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咆哮一聲,面容快速變化,兩隻短小的耳朵立在頭頂兩側,鼻樑兩邊有條白紋,眉心往上至腦後是條鑲嵌黑邊的白紋,像是張大花臉。
張式早在默唸裂天芒,見彪彈跳起身,掄起拳頭,快速吟唱完最後幾個字。
六根照亮整間屋子的蠟燭忽地一齊熄滅,視野變窄,還有一種說不清的黑暗籠罩下來,彪見勢不妙,一拳胡亂擊打出去,往後退守屋門。
彪想着守住門口,任憑他術法如何高深,也出不去。
它剛站上門口,一道道燦爛的光束迸射落地,威力不大,勝在密集。
要是彪沒有後退,硬來,張式趁機出門,閃避,張式伺機突襲。
“屠魔!”
洪亮聲中,屋頂閃現出一抹璀璨的光,不同於光束,遲遲不見落下,光亮如一**日照散雲霧,從燦爛至刺目,剎那間照遍整間屋子。
只見,這團光亮從張式的手中墜地,一股湮滅一切的力量,如風暴在屋內狠狠肆虐開。
首當其衝地不是面對面的彪,是屋內僅有的擺設,熄滅的六根蠟燭往牆角靠去,且裂痕無數。
不知是從哪取來的,彪手上多出一把開山斧,兩手持斧立劈。
也沒見使多大的勁,這把斧刃都已經鈍了的開山斧劈開光亮,也劈停肆虐的風暴,明亮輝煌的屋子又陷入漆黑。
砰!
屋門炸開,又不知碰到什麼東西。
張式以爲屋門沒了,就能溜之大吉,哪曉得屋門外早用礦石堵上,堵死是不可能的,堵牢是肯定的。
這不黑燈瞎火看不見,張式腦袋磕了一下,正揉着腦袋,屋子又明亮起來。
與此同時,開山斧橫劈過來,張式退回屋中央。
不是斧子厲害,張式得暫避鋒芒,是屋子的光亮着實來的蹊蹺,地面、牆、屋頂無不散發着一層朦朧光暈。
張式記起,礦石建造前會送去銘刻鬼文,在採礦廠孺子牛還想去刻石廠看看。
這裡是城牆,整間屋子的地面、牆、屋頂,都是礦石建造,鬼文更是無處不在,單靠蠻力極難破損,打穿更加辦不到。
所以,剛纔的陰陽術對屋子沒有造成絲毫破壞。
剛的不行,來柔的。
“水淹術!”
大水從張式掌中奔流而出,水流湍急,似乎要填滿整個屋子。
水裡打,彪不喜歡,也不擅長,更用不着,連這塊一畝三分地都做不得主,還怎麼爲君王排憂。
“奉旨巡狩,人神必退!”彪喝令中施術。
礦石上的一列列文字躍出,急切而興奮的跳動,每個文字的每次跳動都在更換位置,重組不同意思,看似更換的雜亂而勤快,似乎又有跡可循。
脫胎於礦石上的文字沒有實體,水流中也有字跳動,幾乎是一個剎那,填滿整間屋子,如聚螢照屋。
一條彎曲長流沒來得及肆虐屋子,斷流無數,水量一再減少,水中的大鯤魚露出半個身體。
換作穿山豬、孺子牛來,單是一屋子鬼文就夠煩的,再加上彪,那就是落井下石。
這是第二次見鬼文,張式沒有一點發怵,相反他可以來個出其不意。
不等水流完全消失,開山斧就到了,或者應該說是臨近後甩來的。
斧子脫手,彪再施術。
要是因此掉以輕心,覺得沒有鬼怪握着的開山斧不值一提,那就大錯特錯。
但見,斧子倏地停滯空中不前,銘刻斧上的文字顯現,鬼文沒有躍出,可開山斧驟然散發無比霸道的威壓,周圍的鬼文立刻遙相呼應。
如果把跳動的文字看成滿天星辰,開山斧就是當中的恆星太陽,更多是牽引作用,把一切力量團結在一起。
斧刃牢牢地鎖定住鯤魚,屋子顯得很“小”,“小”到只容得下一條鯤魚,或者說鯤魚變得再細小,註定避不開這一斧。
斧如其名,開山!
斧子緩緩落下,整片空間不可察覺地輕微一震,如平地起驚雷。
張式化身的鯤魚朝着斧子低吟,其聲清冽,如直面山泉潺潺,其聲綿長,如直面江水泱泱。
要說彪沒看出鯤魚,這會聽見魚吟,哪還認不出來。
哪知魚吟聲中,鬼文依舊大放光亮,斧子沒有半點停頓。
彪意識到鬼文充斥屋子,唯獨沒有一個文字在鯤魚身上跳動,把手一招,開山斧重新抓在手裡。
奉旨巡狩,人神必退!
