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陸續有鬼怪離開宴會區域,原來多數鬼怪的活已經幹完。
累了一夜一天,這會個個肚子咕咕作響,不過誰也沒吃點心充飢,都在等着它們的宴會開始,要在宴會上一顯肚量。
“撤了,我們小隊的活幹完了,出去休息,”二級鬼怪叫道。
張式也是其中一個,得跟它們一起出去,看來到時候要硬闖進來了。
轟!
晴天霹靂驟然響起,十隻鬼怪擡來的大鼎砰然炸開。
這跟掀了螞蟻窩有什麼兩樣,但凡是聽到聲響,鬼怪無不看去。
大鼎炸碎,粘稠的花蜜瞬間淌上地面,此外還有一道快得差點忽略的藍光。
噹啷一聲,蓋住一個盤子的蓋子掉落地上。
剛剛擺上這個盤子的鬼怪慌了。
噹啷噹啷噹啷……五個蓋子接連掉落地上。
又有五隻鬼怪慌了。
還真應了那句老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張桌子上的所有蓋子全部掉落,這下好了,凡是端佳餚上桌的鬼怪都不淡定了。
負責宴會的十一隻三級鬼怪,除了必要的警戒外,餘下七隻已經站在這張蓋子掉落一地的桌子旁。
盤子當然有佳餚,只不過不是美味佳餚,是殘羹剩菜。
好好的一桌山珍海味,一眼瞧去,居然慘不忍睹。
有的是沒了半邊身子的乳鴿,有的是剩着肥肉的大骨頭,有的是缺了腦袋的海魚,盤子裡的只留下醬料,湯碗裡的不剩湯水。
把一桌的佳餚毀了,這動靜不小了吧,可如果不是蓋子掉落地上,似乎誰都不會發現,更不會想到舉大陸十年之力打造的宴會,會發生事故。
恐怕要等宴會開始,五級鬼怪到來,打開蓋子後知道。
可那時這個偷吃的傢伙早就跑了吧,然後五級鬼怪的怒火只能由它們這幫忠心耿耿忙碌十年的鬼怪頂替。
火,一股無名火倏地點起,直衝上來,燃至最兇最猛,怕是不把賊人千刀萬剮都無法消下去了。
掀開蓋子的就是從大鼎出來的藍光,不是別鬼,正是四季大陸僅有兩隻四級鬼怪,蜂鳥。
原來,它故意叫手下擡着裝着自己的大鼎來宴會,就是想抓住前番偷吃倉庫的賊人。
怎知在大鼎裡吃着蜂蜜,等了好久也沒發現,後面一時疏忽,竟出了這麼個大婁子。
“太歲頭上動土,膽真肥,”獸麪人身的它一掌拍下,整張桌子連帶桌上所有東西碎得不能再碎。
張式也是一驚,居然有人偷吃到宴會上來,這下他倒是不用再走出宴會區域,還能看場好戲。
蜂鳥飛上空,高喊:“所有鬼怪退出宴會,夏季區塊負責鬼怪留下,春季區塊負責宴會外圍。”
令下,鬼怪們有序的撤退,可見平日“務農”也未耽誤訓練。
張式也跟着退出宴會區域。
蜂鳥低着頭,看着地面,宴會上的任何動靜都收入眼底,對着夏季區塊鬼怪說:“我能感覺到它還在宴會裡,你們合力逼它出來。”
“是,大人,”答話的是一隻半米長的大蟬,它既是夏至區塊負責鬼怪,也是夏季區域負責鬼怪。
另外五隻鬼怪,分別是立夏區塊蚯蚓,小滿區塊麥子,芒種區塊螳螂,小暑區塊蟋蟀,大暑區塊螢火蟲。
六隻鬼怪按黃經站位,靈力揮散,渾身光團籠罩,一出手就是傾盡靈力的六鬼結陣。
“迎夏!”
