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軲轆不斷轉動。
李鴻儒也漸漸聽到了一陣陣低聲如潮的聲響。
這是進入了一片人羣聚集的場地。
但他很少聽到長安城最近有什麼大型活動。
這大抵不屬於平民觀看的場合了。
一陣陣鈴鐺和梵音念動聲響起,李鴻儒隨即便看到王福疇那張不爽的臉。
“一羣妖僧!”
他低聲咒唸了一句。
隨即又有‘無量壽福’的聲音傳入耳中。
“一羣妖道!”
王福疇補上一句,算是做了個平等的對待。
他精通儒道,也對釋道和佛道保持一定的戒心。
思及王福疇提及帶他來看看各派的年輕高手,又有夜魔衍想參與的法會,李鴻儒頓時大約得知了一些訊息。
馬車穿梭而行,絲絲佛語和道問不斷映入耳中,王福疇臉黑得像根木炭。
待得聲響低一些,聽到‘久違了’‘老大人安好?’‘貴公子卓爾不凡’……此類話語,王福疇的臉色才漸漸變得正常。
這是到儒家聚堆的地盤了。
馬車穩穩當當的停下,王福疇亦是攜着李鴻儒走了出去。
“安然兄!”
“久仰久仰,福疇兄!”
……
李鴻儒隨之而出,隨即便見得黑壓壓的大片人。
王福疇宛如一朵交際花,開始了四處的作揖行禮問候。
順帶着,李鴻儒也被他推了出去。
“不錯不錯,是個可造之材!”
“將來必是我大唐棟樑!”
“福疇兄一向眼光毒辣,我覺得這小夥子定然是有兩手不錯的得意絕活!”
“能被福疇兄相中,那真是有福。”
“福疇兄,你要不要再看看我孫子,我還有其他孫子,不會像上次那個那麼蠢了。”
……
李鴻儒頓時承受了他人生中有史以來最多的客套性誇讚。
伴隨着的,還有羨慕、嫉妒、對比、注視。
這是一個新的場合,他也被諸多人不斷審視。
李鴻儒眼睛有些茫然。
他只覺置身於一堆大佬之中,被人指點來指點去。
待他在大堆的人羣見到榮才俊等熟悉者,他心中才安定下來。
長輩有長輩們的談話之處,小輩也有小輩們聚堆的場所。
“成,你自個兒玩去吧”王福疇看着一臉通紅的李鴻儒道:“記得不要跑遠,免得衝撞到人。”
“好的,老師!”
李鴻儒輕快的迴應上了一聲,這才從一堆中老年中突圍。
“才俊兄,培林兄,做棟兄……”
大抵是缺乏資格,四門館學生來人並不算多,李鴻儒只是瞧見了十餘人。
“鴻儒兄!”榮才俊奇道。
“鴻儒兄!”
……
一堆人頓時紛紛見禮。
能進來就代表着能力。
不論李鴻儒此前是什麼階層,但能隨着進來,那便不能再小覷,顯得自己高高在上。
衆人招呼中不乏客氣,遠沒此前的隨意點點頭。
“十餘日不曾見得你,莫非你是拜師去了?”
榮才俊看着李鴻儒,眼中疑惑不斷。
排除他偷書後心中忐忑往李氏布店跑了兩趟,他確實有十餘日不曾在四門館見得李鴻儒。
以這種曠課的時長,若無什麼意外,李鴻儒今年就該勸退了。
他都做好了失去這個小夥伴的想法,沒想到李鴻儒另有所得。
李鴻儒看得見榮才俊,榮才俊同樣看得清楚李鴻儒,知曉李鴻儒身邊的大腿。
那是四門館的王博士,李鴻儒這是抱到了四門館最高的大腿。
大佬護體,諸邪不侵。
別說李鴻儒曠課十天,就是曠課一年,照樣也能在四門館學習。
“承蒙老師關愛,這才入得門下。”
“我凸!”
待得李鴻儒確認,榮才俊頓時就噴了一句。
“你居然投到了王博士那兒,我爹拜託過一次,被弄得灰頭灰臉回去的。”
“聽說王博士脾氣有點大。”
“外號教育司的鬥雞,脾氣能不大嘛,逮誰啄誰,啄不啄得過是另外一碼事。”
衆人偷偷瞄了遠處的王福疇一眼,這才低低出聲交流。
李鴻儒也從諸人口中得知了自己這個老師大致對外的印象。
這與他此前判斷並無多少區別。
嫉惡如仇、剛正無比、眼中容不得沙子、大佬中實力不強,但鬥志昂揚……
諸多概念一一出爐。
但無可否認的一點則是,王福疇教導的能耐頗強,否則也不會落到主管四門館的職位上。
衆人頓時一陣紛紛的恭喜。
待得客套完畢,彼此才繼續此前的話題。
今天的話題便是這場盛會。
在儒家學派中,這是當今皇上舉辦的盛會。
而在道家一脈中,則是舉辦道場。
在釋家的眼中,這又是法會。
立場不同,看到的就不同。
但毫無疑問,這處場地聚集了無數精挑細選才擁有進入資格的人。
便是他們這些圍觀的吃瓜羣衆,那也是有着篩選才能進入圍觀。
三大派系各自佔據一處區域,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分區嘮叨。
不僅來了德高望重者,實力高深莫測者,還有諸多年輕人在這種盛會中露臉。
李鴻儒被拉着指指點點了數個年輕高手,待得熱議稍停,他便被榮才俊拉到了一側,這又要遞小紙條說悄悄話了。
“你是不是那個那個了,王博士纔看上你的?”
榮才俊低聲發問,眼中有些異芒不斷閃爍。
“那個那個是哪個?”李鴻儒低問道。
“就是明庭,我看你額頭很豐滿啊”榮才俊道。
“我一直很豐滿啊”李鴻儒回道:“我主要是凝聚了浩然正氣,才被老師收入門下。”
“啥?”
李鴻儒回話讓榮才俊頓時感覺就不好了。
說好的一起當差生,李鴻儒莫名其妙就領先起跑了。
榮才俊感覺自己很蛋疼。
他原地還以爲李鴻儒鑽研出了《明庭經》上什麼內容,問答得體被王福疇看上,沒想到是凝聚了儒家浩然正氣。
這是入了文人修行的門檻。
不需要再多想,榮才俊也很清楚了王福疇的心態。
平民中出個具備儒家浩然正氣者不容易,每年產出者有限,這些人都能歸納到天才一列。
這大抵是正好碰上了李鴻儒初次凝聚浩然正氣成型。
只是李鴻儒莫名其妙就成天才了?
不科學。
明明這傢伙也一起上課遞小紙條,日子得過且過。
榮才俊只覺難以理解這種轉變。
十來天前的李鴻儒還是一臉懵逼,即便是前幾天李鴻儒鑽研了《明庭經》,對方也沒什麼凝聚浩然正氣的跡象。
《明庭經》擅長望氣,練到精通之處還能開啓天眼審視覈查。
但《明庭經》的能耐沒可能轉變成浩然正氣。
榮才俊想了好一會也沒想明白。
他感覺李鴻儒大概是走了狗屎運。
此時榮才俊不免也想到了自己。
他此時的心情大概可以用‘臥了顆大草’來形容。
待得思索到自己周身正氣隱約透體的感覺,榮才俊才落下心來。
臨近了十八歲,他似乎承受了一些刺激和打擊,也開始登上了末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