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舉等人如何迴應唐皇是件難事。
左邊夾雜着生死不知的大隋文帝,右邊有唐皇。
這都是巨頭。
作爲夾縫的生存者,又脫離了朝廷,還穿插了李鴻儒身上一些機密,他們有一些話不能輕易開口。
李鴻儒此時還在爲朝廷服務,心中又有分寸,想問一些什麼,便能說一些什麼,或許還能借此立一份功勞。
公孫舉連連咳嗽,陶依然也借了氣喘,兩人將問話傳遞到了李鴻儒那邊。
唐皇也不以爲意。
這些事情最初或許不外乎一些違法違紀之事,難能開口。
但只要說開了,又不做追究,大家也就能慢慢插話進來。
他此時選擇了李鴻儒作爲突破口。
“江湖司第二張榜文任務的結果快要出爐,我來洛陽考察地形地貌,到時方便排個順序呀!”
李鴻儒一口否認了自己到洛陽蹭靈氣之事,直接打了官腔,眼中更是誠誠懇懇。
他這個理由很充足,一時讓唐皇都有些難以吐槽。
瞅這小夥的模樣,大概是前來洛陽時便做好了準備,纔敢在他面前如此說。
“先不管畫畫之事,你近距離接觸了文帝,有沒有聽到什麼?”唐皇問道:“你們是如何知曉他藏身之處的?”
“黃老爺,說來這就是一樁玄而又玄的事情啊”李鴻儒道:“如果我說是天上打雷,往地上打了個洞,我們修補地洞的時候偶爾發現一個大墓,您信嗎?”
“……這果然很玄!”
稍微沉默了一下,唐皇纔開口應下。
李鴻儒這傢伙說假話的時候還提前打了報告。
或真或假的話夾雜在其中,這讓真假顯得難辨。
如果可以,唐皇想掰開這傢伙的腦子,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居然膽大到如此來欺君。
這是將自己可能的一些犯錯行爲抹得乾乾淨淨,屬於片葉不沾身。
“黃老爺,小道在觀星樓測,確實感知了洛陽有天雷落下”李淳風提醒道。
“如今十一月,洛陽還有冬雷?”唐皇奇道。
“春夏秋冬四季有正常景象,但天地萬物運行詭測無比,咱們大唐地域龐大,一些冬雷現象在所難免!”
李淳風說上一句,唐皇這才點頭下來,算是接受了李鴻儒這種說法。
“您既然信了這天雷開路,想必也能理解我們爲何能安然進入到大隋皇陵之中了。”
“行,你們安全的進去了!”
“那也不是完全的安全,那裡面水銀毒河環繞,又有各種機關弩箭,看得我們心中怕怕,墓室入口還有‘擅入者死’的警示呢。”
“繼續說,我聽着呢!”
……
過了開頭這一關,接下來便比較好說了。
墓室之中收穫不大,若是稍微注意點分寸,沒什麼事無不可對人言之處。
“文帝如何能拿到真龍珠?”唐皇疑道。
“那您要問他呀”李鴻儒道:“他手上拿着一個袋子,元神法力轉了九圈,就掏出了這麼一些寶貝!”
“想不到我們落到汗國的寶物竟然在他手中!”
“就是啊”李鴻儒囔囔道:“如果我能多個須彌袋就好了,多少可以趁亂下手給咱們大唐撈回來一點寶貝。”
“公孫舉不是有個須彌袋?”唐皇問道。
“我師兄被打成這樣,想報效大唐都只能是有心無力了。”
“咳咳咳!”
公孫舉很配合的吐了一口廢血。
這讓唐皇抿了抿嘴,呼了李淳風一聲。
李淳風一臉肝疼之色,在身上摸索了好一會兒,這才取出一個小瓷瓶來。
“你們也別在朕面前咳了,上清茅山宗的紫金丹算是療傷聖藥,這多少能將你們傷勢修復大半。”
唐皇搖晃了一下小瓷瓶,取出三顆如黃豆大小的封蠟丹藥。
這丹藥就比大隋文帝那種百益丹好多了。
“謝謝黃老爺賜藥!”
“草民感恩黃老爺賜藥。”
一時之間,公孫舉和陶依然紛紛低聲開口。
他們的神情有兩分假,但確實有八分真。
身體上的傷勢做不得假,尤其是陶依然與大隋文帝近戰相搏,落到痛毆的下場,差點沒被打死。
而公孫舉的文人之身,陡然遭遇大隋文帝的踐踏,膽汁都踩出來了,傷勢也是極重。
“道長有藥也不早點拿出來”李鴻儒囔道。
他這話讓李淳風翻了個白眼。
自己備的救命良藥,他哪能輕易拱手相讓。
若不是唐皇開口,這些人都甭想看他紫金丹一眼。
“文帝有沒有死?”
