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牌往往比實力更重要,完全相同的兩件商品,只要打上不同的LOGO,價格可能就有天壤之別,對這一點,張衝自然比其他人認識的更加清楚,他就親眼見到過,易安城裡的兩家茶攤子,爲爭誰是易安最正宗的茶攤打得雞飛狗跳。
閒雲大師仙去時,留下了一把佩劍,這把劍在江湖上名氣很大,甚至成了閒雲大師的象徵。有些時候,大師不方便,或不屑於出面,但又不得不出面時,就讓徒弟捧着劍過去。劍到了就等於人到了,這對於大家來說,也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靜逸師太和青萍仙長爭鬥的焦點就是這把劍,她們兩個沒有師父閒雲大師那麼高的修爲,誰也跳不出名利的俗套,都把正宗嫡傳的名號看得很重。圓通大師和了半天的稀泥,累得都要吐血了,他想的折中辦法是兩家輪流坐莊,一家拿一年。這顯然不是個好辦法,最後只能通過江湖上的規矩辦,勝者爲王。
兩家都不是道善茬,開始的時候是兩個人打,後來徒弟也跟着打了起來。都在江湖混,誰還沒有兩個朋友,助拳的也就隨着來了。先是翠峰山的,後來擴展到了全義州,最後整個武林都跟着起身來,一年下來,死個三五十個人不算怎麼回事。老是打來打去,朝廷也看不下去了,官府出了面,兩家公平決鬥,點到爲止,勝者可持劍五年。
功夫再好,也比不了權把子的威力,兩家雖然都不樂意,可山下幾千官兵鎧明甲亮,刀出鞘,箭上弦,二人只能點頭服軟,老老實實地文書上簽字畫押。白紙黑字,這不是證據,江湖人最講究信譽,從此二家也算消停下來。
上次比武,七彩觀佔了上風。五年時間,轉眼即過,眼看又到了大比這期,兩家少不了又得上演一場***,兩家的弟子自然更加上心,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鄧玉娘跟着青萍道長學的是紫微斗數,拳腳功夫一點不會,出力是不可能的,只能出點銀子,也算是爲師門出點力,盡點心。
張衝突然明白了,爲什麼黃蝶兒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可能也是爲了比武的事來的。鄧玉娘見張衝一直都沒有表態,搞不清楚他心裡是如何想的,輕聲道:“現在商行資金不是很寬裕,又新上了船坊,那可是個吃錢的行當,我一下子拿走了這麼多銀子,你不會怪我吧?”
“你怎麼會這麼想?別說咱現在還有錢,就算是沒有,也不能動你的嫁妝本啊。”張衝忍不住一笑,道:“我剛纔在想,要是比武,除了自家的準備,還要招待些前來觀禮的朋友吧,你那點銀子到底夠不夠啊,我的薪水也沒有動,不如從我那邊再拿些吧。”
鄧玉娘笑道:“你有這份心,我就夠感激的了。我們師兄妹也不少,條件允許的都會拿一點的,大家一湊合也夠了,就算是差點,不是還有萬師姐嗎,我估計厲家那個少爺還不得表現一下啊。”
“你說的是厲玉和嗎?”張衝冷哼一聲,道:“聽着那孫子我就有氣,這樣,你再多帶些銀票,咱們出的一定更比那個小畜牲多。”
“你這是什麼意思?”鄧玉娘瞪了張衝一眼,怪道:“拿我們當什麼了,江湖上耍把式賣藝的嗎?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們這些大爺看賞啊?我勸你還是留着你的臭錢去捧那些唱曲的姐兒吧。”
“什麼事怎麼到了你的嘴裡就變了味了。”張衝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算我沒說好了。”
“行了,我也懶得和你理論了。”鄧玉娘微微一笑,道:“你來得也算巧,我正不放心這邊的事,這次我得親自上翠峰山一趟,沒什麼事的話,等比武結束後才能回來。你既不忙着回去,便在這兒盯着點吧。”
“還要親自去嗎?”張衝說着,心裡一動,正愁着怎麼去翠峰山打探消息呢,這倒是個好機會,便笑了笑,道:“這兒去翠峰路途遙遠,路上又不太平。好在離比武之日還有段時間,不用太急,你且等一等,我讓梅善護送你過去。”
“不用那麼麻煩。”鄧玉娘笑了笑,突然臉色一變,道:“我就知道你沒有那麼好的心,讓梅善護送我是假,去探聽黃蝶兒的消息纔是真吧?”
張衝被鄧玉娘說中的心事,臉色不由地一紅,有些尷尬地乾咳了兩聲,急忙岔開話題,道:“你就是會多心。對了,我聽說玉郞今天秋闈不利,又回書院讀書了嗎?”
