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到上班的時間,我和徐佳還是約到了蘭格的頂樓。
徐佳一到了頂樓的時候,就打開了遮陽傘,外加墨鏡,開口抱怨道。
“程若,你是不是瘋了,放着好好的空調屋不去,約我在這談心。”
我轉過身來,看到徐佳的全副武裝,笑了一下。
“這個地方不是有紀念意義嗎,我們倆的第一次談心就是在這裡。”
徐佳狀若思考的往後想了一想,說道,“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了,不行!咱們趕緊換個地方,這個地方實在是太磨人了,你要知道,現在是7月末,還是夏天呢!”
我最後拗不過徐佳,跟着徐佳下了樓,直接鑽進了美容院,一直到徐佳的面上敷了面膜,纔再次開口和我說話,“我覺得我上輩子真是欠了你的,這麼大熱天,你約我在那種地方見面。”
“那你可以拒絕的,爲什麼要來?”
徐佳呵呵了兩下,說道,“我怕你自己傻乎乎的被太陽烤死,我畢竟是個善良的人。”
好像,我與徐佳私底下見面的時候,我倆的關係就忽然不那麼劍拔弩張了,她成了往日那個嬌貴又開朗的徐佳,而我又成了那個義氣的程若。
這樣的環境下,我一時間準備的話便無從開口了。
例如我想和徐佳說,咱們要麼兩個人一起聯合去找馮鴿說清楚吧,共同進退,也不必總有些人想明目張膽的搞鬼,總有些人煽風點火背地裡嚼舌根。
例如,我想和徐佳說,我不想再在這樣的環境下,與你裝作不太認識的樣子,好像環境把我們兩個人隔閡了。
可是,現在這種環境下,徐佳對着我笑,我們兩個人聊天談話的氛圍一如往常,弄得我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那是一壺不開的水,我提起來就太沒眼力見了。
所以,我見着徐佳閉上眼睛任由着美容師開始幫她排毒,而我也只能閉上眼睛。
徐佳閉着眼睛還和我說着話,她說,“哎,你知道嗎?我前些日子聽着些關於馮鴿的八卦,你要不要聽。”
我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徐佳說道,“馮鴿之前名聲不太好,據說一直想往上層圈子裡扎,結果啊最開始認識個南方那邊的富商就跟着去了那邊,去了沒幾年,就把她甩了,大概去年吧,又回了北城。過了半年勾搭上了咱們二老闆。之前的富商得能當她爹的歲數了,現在咱們二老闆也得有三十五了吧。”
“咱們二老闆還沒結婚。”我提醒給徐佳。
“你是想說沒結婚她就能嫁給咱們二老闆?我猜未必。我前些時日,用盡心思找人弄來了馮鴿的八字,你猜怎麼着?”
“你猜怎麼着”是徐佳的口頭禪,一般情況下,她要是說“你猜怎麼着”的時候,一定是後面有個讓人驚奇的事情,或者是觸動她的感官的事情。
於是我洗耳恭聽,並且回覆道,“怎麼着?”
徐佳沉默了一小會,笑了起來,說道,“這個馮鴿啊,八字裡幾乎都是坐在桃花上的。這就意
味着,她一輩子是要靠男人上位,但是從她八字上看,她跟富商的那幾年是她最好的幾年,躺着都能掙錢那種,之後就轉運了,開始走下坡路了。”
“所以啊……”徐佳沉默了好一會,才賣了個關子繼續說,“所以,她甭管現在怎麼折騰,也折騰不出個花來。”
“你這八字算的準不準?”我疑惑的看着徐佳。
在北城的老街旁經常會有一些看八字風水之類的,包括北城下面的橋洞入口也是。
我每次經過的時候,都會見到他們的攤位前有一個人在圍着看,但是我每一次都沒有找人看過。
我覺得,如果有命這種東西的存在,那生命該多麼悲哀。
就像是,不管你七十二變,還是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最後都還是在如來的掌心而已。
人生做了很多的規劃,到最後卻逃不過一個命中註定。
徐佳卻滿臉的興奮,興奮地差點坐了起來說道,“準!我覺得很準!”
“你如何判定準,我覺得現在馮鴿似乎比跟着富商要好一些呢。”
徐佳笑了一聲,說道,“真的,我告訴你特准,改天我帶你過去算一算,我也拿我的八字算了,你猜怎麼着?”
“怎麼着?”
我又跟着問道。
“八字上面說我不是等閒之輩,是大富之人。”
“所以你就覺得準了?”
