看他吧。”
“謝謝……謝謝!”梅婆婆順着他指的方向,快步走了兩下,卻又退了回來,怯怯道:“仙尊,萬一小公子問起老奴的身份……可就不好了……靜心大聖姑雖然想念他,可他還不知曉自己的身世。”
無量仙人淡聲解釋:“不怕。他來到妖界後,這裡的濃郁妖氣攪亂了他體內被我封存住的妖力和妖氣,仍昏迷不醒着。”
梅婆婆嚇白了臉,焦急問:“那……那怎麼辦?小公子他會沒事吧?仙尊你一定要幫幫他啊!”
小仙翁輕輕搖頭,道:“無礙的,只要我們離開妖界,他自然就不會受到干擾,也自然能恢復如常。只是他暫時會比較難受。趁他昏迷,你進去瞧一瞧吧。”
梅婆婆感激涕零,對他拜了拜,顫顫顛顛走進裡頭去。
過了好一會兒,她一邊抹眼淚,一邊走了回來。
“仙尊,謝謝啊!謝謝你照料小公子一萬多年啊!謝謝……只是,爲何小公子仍是小孩子的模樣?”
無量仙人淡淡答:“他是妖和凡人結合生的孩子,天生便會與衆不同。他起初以人的模樣長了許多年,卻總只是一個小嬰孩。後來卻茁壯長了幾年,有五六歲小孩的身高,順利結丹,便一直維繫在結丹時的模樣。”
接着,他輕嘆道:“人妖結合本是逆天理之事。當年本仙尊也奉勸過靜心那丫頭,但她心意堅決,執意要生下肚子裡的孩子。這樣的結果,本仙尊也給她解釋過,但她仍堅持要爲她所愛的人留下血脈。”
說到此,一旁的梅婆婆又哭了起來,哽咽道:“冤孽啊!冤孽啊!她好好的妖界聖姑不做,偏偏要去愛一個她不能愛的凡人!那凡人有什麼好的!人妖相戀,自古從沒有一樁好的……”
無量仙人不置可否,靜靜地沒接話。
好半晌,他才緩緩開口:“不錯,當年那凡人就是因爲跟她親近,妖氣入體,纔會英年早逝。靜心哀痛萬分,心裡頭也後悔——就在她決定自毀靈丹的時候,發現自己懷了孩子。”
“她爲了能爲所愛的人留下一脈,四處奔波躲避妖界的追捕。你和靜嫺丫頭護她照顧她,在本仙尊和徒兒的相助下,平安度過那幾年。”
梅婆婆又祈求道:“仙尊……她爲了以後能見孩子一面,也爲了孩子不被妖界的衆妖發現,寧願回妖界禁地受罰多年。仙尊,你就再行行好,再救她一回吧!求求您了……”
無量仙人低下頭,臉色暗沉,沒有迴應。
這時,一個呆呆訥訥的嗓音響起:“師尊,大三也求您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