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霧之中，仿若黑暗中點亮了一盞盞紅色的小燈。
又宛如李鴻儒曾經在吐蕃國夜行時見過的狼羣。
一道道紅色眼睛在迷霧中有着發亮，又如欲要熄滅的燈盞，光芒迅速暗淡了下去。
“我將大陣中殭屍的操控手段解除了！”
放下豎笛，劉彥珺臉色從扭曲中恢復，茫然的說了一句。
她在陣法之外，難於將催動的陣法終止。
但身爲上清派掌教，傳承着這片基業時，她也不乏一些被人窺覦時的玉石俱焚手段。
相較於保全上清派可能殘存的道人，她此時動用的是誅殺來敵的方式。
若無管控與神智，陰物看見異類會產生直接的排外。
而殭屍的這種排外會更直接。
不僅僅是針對人，便是雞鴨豬牛等牲畜也不例外。
大概是殭屍的屍體冰冷，總會想着取溫熱之物暖身，鮮活的血液是殭屍所喜之物。
但凡生靈有血液，殭屍總會想着去啃一啃脖子吸血。
劉彥珺提及的用血祭拜死去的同道並非誇張。
將陣法中諸多殭屍接觸操控，讓這些殭屍暴亂，這大概是她實現復仇的唯一可能。
此時的大陣宛如一個天然的城堡，防備着外人的探入，也將自己困在了內部。
若不通曉上清派操控和變換陣法的方式，陣外的人難於走進去，陣內的人也難於走出來。
這是殭屍打殺異類的最佳場所。
“那劉師伯怎麼辦？”
清楚了情況，李鴻儒不由一急，便是趙嗣源的臉色都陰鬱了起來。
他管不着這些道家人誰拿誰做擋箭牌，也管不着劉彥珺想如何復仇。
但宗正寺的人在其中。
時間過了如此之久，趙嗣源不由也有幾分心煩意燥。
“劉師伯？”
“劉師伯？”
……
“劉大人他們有過提前的預防，現在應該還能勉強藏住！”
見得李鴻儒連聲大喊尋求劉仁景的定位，趙嗣源低聲說了一句，又附耳了過去。
“隱身衣？”李鴻儒低聲回道。
“隱身衣在夜晚的效果特別好，但只能隱藏半刻鐘”趙嗣源低聲回覆道：“那些道人大概不知道劉大人他們躲藏在哪兒。”
諸多道人有算計，宗正寺也不乏準備應對可能產生的意外。
只是劉仁景等人應對意外的時間有限。
如今萬僵大陣已經亂套，沒人可以去操控，趙嗣源只覺自己腦袋疼，一時不知該如何辦。
“剩下的時間似乎不多了”李鴻儒臉色難看道。
“還剩下一點時間！”
趙嗣源看着不時發出陣陣咆哮聲萬僵大陣。
上清派這陣法名字駭人，但殭屍的實際數量只是上千，遠沒到上萬的數量。
普通殭屍極好應付，毛僵和飛僵則是讓人頭疼之物。
毛僵身體宛如銅鐵又力大無窮，身上致命之處極少。
而飛僵作爲毛僵的升級版，還具備飛縱和釋放簡單術法的能耐，顯得更爲難纏。
“我們萬僵大陣動用了一千零二十四頭殭屍做守護，其中飛僵三頭，毛僵十八頭，綠僵一百零八頭，又有黑僵二百一十六頭，白僵五百三十二頭，紫僵一百四十七頭！”
見得李鴻儒和趙嗣源發問，劉彥珺亦是低聲回覆了萬僵大陣中殭屍的數量。
此時便看其他派系的道人能應付多少，剩下之處的爛攤子可能要歸朝廷來收拾。
有劉仁景等人陷入在陣法中，朝廷也不得不去收拾。
劉仁景等人擅術法，但很可能難於抵擋如此多殭屍，尤其是高級的殭屍。
“你們這些道家人沒事煉什麼屍，這些見不得光的術法早該消毀了！”
趙嗣源頭疼的抱怨了一句。
