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十五未婚,有罪。誰告訴你的?”孺子牛好奇。
豔客心中咯噔一下,“你知道我編的?”
孺子牛笑笑不說話。
豔客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哥說尋門親事,以成族親。也是假的?”
孺子牛一本正經地說:“那不一定,他長的不如我,老了只怕娶不着賢妻。”
說回張式走出亭子,被醉客熱情的邀請去玩蹴鞠。
剛過去,張式就被眼前少女的花樣踢技折服,她一邊翩翩起舞,一邊用肩、背、膝、腿等部位接住。
這是蹴鞠的一種玩法,叫白打,無需將球踢入球門,只看表演者的花樣動作,有無新穎的創意。
駐足觀看,是一種賞心悅目的享受,但要張式上去踢,就是丟人現眼,連忙婉拒。
醉客勸住,“不玩白打,玩築球,把球踢進球門就行了。”
蹴鞠不就是足球,張式不太會踢,自認當個守門員不是難題,只是他不知道單球門是不需要守門員的。
於是,這場花樣玩法的蹴鞠變得充滿競技性。
寒客、忠客、狂客、癡客、俗客、醉客六個一隊,妖客、蜀客、淡客、時客、惡客,算上張式一隊。
球場中豎起兩根三丈高的球杆,顏色頗雜的綵線編製成網狀,上留一尺圓眼,叫“風流眼”,即球門。
這時張式才清楚兩隊各在左右,築球中蹴鞠不得落地,蹴鞠過球門須一一傳過,最後由球頭射入球門,蹴鞠在球門哪邊落地,落地便輸。
張式既然答應下來,硬着頭皮也要踢。
只見,蹴鞠在少女兩腳中間,夾起一跳,一招旱地拾魚把蹴鞠夾飛起,接着整個身體跳起,左腳在右腿後踢中蹴鞠,斜插花把蹴鞠踢飛。
上前一位腳背接住,爾後拋起蹴鞠,換腦門去接,這表演的是佛頂珠,穩穩的轉了大半圈,腦門頂飛蹴鞠。
又來一位拿後背擋住蹴鞠,蹴鞠貼着身體落下,腳跟順勢往後一擡把蹴鞠頂起,蹴鞠輕輕的落在她的後肩上,好一個雙肩背月。
蹴鞠繼續傳下去,第四位少女用腹部擋住,膝蓋頂起蹴鞠後旋轉身體,轉乾坤竟能連轉三圈,蹴鞠即將落地的瞬間腳尖勾丟出去。
第五位少女以腦門攔截下來,左腳踢完右腳踢,一腳一下,流星拐邊走邊踢,傳給下一位。
最後一位少女完美的使出燕歸巢,臉和肩頭卡住蹴鞠。
到此,左隊六個隊員已經輪流傳個遍,蹴鞠可以過球門了。
“接球!”
話音剛落,蹴鞠箭似的穿過球門。
十一位妙齡少女無不精通蹴鞠,築球時都把白打時的花樣添加進去。
輪到張式,沒有花裡胡哨的好看動作,中規中矩的很,膝蓋往上一頂,蹴鞠高高飛過頭頂,這叫迎鬢拐,簡單的左右膝蓋換着頂了頂,便傳出去。
孺子牛和豔客歸來,見到十一位繡羅寬衫,系鑲花錦帶的少女和張式玩的不亦樂乎,場面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賽前可是有說過獎懲,現下輸贏未分,僵局的賽況更容易激起勝負欲,尤其是當下有十一位女子。
“豔客妹妹快來換他,”惡客喊道。
豔客有心在孺子牛面前顯露才藝,當即回道:“好。”
張式剛把蹴鞠玩明白,就被嫌棄的換下場,最可氣的是他沒有一次失誤,總不能是他的緣故,兩隊才堪堪打了個平手。
孺子牛等張式走來,有意用陰陽術脣語打趣,“脂粉堆裡玩蹴鞠,豔羨旁人。”
“如果你沒來,”張式走到他旁邊,兩人並排看比賽,“更好。”
“看來相處的不錯,豔客還說要幫你一把,再幫一把,準能入贅了,不,是坐享齊人之福。”
“所以……你是來阻止我的?”張式可不給他反制的機會,咄咄逼人的氣勢壓下,“擔心豔客以後孤單,先給她找幾個伴?覺得年輕氣盛,怕她受不了?你也想豔客幫你一把,坐享齊人之福?”
一連三問,招招狠毒,問得孺子牛張口結舌,如同啞巴吃黃連,後悔找錯打趣的人了。
“到時候枸杞茶喝的勤快點。”
情愛這種問題,果然年紀大的比較容易贏。
張式拍手,大叫一聲:“漂亮。”
原來豔客的一腳,蹴鞠穿過球門,成功落在地上,築球已分出勝負。
“怎麼樣怎麼樣?我剛纔那一腳厲害吧?”豔客激動跑來,興奮的問。
是挺厲害,就是摻了點水分,沒辦法,人家的心上人第一次在旁邊看,這點面子要給的。
儘管孺子牛面對球場,但注意可沒在蹴鞠上,只能簡單一誇,“厲害。”
豔客看張式認真在看比賽,不經意的問:“哥哥找到心儀的姑娘了?”
