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替我驅除這些怨魂，還是我在洛陽城殺十八萬人？”
半空中，楊素的身體迎風站立。
他仿若神仙中人，毫不在意法力的揮霍，身形飄飄之時便固定在了空中。
此時他頭髮長出，面容浮現正常之色。
但在脖頸之下，則是不斷的血肉蠕動。
無數黑色怨魂進進出出，不斷在身體中來回穿梭撕咬。
這些怨魂似乎與楊素是一體，若楊素打擊便是殺自己，會變得難於操作。
他亦不擅長陰火類術法，此時只能求助公孫舉。
楊素求人時有後備的選擇手段，語氣並不顯低下。
若公孫舉不幫忙，他便殺人。
諸多壓力直接轉嫁到了公孫舉身上。
“若你敢屠洛陽城十八萬人，大唐沒有你絲毫立足之處，大唐境內也沒有秘境敢收留你”公孫舉道。
“本公是死過一次的人，你覺得我會擔心這種事嗎？”
楊素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
見得張經義一箭射來，他揮手直接抓住那枚箭，隨即反手投了過去。
只聽張經義一聲慘叫，身體頓時癱倒了下去。
“對我來說，殺人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
或許因爲楊素是文人，又或許楊素的實力沒有完全恢復，難以做到大隋文王那種絕對壓制。
但楊素殺人確實非常輕鬆。
楊素在衆人面前輕鬆自如，並不需要在意誰有什麼反應。
楊素囂張，也有着囂張的資本。
當他目光掃向衆僧人時，有幾人承受不住壓力，隨即開始了飛奔。
但逃得快，死得也快。
楊素的頭顱一揚，血肉齊齊收縮，頭骨化成骷髏形狀。
只是張口一吸，一道紫光飛遁而出，那幾個人便如最初祈禱出金剛模樣的僧人一樣，齊齊被縮小，吞入到了楊素嘴中。
“很簡單，不是麼！”
楊素恢復到人身狀態，對着衆人淡然一笑。
他微微抹了抹嘴脣，看不出一絲兇殘之色，彷佛剛剛使用神通吞噬人不過是吃菜。
“尊夫人在我那兒提前取了報酬，如今也該你出力嘗還了！”
楊素看了護着公孫舉的陶依然一眼。
對方此前穿着獨孤伽羅的霓裳羽衣，這不算頂尖強力的高手，但確實是一個麻煩的高手，一時之間難於角逐勝負。
若陶依然攜着公孫舉逃遁，又往大城之中四處亂鑽，他還真沒什麼應對的好辦法。
他藉助身體的特殊，此時的實力勝過陶依然一籌，但並非屬於絕對的壓制。
楊素目光收回自己的身上。
藉助黃精仙的諸多功效，他化出了一絲血肉，而後蔓延到了全身。
但他的身體沒有恢復，實力更是化成了詭異模樣，難於進行完全的掌控。
楊素還是很希望自己身軀正常一些，也便能研究得更明白一些。
“我只會給予你十息的考慮時間！”
當諸多該說的、該示威的已經演示完，此時輪到公孫舉了。
是資敵，還是選擇拯救洛陽百姓。
這兩者都是一條錯路。
公孫舉一時左右爲難。
自從尋了那道靈氣之口入了大隋皇陵，什麼壞事都接踵而來。
楊家是敢於兵變反抗大隋的世家，楊素更是前朝第一文官，對方的難纏不遜於大隋文帝。
大隋文帝湊巧有太上皇破局，此時哪裡找一個楊素的剋星前來。
場地氣息顯得極爲沉悶。
“你……”
“五！”
“四！”
“三！”
公孫舉剛想出聲討價還價，楊素則毫不忌諱的開始了倒計時，他手掌中更是有紫氣升騰，在形成某種莫測的術法。
“二！”
……
“我救你！”
救人就是救己。
一旦楊素大開殺戒，不僅是洛陽城百姓，在場的諸多人大概率都要死亡。
公孫舉開腔之時，明顯聽得了一些人大喘氣放鬆了下來。
張經義就死在了眼前，奔逃的和尚們更是一個都沒走掉。
