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隨着一聲鳥叫,如同是下達集合的命令。
只幾秒,明朗的天空出現無數細小的暗影,連結在一塊,是密密麻麻的褐鳥,之後一窩蜂的衝向湖面。
那時張式睡着了,被吵醒後看向湖面,一眼掃過,紅通通地一片,火魚擠滿了整個湖泊。
魚多得在水中亂跳,彷彿不跳出湖水,難有容身之地,又像是因爲沸騰的湖水要煮熟它們,所以活蹦。
再加上湖水退去,淤泥上還有很多沒及時蹦進湖水的火魚。
成片的褐鳥飛過去,所過之處不再有魚跳動,赤土上鋪滿了密密麻麻的魚骨,彷彿這是一次斬盡殺絕的屠戮。
有詩云:以食爲天由來久,以飽而停古至今。誰識今番大變樣,飽爲次之殺爲主。
張式一下明白這些火魚是作爲褐鳥的食物存在,於是趁機加入屠殺火魚的大軍。
看到淤泥上的火魚,張式臉上掛着賊嘻嘻的笑容,撿漏這種事最適合現在的他。
猛一撲,張式手上抓到的卻是完整的魚骨,旁邊站了只正打了個飽嗝的褐鳥,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戲謔的看着。
送的飯是滾燙的果子不說,自己動手抓魚,還被搶了去,想想自己幾時這等憋屈過,張式頓時惱羞成怒,劈手就是一記紫雷霆芒。
雖然沒有符籙的加持,但終歸是有威力的。
紫色的球狀閃電乍現,雷光洶涌,很快淹沒了那隻鳥。
待得光芒散去,那隻鳥被劈焦了,渾身漆黑,如一大塊煤炭,張開的鳥喙噴出的也是黑煙。
還沒來得及得意,張式就心生悔意,不是因爲這裡是朱府,是人家的地盤,而是一股強大的殺意襲來。
閃電的出現吸引來所有褐鳥的目光,張式不由往後退去,口中不停道歉。
此時哪管它們聽不聽得懂,保命要緊。
那隻被閃電劈中的褐鳥震怒,仰天長鳴。
其它褐鳥會意,頓時殺氣滔天,還夾雜着一股濃重的魚腥,它們撲騰着翅膀離他越發近了。
張式只得撒腿就跑,可要逃掉似乎沒那麼容易。
離得最近的四隻褐鳥拍打翅膀,利爪襲來,只覺風在耳邊呼嘯,張式就被兩隻褐鳥抓手,兩隻褐鳥抓腳,擡上天去。
張式剛開始還敢猛烈掙扎,但隨着高度的增加,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到最後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雖然也清楚被它們抓住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但當下的安全才最要緊。
張式還在納悶它們要幹嘛,就感覺背上一陣熱氣涌來,餘光便看到自己身在湖面上,這是要扔他下去?
想起先前,張式一陣後怕,那會是在湖邊,這次掉下去可就是湖中心了,無法想象到時的水溫有多恐怖,更別說游回岸了。
不等張式求饒,它們不約而同鬆開了爪,張式如同斷了翅的鳥,毫無懸念的急速墜落。
撲通!
湖泊濺起一陣水花,蕩起一波波漣漪,張式憋足了氣,忍着滾燙的湖水襲身,拼命往上游。
灼熱的高溫下,皮膚肉眼可見地發紅、起泡。
“咕咕……”
沸騰的水下,張式終是憋不住了,喝下幾口滾燙的水,突然不知是什麼滑溜溜的東西進了他的嘴,還往喉嚨深處衝去。
是魚吧,還是活的,意識到這點,張式作嘔,拼命去掐喉嚨,可那東西似乎聰明的很,使勁往裡鑽,大概那裡是它覺得安全的地方。
很快地,那東西彷彿墜入深淵,一下子安靜下來,張式也鬆了口氣,可神經又跟着繃緊,湖水的滾沸充斥全身,就像是身在滾滾油鍋。
腹部突然如翻江倒海,有不可抑制的力量在往上衝,喉嚨一陣陣辛辣,腦門粘糊糊的冷汗被滾燙湖水沖洗一遍又一遍。
是吞下的那個東西作怪?
知道了又怎麼樣?還能把手伸進喉嚨掏出來不成。
滾燙的湖水侵襲着全身,張式拼命掙扎,不管再如何努力,身體終究是在下沉。
湖底很靜,靜得可怕,這是暴風雨要來了嗎?張式開始胡思亂想。
死神?
張式模糊的看到人形影下長着一對翅膀,不過手上沒有鐮刀。
那道身影突然又分裂,像無數只小鳥。不,就是褐鳥,剛剛只是它們湊在一塊兒組成的。
“真夠諷刺,到陰陽界竟遭此橫禍……”
它們飛快衝來,只是與張式擦肩而過,原來是去抓火魚的。
等等,時間倒退兩秒,他剛剛說話了,怎麼可能,這裡不是湖底嗎?還有腹部怎麼不痛了?是什麼時候不痛的?
