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電影報》的主編馮聰立,不由心裡對旁邊的朋友導演王曉帥嘀咕:“這戲畫面拍得真不錯啊……這李小樂可是下打功夫了。”
“確實好,用了心的,你看看那些麻匪的蹲在樹上的姿態,這些人都是有功底的,不知道哪裡找得這麼多演員……”
除了陳凱哥這種大導演之外,像是王曉帥這種拍文藝片的導演還有很多,雖然大家嘴巴上都說“拍大片”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但是電影區別與舞臺劇真正的魔力就在於畫面的衝擊感。
這一場航拍戲雖然普通觀衆可能一眼就過了,但是對於大部分導演來說,心裡可都是羨慕得要命,同時也佩服得要命,就算給他們這麼多人,恐怕他們也拍不出這樣宏大的場面來。
爲了改進原版《讓子彈飛》缺乏震撼的打場面的缺憾,李小樂足足用了半個月的心血打造這場槍戰大戲。
原版當中,張麻子這名悍匪只有20多位的手下,而鵝城一霸黃四郎更是隻有幾十名手下,這也導致日後被人詬病的這部電影最大的一個問題:
“黃四郎武裝實力既然這麼弱?爲什麼張麻子要跟他鬥智了這麼久?怎麼不直接幹掉這些不就得了?”
其實在原版的劇本中,黃四郎有800槍手,張麻子有200兄弟,只是因爲姜聞拍攝時候實在是資金有限,僱傭不到足夠的羣衆演員,就這麼幾十個人手下都還是姜聞請自己的親戚,還有劇組裡面的工作人員臨時客串的,原因就是製作費緊缺,對外宣稱的1。1億製作費其實只有8000萬多一點。
很多圈外人都不理解所謂的大片爲什麼這麼花錢,除了場面大,特技絢,也沒什麼了不起,就是人多撐場面,就算每個羣衆演員一天120,算下來也花不了幾個錢,爲什麼成本那麼高呢?
其實其中的道理很簡單,電影與電視不同,電影是要面對大熒幕,任何一個細節都會影響觀衆的觀影感受,一個小小的紕漏就會影響電影的整體效果。
比如像是《滿城盡帶黃金甲》中,出現的那些黃金甲士與宮女,每個人都是在拍攝前受了1個月專業的儀態訓練,保證了這個臨時演員在鏡頭裡的符合皇家衛士的氣勢形態,每個人的住宿費,伙食費每天消費就是300人民幣,而每一套黃金甲師的服裝手工製作的成本就高達500多元,算下來光是一名配戲臨時演員就幾乎要過萬的成本。
而演麻匪的,也必須是經過訓練有經驗的臨時演員,廣東當地根本沒有,沒有時間去訓練,只能從楚浙調過來,而這樣一來途中的車費加上這些臨時演員住宿費,就是不小的費用,更別提五百套的道具服裝了。
拍攝原版時,姜聞當時甚至爲了省錢,甚至連鵝城百姓的衣服都省了,直接讓他們打赤膊出鏡。
而李小樂這次在拍攝中改變了這一切,他不光指揮劇組製作了所有的羣衆演員的道具服,更以他的人脈是從廣東軍區的幾個大型文工團調借來了五百舞蹈演員,這才達成了拍攝這場大戲的條件。
剛纔那個航拍的場面,爲什麼那麼畫面構圖顯得的那麼開闊明朗,完全是實打實的用心血與精力製作出來的。
《英雄》的製作成本2。5億,《無極》的製作成本3億5000萬,《滿城盡帶黃金甲》的製作成本3億6000萬,《投名狀》3億2千萬,直到《赤壁》達到了史無前例的六億人民幣……
越是大量的室外戲,越多的景物鏡頭,越多的羣戲。越大攝影範圍,都代表了成本成倍的增加。
導致大部分導演都儘量避免這些鏡頭,明明知道減少這樣幾個鏡頭,給觀衆的感知感受可謂天攘之別,大家也沒辦法去拍,原版的姜聞也一樣,一切都是因爲資金問題。
而這次李小樂雖然沒有拿出一整部氣勢磅礴的故事,但是在這樣一場戲中卻表現了十足的誠意,一億一千萬的資金每一分錢都是花在刀刃上的。
長長的車隊,身穿着整齊劃一的軍裝在溪邊的山林道中行頭歡聲笑語,而高處羣山林立,漫山遍野的麻匪在山澗中,在沉默中,擡起了手中的大小不一的槍支對準了下方的車隊。
車隊裡葛尤看着車上閃閃發光的銀錠,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恩人,給你看個寶貝。”說着,從兜裡掏出一張委任狀遞到張麻子的手裡。
“這不就是委任狀嗎?”姜聞一愣。
“寶貝~”
“念念,念念~”
“茲委任馬邦德……怎麼了?”
“後面!念你沒念過的字,當中~”
“茲委任馬邦德爲康城縣長,唉,等會兒~?”姜聞不明白了。
“哈哈~”葛尤哈哈大笑:“樂死我了。”
“康城?不是鵝城嗎?”
“從來就是康城~!”