提起自己的弟弟,鄧玉娘果然不再繼續糾纏下去,嘆了口氣,道:“別提了,玉郞這次可是被打擊垮了,他可是奔着解元去的,沒想到竟然名落孫山了,現在是什麼心都沒有了,書院也不去了,整天在後院裡窩着呢。”
“這也正常,書院那邊不願去也就不去了,現在昭兒正好沒有合適的老師,我找找玉郞,讓他帶着昭兒,也能散散心。”
“昭兒是個機靈的孩子。”鄧玉娘笑道:“也別說讓玉郎帶他了,我看是他陪着玉郎還差不多。”
梅善接了張衝的信,又從車馬行挑了三十個好手,便急匆匆地趕到了義州,張衝少不了當面叮囑了一番,梅善接了令,陪着鄧玉娘直奔翠峰山而去。
船坊的事情一切順利,選的人全部進了林場,周全就下令將林場封閉起來,對外只說出於保密,所有人等暫時不能外出,裡面吃的不錯,住的也算舒服,活又不是很累,大家倒沒有意見,安安穩穩地住了下來。
毛豆在馬林那邊的情況並不是太好,馬林等人對他還是不太信任,機密的事情從來不讓他知道。不過,張衝也沒有意思讓毛豆在裡面攪什麼事,只是讓他幫着能讓馬林的船行支撐到劉尚書下臺。馬林上面有戶部和兵部罩着,沿河的漕幫雖然意見很大,也只能忍着,小胳膊哪裡擰得過大腿,出來混,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所以生意還過得去,毛豆的日子過得也算消遙。
勻州比義州要好的多,一往無際的大平原,盛唐在勻州城外置了農莊,二萬多畝的規模,蔚爲壯觀。毛豆還沒在莊子,李狗剩已經在路口候着了,見毛豆過來,上前行了禮,道:“老爺在玉鏡湖船上等你。”毛豆點了點頭,跟着李狗剩往碼頭走去。
玉鏡湖是盛唐勻州農莊的一個內湖,並不算太大,只有幾百畝的水面。毛豆到了碼頭下了馬,見碼頭上泊着一隻小船,往前走了兩步,船倉門口掛着的藍布簾突然被撩起了一角,毛豆就看到了張衝的那張笑臉。
張衝招了招手,毛豆笑着一瘸一拐地跑了幾步,一縱身跳上了船,下腰進到船倉裡,朝着張衝拱了拱手,道:“老爺可好?”
“還算是好吧。”張衝笑了笑,道:“怎麼樣,在外面日子還過得去嗎?”
毛豆笑道:“跟着馬林這種敗家子,怎麼會有苦日子過?不過,老爺估計劉尚書還能撐多久,若是短了,只怕會崩得很慘,到時候,咱們能不能收到船可就不好說了。”
“這個你放心,現在北方邊境剛剛開始調動,真動起手來也得僵持一些時日,怎麼着也得一年的功夫。”張衝笑着,倒了杯茶遞給毛豆道:“老高,我剛沏的龍井,嚐嚐吧。”
毛豆稱了謝,小心地接過杯子,輕輕啜了一口氣,小聲問道:“老爺這次調我回來,是有什麼事吧?”
張衝點頭道:“是出了點麻煩事。”接着便把天神教的事情略略說了一遍。毛豆聽完,臉色大變,急忙跪倒在地,道:“高富有之事,我實在是不知情,請老爺治我失察之罪。”
張衝伸手拉身毛豆道:“你有什麼罪,我讓你過來,並不是問你什麼罪,高富有是你堂兄,若是不通知你一聲,總不合適。”
毛豆站起身來,低着頭好久才擡起來,看着張衝,有些艱難地開口道:“老爺,我知道我爲高富有求情是不應該的,可是我那伯父就他一個兒子,伯父待我不薄,求老爺高擡貴手,留他一條命吧。”
張衝笑了起來,道:“老高,你跟着我的時間也不短了,咱們是隨隨便便就要人性命的人嗎?本來看着你的面子,如果高富有不是個領頭的,倒也是可以留下的。但現在這個情形,再留也不太合適了,直接辭退也不合適,所以找你來商量一下,看看怎麼辦更穩妥一些。”
“多謝老爺。”毛豆再次一揖到地道:“如果老爺還信得過我,這件事就交給我辦吧。”
“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張衝笑了笑,道:“那就交給你辦了,但要注意,一定不要讓他發覺我們已經識破了他的身份,要讓他覺得,離開山莊不是被趕走了,而是確實是有別的需要。”
毛豆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就說馬林那邊我沒有底細人,讓他跟我過來幫一陣子忙,然後再慢慢地讓他走也就是了。”
“這個辦法不錯。”張衝道:“不過,不要想的太容易,或許這段時間是天神教的一個關鍵時刻,你堂兄可能不會那麼痛快地答應。”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毛豆笑了笑,道:“老爺儘管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