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郡位於後世的山西省南部的運城地區,治所爲安邑。據說堯、舜、禹都曾在這裡建都,安邑之旁至今還有禹王城遺址。
河東郡四周襟帶河山,地勢險要,並不比關中差,中間千里平川,土肥地美,又有汾河等三條主要河流穿越,農牧業都極爲發達。更重要的是,這裡有內地所缺少的鹽,而鹽鐵之利,自來是王霸之業的根基,當年晉公稱霸圖強的基礎也正是因爲河東。自漢以來,河東、河內、河南三郡與三輔一起被並稱爲國家的腹心之地。由於這個地方的重要性,我對河東的貪心自然就不奇怪了。
季漢眼下同時開闢了四個戰場分別是北疆、荊州、河東和潼關,這四個戰場同時都是向着曹魏開戰,但是我開闢的所有戰場,其目標都是爲了孤立河東守軍,讓曹魏分兵。而我們在北疆和荊州加起來不過上萬人馬,不像曹魏那樣需要同時應對季漢、東吳和鮮卑、匈奴四股勢力,已經通過戰爭、威壓、政治、外交等途徑解決了南部、西部和北部邊患的我們,此時自然輕鬆自如,遊刃有餘。
不經意間形成這樣好的局勢,說實話是我沒想到的。爲此,廖立等幾個人當面誇獎我,說:“陛下,您布大局的手段,實在不是微臣所能比擬的。”
我當時只是笑:“瞎貓碰上死老鼠了。朕的水平,不過爾爾,若沒有孔明、劉巴、李嚴,四位大將軍和你,只怕朕什麼也不是。”這話雖然謙虛,但的確如此。說實話,這個局面的形成,我對歷史的瞭解最多隻能佔一小部分作用,更大部分則是我與羣臣紮紮實實地走好每一步棋,沒犯太大的錯誤,而對手卻在不停地犯錯罷了。
這四個戰場,北疆基本上平定,就是一個分贓問題了。而荊州戰場上夏侯尚雖死。但徐晃還在,有此人一日,想取荊州只怕是有些困難,但絕對可以拖住曹魏大部分軍力。荊州對曹魏來說也走萬萬不能失去的,否則東吳大軍直向宛洛,其後果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眼下形成這種局部優勢,但很難長期保持下去。所以我與姜維的共同看法是,對河東要採取突襲的手段,在敵軍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以優勢兵力和充足的內線。一舉攻下河東,否則一旦樑習放棄北方揮軍南下,曹丕再揮軍從鄴城西下,河東就會從一塊肥肉變成一個刺球,吞不下,吐不出。
我對姜維的能力還是充分相信地,雖然他有時好弄險。顯得膽子過於大了些,但是他用兵卻是端的神出鬼沒。
不過話說回來,眼下河東和潼關戰場上,曹魏也有着三位名將,而且是三位能力並稱的名將。田豫、郭淮和牽招。牽招是田豫的副手,他的能力,彷彿田豫,進退有度,亦有名將之風,雖然說季漢進攻河東佔着絕對的優勢,但我還是提前對所有將領提及,一定要重視這幾個人,而且能活擒一定要活擒。
潼關其實與河東算是一個戰場。潼關的地勢險要,我軍極少強攻,但這次情況不一樣,爲了吸住郭淮的兵力,四叔親自出馬對付郭淮,他與龐德強強聯合,手下又有小將關興和龐會,足夠郭淮喝一壺的。郭淮眼下還不是日後那個統領十萬大軍的雍州刺史,數次敗於四叔和龐德之手的歷史,早讓他成了驚弓之鳥。
這次爲了震攝敵膽,四叔使用了經馬均改造的連珠發石車。馬均真是天才,他改進的這種攻城車以硬木製成巨輪,以機械之力令鼓輪轉動,可以連續把數十抉巨石以雷轟電閃之勢拋上城牆,準頭又佳,力量又強,一擊之下,當真有山崩地裂之勢,雖然潼關號稱鐵打,城上魏軍也被這樣的攻擊震住了。就連勇冠三軍身經百戰的郭淮都被嚇破了膽,不敢在城頭指揮,把指揮部搬到城中去了。
漢軍在城外駕起箭樓,以馬均改造的元戎巨弩向城中發射,其勢直如當年曹操官渡逢袁紹之時,被射得擡不起頭來。曹魏想要反擊,但這種孔明所制,馬均改造的元戎巨弩射程太遠,曹魏的遠程攻擊武器射之不到,派出敢死隊想要燒燬,卻被龐德指揮精兵一一截殺在城外。幸賴潼關城高池深,一時間還無法攻上城頭。
郭淮這裡焦頭爛額,自然沒有時間去管那個曾得罪過他的田豫。所以他接到田豫的求援書時看都沒看就撕碎丟在一邊:“救你?那誰來救我?兄弟登山,各自努力,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
此時,張苞與何九曲對上了田豫的副手牽招。張苞拍着何九曲的肩:“老何,咱們對上個老傢伙,雖然陛下把他誇上了天,可是不要忘了,咱們是季漢的軍人,若不能建功,實在對不住咱們陛下。”
何九曲道:“少將軍,你說吧,我聽你的。”
張苞道:“陛下讓咱們吸引曹魏的注意力,我沒旁的詞,打痛了他們,他們自然就會注意這裡了,拿出你的全套本事來,明天一天拿不下蒲阪津,咱兩個就別指揮了,跳到黃河裡算了。”
何九曲點頭:“少將軍,還是你對我的胃口!”