言出法隨,令出唯行,所以水淹術消失。
可凝魂沒有,更不見文字在鯤魚身體跳動,這不是陰陽師用術法阻隔鬼文力量,是鬼文根本沒有阻隔陰陽師凝魂,原因不明。
而且,這條大黑魚長相蹊蹺,不知能否化鵬,若能,必定與初代君王鯤鵬王有瓜葛。
彪改變主意,活捉。
它手上的斧柄轉了轉,斧背朝下,斧刃向上。
出師不利的鯤魚擺尾回屋子中央。
剛纔的一斧,想想有些後怕,魚吟聲失效,怕是要硬挨蘊含鬼文的斧刃,加上滿屋鬼文壓制,其結果顯而易見。
彪一個箭步出去,開山斧猛然砸落在空,落空聲響似霹靂,震盪出無形的氣流凹陷,一路筆直延伸出去。
鯤魚一分爲二,兩條黑魚分左右遊動,附近鬼文明顯的往旁退開,似乎不願碰觸,即使鬼文沒有實體。
彪碩長的身高,充滿爆發力的流線型身材,把開山斧揮動起來,似舞劍般,動作豪邁,姿勢優美。
斧背隨着舞姿或砸落、或撞擊,每一下都剛勁有力,霹靂聲不絕,滿屋鬼文如浪潮涌動,積極的推波助瀾,更似衆星捧月把彪圍繞。
強大的氣流衝擊,快而準的瞄向兩條鯤魚,毫無例外方向全偏了,活靶子可不好打中。
兩條鯤魚遊動中扭擺頎長的身體,嘴巴張合間吐出一個個氣泡,氣泡呈雞蛋狀,有流光相隨。
半數多的氣泡遭氣流衝擊破損,餘下的堆積地上。
一條鯤魚忽地變大,噸重身軀擺尾起,猛烈地撞在地面,然後被一道氣流擊中消失。
地面震盪,輕飄飄的氣泡浮游上空,如遍地撒網,滿空鬼文一逮一個準,每個氣泡容下一個文字。
當所有氣泡裝下字後,屋頂發出噼裡啪啦的爆破聲,此起彼伏,且帶有長串火星。
另一條鯤魚在爆破聲前吐出一個巨大氣泡,泡泡異常厚實且重,來不及飄動就掉下去,砸在魚身上。
氣泡剛籠罩鯤魚,爆破聲起,裝載鬼文的氣泡炸開,宛若點燃了長串鞭炮,聲響不停。
與此同時,屋外亂哄哄的,七嘴八舌地嚷嚷着,隱約聽清一句“城牆着火了”。
彪急把靈力延伸出屋子,大範圍感知下,果然有三處着火位置,另有多處發生騷亂。
彪見張式前,領張式來的鬼怪去拿了畫像,在某個採礦廠的畫像堆裡找出張式,確定身份後,正要拿去稟報,又見櫻的畫像……
彪得知是四個人一起到的採礦廠,一併要來畫像看過。
等四級鬼怪去見張式,門外守衛鎖住屋子,嚴加看守。
一道黑影掠過,正大光明的站在門前開鎖,竟無守衛攔阻,原來兩個守衛靠牆站着打瞌睡呢。
屋門半開,這道黑影偷溜進去。
兩分鐘過去,屋門再次打開,十來道黑影出來,最後一個黑影關門上鎖,走時打了個響指。
兩個守衛聞聲醒來,揉着昏沉沉的腦袋,看見眼前環境意識到自己是在看守,猛地轉頭看門,見鎖完好,放下心來。
衝出來的十來道身影各有路線,先是五道身影鬧事,再有三道身影縱火,餘下的混水摸魚。
安靜的城牆正悄悄喧囂,如同一臺好戲將上演精彩的打戲。
彪朝門外喊話,“傳令!封鎖城牆,進出者,皆斬。牆內一半兵力蕩平騷亂,一半兵力嚴守以待,以防趁亂起事。”
少說一樣,滅火。
不是遺漏,是忽略不管。
具體原因:牆中無大將,無鬼作先鋒。
城牆安危全系彪一鬼,分身乏術,無法兼顧,難免顧此失彼。
城牆是彪的主場,但對方怎麼說也是凝魂陰陽師,要想活捉,少不得一番苦戰。
彪是對陰陽師凝魂一事頗感興趣,可眼下還有更大的事要辦,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芝麻撿不撿無所謂,西瓜必須撿。
說的容易,做不易。
當確認屋門外的陰陽師也是副府主,彪當機立斷。
裝載鬼文的氣泡破滅,不代表鬼文破滅,文字仍是歡快的跳躍,光芒不減。
“各歸各位,各司其職!”
令出,滿屋亂竄的鬼文忽地消失,地面、牆壁、屋頂,隨處可見的礦石字體復又亮起。
彪看向屋外,堵住屋門的礦石已被搬移,敏銳的目光鎖定在一人身上,“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屋內方纔有鬼文巡狩,活人不退避,只隔着一塊礦石,屋外的陰陽師怎能不暴露身份。
再從陰陽師抗拒鬼文的手段看,副府主無疑。
別的鬼怪一看不對勁,紛紛往後退。
鯤魚還未看那人模樣,就見其腕上綁有一串好看的絲線,由五根不同色彩編織的日月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