在李鴻儒的口中,唐皇清楚了大隋文帝的實力,也知曉了對方此時手中的諸多寶物,這讓他有些心事重重。
“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他似乎發動了陣法,以前有聽他叫什麼天羅地網陣,還有個城頭變幻大王旗的風水陣,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陣法存在。”
沒有專業的陣法見識,便難於去定位和識別。
李鴻儒的回答有些棱模兩可,但隨着公孫舉和陶依然補上兩句,唐皇也知曉這些事情難下判斷。
此時倒是意外知曉了大隋文帝佈置的兩個風水陣。
李淳風此時有些小頭疼。
大抵是他剛剛翻了李鴻儒一個白眼,這小夥想起了什麼,又補充了進來,而沒有采取彼此以後的私聊。
城頭變幻大王旗的風水陣能幹的事情諸多。
但能助力到彼此對決天命和氣運之爭中,也就只有偷竊大唐國運的風水陣了。
李淳風只得晦澀說明這種陣法的隱秘與難纏,提及以大隋文帝的狀態,長安城很可能也有了佈置。
“這事情需要徹查”唐皇沉聲道:“必須查清楚他沒有將這套風水陣遷走。”
如果城頭變幻大王旗的風水陣被遷走,李淳風便需要四處去探尋新的龍穴,看看是哪兒在積蓄皇朝氣運,將禍患解決。
如果城頭變幻大王旗的風水陣沒有被遷走,唐皇覺得大隋文帝這是給大唐做了嫁衣。
此時他們正謀劃一朝兩都之事。
若長安城的氣運能轉運到洛陽,這倒是正好遂了願。
說來大唐沒少沾前朝的光,此時也不外乎多沾點。
待得唐皇神色嚴肅,頓時便呼上了李鴻儒等人帶路。
他多少要探一下衆人此前進入的地下墓穴。
公孫舉原書店之處,此時已經被縣衙封鎖,圍成了一個危險區域。
只見區域之中,不時有泉水翻涌,汩汩的水聲數十米之外都可聞。
原來的一片土地已經深深陷入了下去,形成了一處方圓百米的小型湖泊。
此時湖面上還有各種殘留之物,不乏公孫舉書店中一些書冊殘頁,又有飄蕩的宣紙。
“我可憐的書店,纔開兩個月就倒閉了”公孫舉低低呼了一聲。
“忙碌了數月,一朝化成流水,是有點不吉利”陶依然亦是低聲道。
早知地下是這種情形,衆人還不如天天享受一番靈氣。
總想撈到最大的西瓜,但沒想到手中的芝麻都丟了。
兩人情緒低落,唯有到手的諸多寶貝才讓人歡喜。
陶依然覺得,靠着霓裳羽衣,她已經有一定資本與大唐前二十的武者激鬥。
就算是打不過別人,只要不遭遇墓室那種絕殺地形,她還能借着飛遁逃走。
若修行難以進步,她以後的生活就是相夫教女了。
看了看在前方給唐皇指指點點介紹的李鴻儒。
陶依然覺得也能耐心去教教李鴻儒。
當實力進入到一定水準,一時之間再難於進步,她剩下的時間也便只有教育下一代了。
一旁的公孫舉一臉若有所思。
在最前方,李鴻儒給唐皇指點着當初事情發生的地點和入口位置。
“李道長,你去下面查探一番!”唐皇道。
此番帶來的手下不多。
李淳風直接被唐皇當了苦力。
這讓李淳風嘴巴張了張,又連連點頭應了下來。
待得脫光了身上的道袍,李淳風一個完美姿勢落了水。
“李道長現在還穿着褌,真是不懂時尚!”
被唐皇審問後似乎過了關,他一顆心也稍微放了下來。
見得李淳風入了水,李鴻儒還稍微點評了一下,順道幸災樂禍了一番。
“他一心鑽研曆法和天文氣象,少有心思顧及外面之事”唐皇淡聲道:“你也可以向他學習學習。”
相較於李淳風的鞠躬盡瘁,眼前就是一個懶政怠政的典型。
也幸得李鴻儒心態如此,唐皇纔有着放心。
若是一門心思想着依靠太子鑽營向上,以李鴻儒心智,他會相當不放心,唐皇想想又釋然了。
查探着李鴻儒之時,他也隱隱覺察出了一絲不同。
“莫非你成就元神了?”唐皇問道。
“對呀”李鴻儒高興道:“我昨天被那天雷一嚇,立地就成了個元神!”
“呵呵!”
“被天雷驚嚇,我元神也有些不完整,腦袋上沒長毛!”
李鴻儒修行速度極快,堪稱國子學的頂級天才。
就是這小夥一張嘴喜歡瞎掰掰,真真假假特別能扯,這讓唐皇的心思有幾分矛盾。
唐皇剛想指正一下李鴻儒,隨即聽得李鴻儒敘說了自己元神的缺陷。
這大抵是真被嚇了一番,導致元神狀態有些不圓滿。
這番話看來是很真實了。
他一顆心思索之時,還安慰了幾句。
“元神少點頭髮不礙事,畢竟我們元神的毛髮也沒什麼大用”唐皇道。
“對對對”李鴻儒連聲贊同道:“我也是這般想的,只要元神其他部位沒出問題就好,少點頭髮沒啥。”
“勇於接受殘缺的自己,你心態是真好”唐皇點頭道:“若是承乾也有你這般心態,我倒是要放心許多。”
“哈哈哈~”
涉及到點評太子,他只能遠遠距離這種話題,不插入,不爭議,不點評。
李鴻儒一陣乾笑自嘲轉移着話題。
“畢竟我現在也是個‘絕頂高手’,想想還是很開心啊!”
“絕頂高手?”
唐皇稍疑,隨即一思索,不禁也是啞然。
這貨看來是相當會開解自己了。
衆人在不遠處等待了十餘分鐘,見得湖水中李淳風腦袋冒出。
“恭喜黃老爺,賀喜黃老爺!”
李淳風如同矯健的蛤蟆,雙腿一陣蹬,極爲快速的遊了回來。
他上了岸,頓時抱手恭賀。
“那地下墓穴不知所蹤,但城頭變幻大王旗的風水陣基礎之物卻是留在了洛陽城中,”李淳風低聲道:“只要加以修復和引導,皇城氣運就會匯聚到洛陽行宮之中,臣不敢擅自行動,想問清楚陛下的意思。”
“一朝兩都!”
此時,洛陽定都圖還未出。
但定都之事已經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