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音樂,沒有歡呼,沒有閃光燈,沒有穿着短裙的啦啦隊,但張衝覺得這是他有生以來跑得最幸福的一次半馬。
快到終點時,他和黃蝶兒才追上前面的張大河。張大河跑得很憋屈,儘管他前面的小金已經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可在他看來,還是比走快不了多少。有幾次,他超上去,想架着小金一起跑,可小金死活不答應,只說:“不用管我,你只管上前,我沒事的。”大河知道自己的任務主要是照顧小金,看着他搖搖晃晃的樣子,怎敢先跑,只能跟在後面慢慢地向前挪。
一回到起點,小金便再也堅持不住了,一下子癱在地上。張衝跑過來,見小金面色蒼白,急忙上前把他架起來,道:“別停下來,再堅持一下,慢慢走一段,直接躺下會沒命的。”
小金雖然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但見張衝一臉緊張的樣子,知他所言不假,便咬着牙堅持着往前邁步。大河和毛豆看了,急忙上前,將張衝替下來,一邊一個架着小金。張衝仍然不放心,跟在一邊,邊走邊道 :“走,繼續走。老三慢慢調勻呼吸,不要停。”一直走到小金的臉色恢復了正常,這才讓他停下來休息。
就在張衝一衆人還在從林子裡追逐雷和閃電的力量時,二當家的就已經知道了張衝帶人衝寨門的事,而且聽到了不只一個版本。無論哪個版本都肯定和原版的有出入,但除了原版,所有的版本無論情節如何變化,核心內容卻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張衝打着二當家的旗號,在外面如何的囂張跋扈。
趙戎聽了,冷冷一笑道:“這張衝倒是會借勢。”
“要不要我去警告他們一下。”胡滿站在趙戎身邊,小聲地詢問道。趙戎擺了擺手,道:“這幫傢伙的獠牙剛長出來,還不鋒利,現在就給他們套上籠頭,太早了些。”
幾天過去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張衝終於放下心,他一直在試探着二當家的底線,顯然這次自己又贏了。他知道二當家的不會白白地縱容自己,這裡面肯定是有代價的。張衝的眼前突然出現了趙戎的面容,他正象個奸商一樣看着自己,蒼白臉上掛着他怎麼也琢磨不透的笑,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他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要價越高,以後二當家索取的就會越多。他感覺自己已經上了賊船,而且現在這船正越開越快。既然不能回頭,張衝想那就索性把這邊的法碼做得更大一些,至少到時自己可以有討價還價的資本。
有了黃蝶兒,訓練似乎成了一件讓人開心的事,大家不僅不覺得艱苦,反而盼着訓練時間能再長一些。
不過,事情慢慢開始跑偏了,每次訓練,大家除了往黃蝶兒腳下送球跑動幾次外,其餘的時間,全是看着黃蝶兒一個人表演。好好的足球訓練,卻變成了黃蝶兒的個人專場。
中場休息時,黃蝶兒突然問坐在她身邊的張衝:“阿衝,最近你好象有些不對啊。”張衝笑道:“沒有吧,我怎麼不覺得?”黃蝶兒道:“現在我和兄弟們一起時,怎麼不見你鬧彆扭了呢?”張衝扭過來,靜靜地看着黃蝶兒,道:“因爲我知道你。”黃蝶兒忍不住握着他的手,輕輕地說:“你這樣說,我心裡真的很歡喜。”她安靜地坐着,好久,突然站起來,走到大家身邊,道:“這些天我玩的也夠了,不再耽誤你們操練了。從現在起,我便不下場了,只給你們做裁判。”
大家聽了心裡雖有些失望,但聽黃蝶兒說仍然在一邊陪着他們,也就不再多說,繼續訓練起來。
張衝見訓練回到了正常的軌道,還沒來得及高興,卻發現情況好象變得更糟糕起來,大家似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展示自己的表演天份上了,你來一個斜插花,他那邊一定要回一個風擺荷,這邊剛擺了個雙肩背月,那邊便要施個柺子流星。張衝看了,心中苦道:“這尼瑪是訓練啊,還是battle啊,照這麼練下去,我看培養戰士是夠嗆了,最多能增加幾個馬戲團的小丑?”