也不知從誰口中喊出,言出法隨,氣溫唰的升高。
六隻鬼怪如同六個小太陽,既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又伸手可碰,鑠石流金。
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裂痕下,是光,是影。
立竿見影,不論何物,都拖着一個影子,但宴會區域不是,沒有影子,沒有丁點影跡。
萬丈光芒下,一切無所遁形。
萬事萬物就這麼毫無徵兆,赤裸裸地暴露在光下,陽光直射哪會有什麼影子。
天火辣辣地,一絲風都吹不起,身在其中,落針可聞。
爲人心靜身即涼,換成這裡,只怕“涼”字得換成“熱”字。
看到這,美味佳餚怕是要毀了吧,不會的,對四季大陸任何一隻鬼怪而言,宴會是重中之重,遇上宴會那日天大的事都要擱在一邊,除非改朝換代。
現在六鬼結陣,都是留了餘力,換言之還是三伏天氣。
然此三伏天非彼三伏天,此三伏天空氣中瀰漫着六種靈力,秉持着同性相吸異性相斥,只要覺察到一絲外在靈力,那就是立見水火。
六種靈力散滿整個宴會,還是找不到賊人所在,可蜂鳥說了賊人還在。
又找一遍,還是沒有發現。
大蟬正要回稟,一陣窸窣的聲音響起。
看向聲音源頭,一束光芒落下,斜切開一個大鼎。
除了鼎裡酒水急流出來,蜂鳥再無發現。
沒有無緣無故的聲音,既然地面上沒有,那就在地下。
小暑大暑,上蒸下煮。
地下,大暑。
大暑區塊負責鬼怪螢。
登時,地面滾燙,就像燒火取暖的土炕,且到處冒起縷縷煙氣。
砰……
地底下傳來不知是什麼東西掉落聲音。
果然賊人未走,藏身地下。
一道光柱從天而降,亮眼刺目,茫茫的一片難以直視。
短暫的光芒過後,地面出現一口圓形深井。
既然叫井,底下自然有水,只不過這水不淡也不甜,反而是辛辣的。
再聞井底空氣,一股酒味彌散。
一道黑影冒出酒面,是一隻臉盆粗的蚯蚓,裹挾着的濃重血腥氣一下子蓋住酒香。
它衝上地面,等到身軀全部離開酒水,細看會發現身體比例極爲標準,有九節身體。
“大人,是一頭大豬,修爲遠勝於我,”到了地面的蚯蚓餘驚未定。
那道光柱就是蚯蚓,它直入地底就見到殺向自己的大豬,無形的氣息透露出對方很強,一個照面,它就敗了。
虧得對方不敢逞兇太久,一擊後轉身就走,所以它只斷了三節身體。
“壞事壞事,前番聽聞陰陽師大鬧葬魂大陸,其中一個陰陽師的魂就是豬,”大蟬慌着講道。
“我也聽說了,”螳螂接着說,“有三個陰陽師大鬧葬魂大陸,殺光了四級鬼怪,到最後葬魂大人親自動手,只是不知後來如何,不過啊,據說那座大陸的死氣被徹底祛除了。”
“是嘛,死氣真除淨了?”蜂鳥好奇,更多的是不信,它無法想象存在了幾千年之久的死氣會被葬魂除淨,要是事實,那還了得。
“是真的,是真的,我有個好友是葬魂大陸的鬼怪,它提過這事,”麥子附和。
聽到答案,蜂鳥唯有震驚。
不過,這會先處理好偷吃宴會佳餚的賊,不管是誰,一概死罪。
“分清事情緩急,擺清自己位置。”
一句話拉回大家思緒。
是的,當下殺了偷吃的小賊纔是正事。
所有對話一字不漏的進了張式的耳朵,看來底下那賊十有八九就是穿山豬了。
但是張式有一點疑問,穿山豬應該知道偷吃宴會佳餚的嚴重性,如同破壞宴會的做法,這做法與他們的來意背道而馳。
難道是圍魏救趙,聲東擊西?
遲遲未到的櫻找到同伴,需要穿山豬破壞宴會迷惑鬼怪,爲櫻贏得機會救人。
現在張式在暗處,剛好可以接應穿山豬,眼下只要確定那賊是不是穿山豬就行。
“麥子,你那好友可有提三個陰陽師長相如何?”心細的大蟬問。
“提倒是提過,不過沒見過模樣,只知道個大概。”
“這就好,”蜂鳥轉而命令道:“蚯蚓、麥子、蟋蟀,你們從地下截殺,若能確定對方就是陰陽師,快速稟報。”
一聽這話,麥子暗罵一聲,它竟挖坑把自己埋了。
少了三隻鬼怪,天氣仍舊不比先前涼快,再拖下去,賊抓住了,宴會也只能欣賞禮樂了。
這不,大蟬就在蜂鳥之前道:“由螢牽頭,把熱量往地下趕。”
須臾,氣溫開始下降,就是地面也是涼快無比,倒是地下一尺以後土壤乾旱,熱不堪言。
火爐似的高溫,要說逼出賊人或許困難,但要賊人有點動靜並不難。
熬不住悶熱,賊人用上靈力,涼快的同時暴露了位置。
地下,蚯蚓、麥子、蟋蟀,互成掎角之勢,迅速逼近。
地上,大蟬、螳螂、螢,站在賊人暴露出來的位置,三道靈力注入地底,呼應地下。
已成原形的蜂鳥屏氣凝神,如同一個潛伏殺手,只爲致命一擊。
春天區塊負責鬼怪在宴會外圍,它們也怕賊人冒出同夥,故一直警惕周圍舉動。
張式混在鬼怪中間,只等着這個賊人上來。
“上來了!”
地下深處傳來吼聲。
緊跟着,一團炫目而熟悉的銀光破開地面。
等候多時的蜂鳥俯衝下去,嗡的一聲,到了銀光左面,又一聲,又一隻蜂鳥出現在銀光右面,又一聲,又一隻蜂鳥出現在銀光下面。
每出現一隻蜂鳥,銀光就會黯淡一分,目之所及,閃爍的銀光四面八方全是巴掌大的蜂鳥。
最後,銀光上方出現蜂鳥,一粒米粒大小的光華在它嘴中形成。
當所有的蜂鳥殘影消失,蜂鳥嘴中的光華成形,射向銀光。
米粒之珠爆發出無量光芒,儘管無法同日月爭輝,但日月難掩其光卻是不爭的事實。
轟!
強大的衝擊一下子就把銀光打下空去,穿透土地十幾米深後止住。
在銀光出現,張式立刻確定這就是穿山豬,而蜂鳥的速度也讓他有了新的感悟。
它的兩隻翅膀快速拍動,每一秒頻率高達五十次以上,再加上巴掌大的身體最大程度減小阻力,所以蜂鳥的速度在四級鬼怪中已是最頂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