等等,還有驚喜,湖底不熱了,張式欣喜若狂,那還怕什麼。
張式像是一條大魚,隨意穿梭在水中。
湖面水花四濺,那是他破水而出激起的。
“咦,湖水不是不熱了,怎麼還在冒熱氣?”張式納悶的看着還在冒氣的湖面。
回想起來,剛剛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難道是剛剛活吞的那個滑溜溜的東西。不管了,反正沒死,而且不懼滾燙的湖水,至少現在是安全的。
正是:禍兮福所倚,險中藏機緣。
張式潛入湖裡,開始抓魚,這時飽餐的褐鳥已經飛走了。
一切比他想得順利,一條火魚很快就被他捧在手裡,可這魚一點兒也不燙,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就是他剛剛在湖裡誤吞的東西吧。
腦海裡突然冒出的這個想法,讓張式回想起剛剛的就感到一陣反胃,不過許是吃了那個東西纔不懼熱氣,還能在水中生存,所以說實話也蠻感謝它的。
張式悠然的抓着魚,愜意的走在岸邊,又看到了一片異象。
淤泥裡,分佈着一粒一粒散發紅暈的顆粒,遠看像是一片星火。
走近一看,是魚卵,是火魚的卵,如珍珠如寶石。
“嘿嘿,晚上有口福了,烤火魚,煮魚卵,看來這裡也不錯,”想着想着,張式的嘴角不自禁流出口水。
張式掰斷樹枝,做了一個臨時的架子,接下來就是生火,當然不是摩擦起火。
“火炎球!”
張式唸了數次咒語,終於出現火光,點燃樹枝。
火魚已經放在烤架上了,現在就是想辦法把那些魚卵盛什麼東西里煮熟。
找了很久,還是沒發現可以盛的東西,看來煮魚卵泡湯了。
失望之餘,張式回頭看了眼,仍是有些不甘心,魚卵那裡只有淤泥,沒有水可以活下來嗎?
帶着好奇,張式一腳一腳踩進淤泥,想尋個究竟,那裡多少還剩點水在,只不過當他取魚卵時,魚卵一離開水似乎發生了細微變化,只是他還沒發現。
張式觀察的很仔細,那些魚卵與他見過的沒什麼區別,丟回淤泥正要反身,詭異的一幕發生。
魚卵在泥巴上蒸騰起一層層霧氣
張式探頭細看,魚卵似乎是熟了,就是說這些魚不是不怕燙,而是因爲在水裡。
張式又從那取出一粒,不到一分鐘魚卵就熟透了,顆粒飽滿圓潤,色澤益發透明清亮,甚至微微閃爍血紅微光,試着嚐了口。
那種味道張式想這輩子怕是忘不了了,恐怕最美味的魚子醬也還它好吃。
跑上岸,張式爬上樹摘下不少大片葉子,興奮的跑向淤泥,一粒粒魚卵被洗淨放上葉子。
這應該是張式這幾天來第一次展顏歡笑,心中陰霾一掃而光。
一個小時後湖岸上,一個少年愜意的躺在大石頭上,享受夕陽西下的美景,看着似鮮血染紅的大片彩霞。
在他右邊放着一條烤至金黃的魚,魚肚子裡是微微泛着紅光魚卵。
一連幾天,除了幾隻褐鳥飯點送來果子,張式就是遊竄在水中跟火魚打交道,當然每到下午飯點,成羣褐鳥飛來就是他遠離湖水的時候。
而他,不只不怕滾燙的湖水,對滾燙的果子也不懼了,待在火林裡也不覺得炎熱,日子過得倒也不錯。
這湖十分古怪,早上漲水,傍晚水退,湖水裡的火魚生長極快,淤泥裡的極爲緩慢。
不過有天敵褐色小鳥在,它們就算再多也成不了氣候。
這天,張式爬上樹去摘果子,咬得正可口,冷不防滑了下,失去重心,身體急速下墜。
轟!
地面凹陷,出現一個淺淺的人形窟窿。
不知過了多久,張式才睜開眼睛。
這時太陽已經西下,漫天雲霞,張式慢慢爬起,坐在塌陷的地面上,頭暈暈沉沉地,只有一個念頭,喝水。
張式跌跌撞撞,像魂沒附體,到了湖邊,一頭栽進湖水,若水牛狂飲,似要喝光這裡的湖水方能止渴。
喝了好久好久,他纔開始回憶,去樹上摘果子,滑倒跌落,記憶就這些了。
“奇了怪了,除了渴其它什麼事都沒有,莫不是我的陰陽術有進步?”張式納悶了,決定試試看,挑了個從未用過的陰陽術,“縛靈術!”
一道霞光綻放,如一條赤紅的神鏈,迅速伸長,洞穿了一條火魚的腦袋,爾後將其纏繞帶回。
“難道我得到了什麼奇遇?故此實力增長,可貌似沒有吧,難道是在湖裡吃的那個東西?”張式越想越多,越多頭越疼,“唉,不想了,反正現在實力強了總沒錯,別的一個月之後再說。”
張式接連又抓了幾條魚,撈了不少魚卵。
吃飽喝足,張式愜意的在湖裡泡澡,雖然湖水還是沸騰冒熱,但他已經免疫,只覺得溫度剛好而已。
待在這整天跟個閒人似的,吃了睡,睡了吃,所以張式給自己定了下規矩,明天開始好好溫習陰陽術。
第二天,除了燒魚、吃魚,張式泡在水中一天,只嘆生活如此美好,溫習陰陽術的事已被忘卻。
黃昏,褐鳥又鋪天蓋地的飛來,在看到湖岸盡是些魚骨頭,皆向張式看來,怪叫一聲。
凌厲的眼神,再加上尖銳的叫聲,這是拿張式當敵人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