黃蝶兒看得熱鬧,忍不住拍手叫好,但見張衝臉色不對,便覺出味來了,衝到場裡,高聲道:“大家聽好了,現在正式比賽,三局兩勝,贏的有獎勵,進球最多的,我親手做雙鞋子送他。”
大家聽了,當時就瘋狂了,一開場,局勢就進入了白熱化狀態。前兩局大家戰成平手,到了決勝局雙方可就都紅了眼,那玩命的勁,他們自己看了都害怕。
小金一記大腳,球正好飛到了狗子身前。狗子見了,心中大喜,凌空躍起,一記倒掛金鉤,球劃了一道漂亮的弧線,飛入球門,衆人禁不住一齊喝彩起來。
叫好聲沒落,張衝就覺得奇怪,狗子呢?按說這麼一記漂亮的進球,這傢伙絕對會擺着各種POSE滿場飛幾圈了,今兒怎麼這麼低調?張衝四處尋摸了半天,才發現原來狗子竟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對這個裝逼不驚人死不休的貨,他真是有點哭笑不得。這時,衆人也發現了狗子的最新造型,一個個忍不住大笑起來。
不過,很快大家就都感覺好象事情有些不對,狗子躺在那兒可有一會兒,但他卻一動也沒動。張衝最先反應過來,大叫一聲:“不好。”便發瘋一樣地往狗子那邊跑,大家讓張衝的喊聲嚇了一跳,這才都反應過來,一齊朝着狗子跑過去。
小金離狗子最近,所以最先來到狗子身邊,張衝遠遠見小金伸手要去扶狗子,急忙喊道:“別動他。”小金楞了一下,急忙收住手,怔怔地看着張衝。這時,張衝也已經來到狗子身邊,低下頭,只見狗子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心便揪得更緊了。
張衝最擔心的是狗子的心腦血管或者心臟出了毛病,也不敢輕舉妄動,蹲在他身邊仔細觀察了半天,才發現狗子只不過是低血糖罷了,總算鬆了一口氣,轉頭對着毛豆道:“快,拿點吃的過來。”
毛豆麪有難色的攤了攤手道:“一點吃的也沒有了。”張衝吃了一驚,道:“怎麼會這樣?”毛豆沒有說話,旁邊的小金低聲道:“狗子一頓要吃五六個饅頭,就是有座面山,也不夠吃的。”張衝聽了,也只能嘆氣,總共就那麼點銀子,若再說別的,也就太難爲毛豆了。
黃蝶兒見狀,輕聲對張衝說:“今兒出來得急了些,也沒有別的,只有幾塊點心,你看行嗎?”張衝接過一塊來,舔了一口,味道甜甜的,大喜道:“太好了,全都拿來給我。”說完,又吩咐大河趕緊去打點水來。很快大河便端了一瓢水過來,張衝接過來,趕緊將點心放進瓢裡,搗爛了,和成糊糊給狗子灌了下去。又過了一會,狗子動了一下,慢慢地睜開眼睛,見自己躺在地上,大夥都圍在身邊,驚詫地問:“我這是怎麼了?”
張衝見狗子醒過來,高興地說:“你還能怎麼了,餓暈過去罷了。”大家聽了,這才明白過來,都大笑起來。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張衝只能讓大家收拾一下回去休息。黃蝶兒悄悄拉了一把張衝,衝他使了個眼色,張衝知道黃蝶兒有事要找他,便讓大夥先走,衆人也都知趣,各自回去不題。
黃蝶兒見衆人都走了,這才從兜囊裡掏出一錠銀子,塞到張衝的手裡,道:“無論如何,不能讓弟兄們太苦了。”張衝知道現在不是裝逼的時候,也不推辭,將銀子放在懷裡收好,輕輕笑了笑道:“謝的話我就不說了,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也是我太大意了。”
黃蝶兒嘆了口氣道:“都怪我不好,明天我不來了吧?”張衝急忙擺手道:“你想多了,你來大家心裡都高興,怎麼會怨你,你若不來,只怕大家連操練的心都沒有了,我這隊伍可就真的沒法帶了。”黃蝶兒道:“以後沒有錢了,你可別硬撐着,一定要對我說,我這邊還有點積蓄,應該足夠了。”張衝點頭道:“好吧,我再和大家合計合計,總能想出個長久的辦法來。”
等張衝回到窩棚,狗子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大家正在七嘴八舌地挪揄他,狗子也不在乎,躺在牀上和大家鬥嘴。張衝又和狗子說了幾句,便將毛豆叫了出來。
兩個人走了一會,見周圍沒人,張衝便把銀子掏出來交給毛豆,道:“再去準備一些吃的東西吧。”他知道毛豆這個人別的都好,就是有些太世故,知道狗子與自己交好,肯定是拉不下臉來的,便又囑咐道:“以後吃的東西買回來,交給小金保管。狗子是個混貨,別說你,就是我也拿他沒有辦法,咱們這些人裡,也就是小金能降得了他。”毛豆有些遲疑,也不去接銀子,只道:“大哥,這次全是我的錯,我看以後這銀子也交給小金保管好了。”
張衝搖了搖了頭,道:“你千萬不要這麼想,銀子還是由你保管,若說籌辦軍需,對外交際,小金沒有你在行,你只管放手去做,我相信你。還有,以後再有這種事,你要提前和我打個招呼,這次幸好只是操練,若是發生在正式演武的時候,只怕會耽誤大事。”毛豆點頭應道:“大哥儘管放心,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