我挑眉問道。
“嗯!”徐佳自信的說道,“這個特准,以前吧,我不一定相信,但是現在我真的很相信了,只是現在我男人我沒法帶你看一看,但是我覺得我應該快要離開蘭格了,跟着我男人過一輩子,他是大富之人,我自然也是。”
“……”我一時語塞,她說的這些話,我只捕捉到了那一句,“我應該很快也要離開蘭格了。”
我這次是真的坐起來了,猛然坐起來嚇了美容師一跳,但我還是面對着徐佳,問道,“你要離開蘭格?”
徐佳點了點頭,說道,“我昨天晚上的時候和我男人說了一下我的憂慮,我想我應該會沒有一段時間就離開蘭格了。”
“去哪裡?”
“跟着我男人啊。”徐佳笑了一笑。
其實,我是有些搞不懂的,爲什麼徐佳在有了這麼好一個男人之後,還要在蘭格上班,而且這麼拼命。
但是我還沒有問的時候,徐佳卻早已經再次開口,“程若,我知道你今天過來想和我說些什麼,你也不用說了,反正我很快就要離開了,咱們在蘭格這幾天呢,就忍一忍,隨便怎麼着都行,等我以後離開了就好了。不過啊,我還是想要求你個事。”
“你說。”我看着徐佳,內心還是有些不平靜。
無法從她剛剛的話裡回過神來。
徐佳笑了一下,說道,“也挺不好開口的,但是我還是說了,我從來了蘭格,混成一姐,到現在這幾年的時間,來了幾年就風光了幾年,如今這一次,我也該走了,這一姐的位置讓我好不好?”
我點了點頭,“嗯。一姐本來就是你的。”
徐佳滿意一笑,在我已經答應了之後,卻還是解釋了半天,“我無法忍受我落於人後,我必須要榮耀的離開。”
“榮耀的離開,升入更高的榮耀裡。”我哈哈一笑。
徐佳也笑了,她的笑容裡,我看到她滿滿的光彩。
與徐佳的這次會面,讓我覺得我與徐佳的感情一直是沒有變化的。
我們兩個還是好姐妹。
爲什麼約在天台見面,是源於那個冬季,我來到蘭格之後,雖然滿滿的地位穩了卻一直不怎麼和這裡的人來往,有時候心情不大好的時候,我便會爬上頂樓天台去透透氣。
有一天,我清晰的記得那時剛下過一場大雪,我爬上天台的時候,見到徐佳在那裡抽菸,黑暗中,只有煙的光亮忽明忽暗。
我從背影覺得徐佳格外的落寞,而且,她上來的時候沒有穿羽絨服,只是一個短裙。
我走過去,把我身上的羽絨服披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在見我來了之後,將她的落寞瞬間收起來,對我一笑。
我倆共享我那一個羽絨服,站在天台上看着這個龐大而複雜的城市。
徐佳對我說,“程若,你喜歡不喜歡這座城市。”
我是一向喜歡在高處看這個城市的夜景的,我以爲徐佳也一樣。
所以,我說,“嗯,喜歡。”
她說,“我要在這個城市裡留下來,有自己的大房子,成爲一個耀眼的人。”
我沒有說我的願望,那個時候,我沒有任何期待。
我只是緊了緊我們身上的羽絨服,和徐佳說,“下去吧,天氣太冷了。”
之前,我是不鳥徐佳的,我只是在蘭格獨來獨往,任由着客人們捧我,我在什麼位置,我不關心,當然我也不關心我這件事情有沒有傷害到別人。
可是,自那之後,我開始不再獨來獨往,徐佳和我的關係格外的好,我一次次去給徐佳救場,蘇姐開始給我安排一些難纏的客人。
人們都說,徐佳真是厲害,本來以爲程若要搶徐佳的風頭了,卻沒有想到徐佳與程若成了並蒂雙生花。
我覺得徐佳與我一樣,在長久的時間裡,我都認爲徐佳與我一樣,我們兩個內心裡都很孤獨,都害怕,卻又對生活期待,只是我們兩個表現的形式不一樣。
我在與徐佳關係好了之後,我們兩個沒有再去過天台,而是時不時的在休息室裡聊一聊。
只是,我沒有想到,原來我與徐佳的緣分只是兩次天台的會見,一次是冬天呵氣成冰的夜裡,一次是夏日驕陽似火的白日。
那天晚上,發生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讓我陷入懊惱自責中,折磨了很長的時間。
如往常一樣,我們坐在化妝間裡化好妝的時候,馮鴿走了進來,看着在座的人說道,“今天來了個貴賓,要咱們這最紅的姑娘,徐佳、程若,你倆誰去?”
她把目光注視着我們,我看了一眼徐佳,徐佳說,“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