孺子牛心情突然好轉,他不信張式還能再佔上風。
“找到了。”
豔客眼中一亮,打包票道:“哪個?需要妹妹怎麼幫,哥哥儘管開口。”
既幫自己,又幫他,雙喜雙喜。
張式眉頭緊鎖,煞有其事的說:“當下不知她心中何意,要是一廂情願,妹妹夾在中間尷尬,要是兩情相悅,到時還要託妹妹說媒。”
“還是哥哥想的周到,”豔客訕訕一笑,又很快保證,“如果兩情相悅,不用哥哥說,妹妹一定做媒。”
這邊還在說着,那邊才客過來,“妹妹,貴客姐姐有話問你,讓你現在去。”
“姐姐在貴客姐姐那說……”
才客往亭子方向推她,一手指着,“快去。”
顯然豔客沒法不過去,只好對孺子牛說:“在這等我,我很快回來,”
才客應邀去踢蹴鞠,張式和孺子牛仍站着看比賽,聽耳旁聲。
走近亭子的豔客放緩腳步,剛在亭中奏曲的四姐妹帶着樂器不知上哪了,偌大的涼亭只剩貴客,只見她神色平靜的坐在桌旁,喜怒不知。
“姐姐,”豔客底氣不足的喊了聲。
貴客置若罔聞,端起茶杯,淺淺的喝了口香茶。
豔客窘迫的吐了吐舌頭,惴惴不安地走去坐在石凳上,挨着貴客。
豔客猶如犯錯的孩子,眼睛只敢望向貴客的衣襟,“才客姐姐都告訴姐姐了?”
貴客放下茶杯,反問:“你和才客一起來到,我先問你,你肯如實回答?”
豔客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說:“當然實話告訴姐姐。”
嘴上誆騙,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成功出賣。
貴客白了她一眼,“我已經問了才客,叫你來是爲了確認一下。你真心喜歡上他了?”
豔客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貴客語重心長地說:“你倆見面不到半天,你瞭解他多少?因爲少年容貌,肚子裡一點墨水,這的確是吸引異性的本錢,但最起碼的知根知底呢?”
“就像你喜歡的那首《思帝鄉·春日遊》,少年儀表堂堂、風度翩翩,誰能不生愛慕之心,但總不能因此頭腦一熱,奮不顧身,尋找自己以爲的感情。”
“要是下回遇上更俊俏的,更有墨水的,更閤眼緣的,你就做那負心女?要是他遇上比你更優秀的,應了縱被無情棄呢?不能羞。你可做不到,往後的漫長歲月如何度過?舔舐傷口,還是你要二十九位姐妹看着你因情傷尋死覓活?或是你今天帶了這個頭,下回別的姐妹也學你這般?”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用在感情上可能以偏概全,但你仔細想想你這進展不到半天,就這麼急着想把自己嫁出去,會不會叫他覺得是你哪裡不好,從而輕賤你。”
“只要是正常的交往,循序漸進,姐姐肯定是支持你的,所以好好想想,他身上究竟有什麼與衆不同的,值得你着急喜歡?”
貴客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豔客一時怔怔無言。
過了很久,豔客道:“我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有小鹿亂撞的感覺,而且他容易手心冒汗,容易臉紅害羞,容易心跳加速,不多了,尤其像他這麼俊的。”
這段話被遠在草地上的二人清楚聽見。
張式對孺子牛脣語戲言,“我還以爲手心冒汗是你體虛,不成想是動心了。”
孺子牛認真道:“我可沒忘船上的話。”
下船前,櫻多嘴說過,“連理大陸上的女鬼很美,聽好了,是女鬼,而非女子,決不能動心,萬不能動情。”
人鬼殊途,本就不是戲言,陰陽兩隔,更是一句箴言。
“如是嫁他,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豔客不知哪來的勇氣,眼睛直視着貴客眼睛,眼裡有種說不清的光。
“傻妹妹,”貴客在心中嘆了口氣,又問:“他如何看你?”
一句話難住豔客,答不出來,或者說不想再誆騙姐姐。
“那就正常交往,記住我們的壽命不是人類的百年,不圖一時歡愉,來日方長,”貴客泡了杯茶遞與,“甜苦自知。”
總算過關了,豔客在心中鬆了口氣,雙手接過,有心一口喝完,可喝上一小口發覺茶水太燙,差點吐回去,只能在嘴中慢慢回味,舌頭已麻,甜苦不知。
甜苦是一杯茶的事,可以不知;冷暖是一輩子的事,應知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