大戰一開始,張苞和何九曲就拼了命,戰船在水上對敵營進行壓制性射擊,手執輕便堅固的藤牌的漢軍利用浮橋冒着敵人零星的籌箭矢迅速渡河,牽招所帶魏軍可不是他帶熟的部隊,上下指揮似有脫節,無力阻擋,棄了渡口向後逃竄,張苞與何九曲引軍直追。
行十餘里,突然路被挖斷,張苞粗中有細,使人細查,認定沒有埋伏之後。繼續向前再衝,路又斷,如是數次,張苞大怒,而士卒也爲之疲苦。張苞認定這是牽招爲了拖延漢軍進攻,以便拉長戰線的詭計,說不定牽招用此計拖延自己,他本人去截擊姜錐了。當下張苞讓何九曲看護後軍和輜重,整路而行。自己引精銳步卒前追魏軍。追了十數裡,突然一聲鑼響,一個少年引軍衝出,阻住張苞去路。張苞喝道:“你是何人,速速投降,饒你不死!”
那少年道:“我乃護鮮卑校尉牽招次子牽私是也。你莫非就是季漢那個一勇之夫張飛的兒子,草野村夫,也敢來攻大魏,當真不知死活。”
張苞看看他:“你是牽招的兒子?我家陛下說了,你爹是個人才,讓我儘量活擒,我也就不殺你了。下馬投降吧。”
牽弘大怒,揮戟而前。張苞挺矛來攻,一槍交過,張苞見那少年戟法竟甚是精奇,不由心中大是惱恨。怎麼這世上高手越來越多。兩馬交錯之時,用起家傳絕學,反手一矛,全力擊去。那少年橫戟於後背,卻哪裡禁得張苞巨力,轟得一聲。被砸得從馬上落下。張苞衝散魏軍,令人將牽弘擒了,道:“你若再長得三五年,或可與我一戰,現下被擒,還有何話說?”
牽弘冷笑道:“你雖然武勇過人,卻沒有智計,難逃一死。我父親早去攻你的後軍了。”
張苞回頭看時,只見蒲阪津方向已是一片火紅。
張苞大怒,給了牽弘一記耳光,轉身向回殺去。心中恨道:“這下糟了,老何的水軍不善於陸戰,若被燒了糧草,這一仗可就全輸了。”
……
關興與龐會進攻風陵渡,直接面對的是田豫和護鮮卑校尉解雋。在田豫、牽招和解雋三人中,田豫能力最強,牽招與之彷彿,解雋雖無大將之才,卻穩定守規矩,執行任務絕不打折扣。田豫迎着河風,冷冷看着季漢的進攻,河上,季漢的浮橋又一次被擊散。季漢高大的戰船卻對岸上魏軍形成強大的危脅。不過在田豫的嚴厲威逼之下,沒有魏軍敢於後退,他們看着後面持着硬弩的田豫親兵,只好無奈的詛咒着高舉盾牌迎向季漢的箭雨,一次次搶回灘頭,砍斷索繩。
田豫可以不顧自己手下的性命,但是關興並不想,他的任務是佯攻,只要吸引了田豫的部隊就可以了,和龐會一樣,他們只是隨着龐德打過幾仗,真正的引兵經驗並不多。而我只想着鍛鍊人才,卻忽略了這一點。
所以,他們刻意保持實力的樣子出賣了他們的真正意圖。
田豫的眉頭開起皺起來,忽然他展開地圖,用手在上面點畫着,突然道:“解雋。”
“太守。”
“敵軍用的是疑兵之計,你引一部人馬在此死守,保持營帳不變,照舊懸我大旗。”
“太守,您要去哪裡?”
“回安邑。若我所料不差,敵軍不只出動了這兩路人馬。”
……
姜維引軍三千飛奔在前往安邑的路上。路上不時有散兵遊勇發起騷擾,但姜維並不去管,他把他們留給後續部隊來處理。他沒有用衛氏的線人,而是沿着自己送信時走過的路線前進,一日一夜行程近二百里,攻到安邑城下。一個引軍的將領親自探過的道路,永遠是最詳細的地圖。他在走這一路的時候,已經將整個戰局在心中演練過了,無數種的可能,無數的應對方式,都在心中盤算過。用頭腦來打仗,這是姜維比其他將領強的地方。雖然姜維勇冠三軍,但他卻極少像張苞他們那樣憑一人之勇去衝鋒陷陣,他總是佔在指揮的位置上總攬全局。冷靜,纔是他致勝的法寶。當年即使我被困在鶉觚城時,他都能保持這種冷靜。
在沒有擊敗田豫之前,所有的可能都是存在的。
前方,已是安邑的城樓了,就在他準備號令加速衝入城中時,他看到城頭上忽然飄起一杆大旗,上書一個大大的“田”字,旗下有人高聲叫道:“田豫在此,誰敢前來攻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