“這鵝城和康城有什麼不一樣啊?”姜聞好奇道。
“康城富饒,鵝城兇險。”
“那你爲什麼讓我去啊?”
“你牛唄,劫火車!告訴你啊,你進來鵝城就兩種情況!第一,你進程就被黃四郎弄死,我馬走康城,從容上任~第二,你有種,咱倆辦了黃四郎,就像現在這樣~哈哈哈~”
姜聞啼笑皆非,哼道:“好,說的好馬邦德,你這個騙子!早晚有一天你會被張麻子一槍崩了~!”
“你崩了我~?你捨不得~~”葛尤連連擺手笑道。
“誒,你還真相信我是張麻子?”姜聞似笑非笑地看着葛尤。
“啊?”得意忘形的葛尤傻了:“你要不是張麻子,這山上可有真麻子,張麻子一來,你我可就沒命了!”
姜聞看着葛尤,微笑不語,葛尤也意識到他在嚇唬自己,也呵呵笑了起來,這時候隨着葛尤的視線鏡頭一轉,如詩畫一般深山幽寧靜甯,如綠幽幽的地毯給人溫暖和睦的感覺,幾點蒼鷹盤旋於上如墨點綴~
舒適的音樂響起,可此刻的觀衆卻都聽到舒適的音樂下帶來的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此刻如此和諧的畫面,卻可觀衆帶來死亡的氣息……
一陣輕風吹過,就看那幽寧如畫的山澗上,萬樹搖晃,葉子沙沙作響,就見那樹葉縫隙中露出一隻只黑色的槍管微微擡起,然後再看過去,是漫山遍野的槍口握在一隻只肌肉鼓脹的手臂上,一張張帶着面具如鬼魅一般的面孔若隱若現,觀衆倒抽一口涼氣,心都爲姜聞與葛尤提了起來。
“砰!”的一聲槍響,車隊中一人落馬倒地,車隊的人驚呆了一瞬間,“砰砰砰砰砰砰砰~!”山谷裡的槍聲響起來,聲波在山壁的迴盪下如雷鳴萬道轟鳴!子彈如雨點一般的落下,呼嘯而至的聲音擊中人身劃過血肉的音效,與血液噴濺高空的鏡頭,讓不少觀衆嚇得腦袋縮了下去,幾個心臟不好的觀衆乾脆閉上了眼睛。
被擊中的人都瞬時慘叫四起,鮮血飛濺,肢骨碎裂遍地,馬匹驚慌狂奔,一箱箱鋥亮白銀摔落山道灑落遍地,卻馬上被鮮血染成紅色……死亡,恐慌,絕望,降臨在每個人的心頭。
姜聞與葛尤翻身躲在銀箱邊,都望着對方眼中都是驚恐之色,子彈呼嘯從兩人頭頂掠過,姜聞的帽子被子彈穿過飛落至地面,也是臉色一變。
看着姜聞與葛尤身邊被如雨點一般的子彈落下,放映廳裡低沉的驚呼聲一片片,猶如身臨其境的觀衆們都懸起了一顆心,緊張程度絲毫不比葛尤他們低,不少年輕情侶們自然地緊張地握住了手,目光卻沒有離開大銀幕。
“呼。”子彈頻率終於緩下來,葛尤鬆了一口起,觀衆也鬆了一口起,這時候就看姜聞臨危不亂,對老五道:“告訴弟兄們,別開槍~往山頂上跑。”
土匪哨兒一響,嘯聚山林,人仰馬翻的車隊裡,大家原本都絕望地趴在地上,人心飄零,可一聽到姜聞的哨聲,在一百多張恐慌的臉龐中,卻有十多雙絕望眼神中都涌出一片神采,一個個像是被驚醒一樣,提着手中的槍在槍林彈雨中,地步快行,迅捷如風,朝山澗上跑去。
“往山上跑,抓住他們的頭~”“西邊六十二個。”“南面起碼一百多。”“東邊還有一大片。”“老七,老三帶十個人去把西邊的收拾掉!”土匪哨兒嘯如風急,觀衆看着這些迅捷的身影,心裡那口氣終於提起來了!張麻子要反擊了!
只見在一場宏大的正面全景鏡頭中,就看老七,老三,帶着一票人上去,掏出手槍,一場血腥浪漫的暴力槍戰開始了,悍匪對悍匪的戰鬥,不是原版中輕而易舉獲勝,而是槍槍到肉的真實較量,老三,老七橫身飛躍,伏地翻滾,四周槍聲赫立,全身都在躲避攻擊中被樹枝石塊刮的血跡斑斑。
看着子彈在空中飛馳的特效,那緩慢鏡頭穿過麻匪身體,帶着血液噴出,看得觀衆熱血噴張,暴力從來不是美學,捕捉鏡頭的手纔是美學創造者,李小樂發揮了曾經以《大紅燈籠高高掛》拿到洛杉磯影評人協會最佳攝影趙飛的特質,讓他充分發揮了對紅色調的把握,子彈帶出血液裡不同的紅,不同的噴灑力度都變成這位大攝影師展示美感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