他手指一陣掐動，顯然是在做倒計時的核算與計數。
這番抱怨讓劉彥珺抿了抿嘴，一時不知如何做回覆。
若上清派沒這些殭屍守護，她們早被其他道家派系壓制下去了，更無須說排除異議投靠到朝廷中。
如天師教那種親朝廷派系的門派只是小貓三兩隻，便是道家基地都自動放棄了。
同行相輕，道家各門各派遠沒外人看上去的那麼團結。
仙庭的指引是一回事，大夥兒各自爲政又是另外一碼事，甚至道家諸派因爲彼此教義有一定的區分，不乏相互打壓和爭鋒相對。
譬如曾經一起投靠朝廷的上清派和天師教就在暗中不斷交鋒。
若道家上下一心，也有概率可以治國平天下，這朝廷輪不到一直是儒家來回坐。
劉彥珺重重嘆息了一聲，她目光掃向迷霧時，眼中又充斥着各種複雜的情緒。
她此時也幸得將兒子安置在長安城，又有一些重要的關聯人物被她轉移，否則劉彥珺不知自己能不能下得了這種狠手。
“飛僵大概是介於七品到八品術武雙全者的實力，毛僵則是有五品到六品武者實力，綠僵的實力參差不齊，能抗衡一品到四品的武者，剩下的殭屍則類似氣血境的武者！”
儒家的文武雙全，在道家稱呼爲術武雙全。
面對李鴻儒詢問時，劉彥珺沒有保留。
她不時傾聽着大陣中不斷咆哮的聲音，又大致估算着隕落的殭屍。
“除了主控陣法者，就沒什麼方式可以破你們這陣法？”李鴻儒問道。
“天師教擅長奇門遁甲諸術法，可以看穿虛妄，做自如的穿梭，應該能破大陣祭壇。”
“奇門遁甲術法水準學得一般般的呢，普通水準能不能自如穿梭？”
“呵呵！”
劉彥珺回了李鴻儒一個難看的呵呵笑容。
這讓李鴻儒清楚了自己冒然衝入陣法的下場。
“若有強力的高手前來以力破巧，這陣法同樣可破”趙嗣源開口道：“萬僵大陣重迷惑，難辨陣內真實，而打殺手段全靠殭屍威能，陣法構建更多屬於人爲，從而衍生了不少破綻，但凡有高手……恩？”
趙嗣源開口時，忽地想起長安城中的一樁傳聞。
他雖然在宗正寺，但也沒少聽圈子中關於李鴻儒的傳聞。
這位年輕官員這十餘年中在朝廷中抖出了不少事蹟，一些事蹟讓人津津樂道，不時拿出八卦一番。
近期極爲轟動的一樁事便是李鴻儒和李道宗鬥毆。
這場鬥毆以兩敗俱傷告終。
萬僵大陣雖然強力，尉遲恭前來會勢如破竹，而李道宗等人浴血奮戰下也有大概率摧毀諸多殭屍。
待得這套陣法因爲蓄力不濟自動停下運轉，迷霧的影響消除，這陣法便自然而然破了。
趙嗣源說了數句，隨即小聲問向李鴻儒。
“不知李學士能不能破此陣？”
“我可能有些不……”
李鴻儒看着陰影中三道不時飛縱的身影，他心中難有什麼破陣把握。
殭屍不是普通陰物，而是真正具備肉身的實體。
這會讓南明丁火等手段打折扣。
而一對多時，術法更是難於有效進行釋放。
“你們宗正寺那個隱身衣法寶呢，給我幾件玩玩？”
想到趙嗣源提及的隱身衣，李鴻儒覺得只有藉助這種法寶，他纔有能耐鑽到萬僵大陣中去。
“至少要三件！”
李鴻儒伸出三根手指。
毛僵也就算了，沒點偷襲手段難於勝出飛僵。
眼下三個飛僵還在陣中四處亂飛胡亂殺人，李鴻儒覺得利用一件隱身衣偷襲一個飛僵，三件偷襲三個飛僵，這分配才能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