而陶依然此時要護住公孫舉，袁天綱沉默了許久沒有動手，洛陽最具備實力的人已經全方面被壓制。
李淳風掃視着公孫舉的臉色，一時也難有多少辦法。
他更適合成爲一個輔助者，而並非一個正面的決戰者。
但相較於楊素的實力，他實力並不足用，難於扭轉乾坤。
想到此前有預測過‘妖孽橫行’的讖言，他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了嘴。
妖孽確實多了起來，更是出現了巨擎。
楊素此時沒有了年老體衰的限制，身體堅固難摧毀，難有多少扼殺的可能。
“大概只有日月雙箭才能一擊射殺楊素了！”
唐皇的落日弓，帝后的落月弓，這是威能疊加的頂級箭術，磨滅身體，更是磨滅元神。
唐皇和帝后的實力屬於頂尖，更是具備寶弓。
李淳風確信唐皇和帝后能射殺到楊素，就像當初擊殺涇河龍王一般。
但唐皇和帝后沒有可能出現在洛陽城中。
夜風的清冷讓他微微有些咳嗽，一旁的袁天綱用衣袖抹了抹鼻子。
兩人對望一眼，亦看向了場上諸多人。
公孫舉的抉擇，寇準的無奈，陶依然的警戒，僧人和道人們的惶惶。
還有躺在了地上的張經義。
李淳風想了很久，才記起還有一個李鴻儒。
他凝神時，才注意到這小夥在黑暗中隱隱約約的狀態。
這大概是想避免被楊素關注，謀算着跑路。
若沒楊素所說要屠洛陽城十八萬人，想必公孫舉等人已經逃命去了。
李淳風頓感了相術的無力。
他們最擅長的便是相術，但水準不足時難以看穿地位超然者和實力超然者。
修行相術便少有時間去修煉術法，難有多少強力的手段可言，諸多能力只是半桶水的水準。
他悶聲嘆了一口氣。
此時只能是如此。
他看向半空中的楊素，此時對方雙臂張開，迎接着公孫舉揮手凝練的南明丁火。
剋制陰邪死物和元神的南明丁火燒在楊素身上，只是引得楊素眉頭皺起。
但楊素身上，無數的黑影在慘聲咆哮。
仿若屍體中來回鑽行的蛆蟲，冤魂們不斷鑽入躲避，但又被某種力量壓制推出。
冤魂不斷減少，楊素的身體也開始呈現正常人的皮膚色彩。
他身體上下年輕，又具備力量，更是有着健美和無暇。
這是楊素的第二世，只要元神不死，妖軀或許能支撐他活兩三百餘年。
只要對方想發展，長久之後必然能形成某一方盤踞的大勢力。
“服侍過前朝的君王，引得君王忌憚，家族盡毀，他大概沒有心思再服侍本朝了！”
後代已經被屠戮乾淨，身體又轉化成了妖物，楊素失了朝廷之位，更是斷了諸多念想，此時無拘無束，難有顧忌。
李淳風想邀請楊素入朝廷，多上一份約束，但隨即又熄了心思。
他請不動楊素，也沒資格請楊素，更是沒實力請楊素。
場地上顯得有些冷寂。
除了被南明丁火焚燒的怨魂慘叫，再無其他人聲。
“快一些，再快一些，哈哈哈~”
楊素極爲滿意的看着自己血肉蠕動的身軀。
他上半身凝聚成功，更是漸漸感覺到了自己對身體有了一定的感覺，神智在不斷恢復，掌控也變得由心起來。
他的下場是滔天大禍，但也是曠世奇緣。
楊素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活第二世。
他這是從死亡的人類轉換成了骨妖，化成了妖類，但他又擁有自己的記憶和控制能力，並未淪落到沒有神智的妖人。
“本公會去找你，你們一脈該給我一個說法！”
楊素喃喃自語。
他目光盯在手指掐動的李淳風身上，仿若刀鋒一般刮過。
他對着李淳風微微擡手之時，只見洛陽城遙遠之處，一道白光迅然升空。
如同明月引光，只是瞬息，光芒被照射了過來。
“照妖鏡！”
楊素悶哼一聲，隨即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