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在白道城中藉助祭壇……”
李鴻儒也不避諱,他稍微提及隨徐茂功之行,火燒金雕讓對方記了仇。
後面又詳細提及了鬥法失敗後的旅程。
他更是提及了阿鼻國,大妖蛙哈哈、吞天府主等妖。
待得提及四妖大戰金雕,他在旁邊慫恿,便是帝后都開懷大笑起來。
“了不起”唐皇連連讚道:“這金雕不是死在你手中,但卻又死在了你手中!”
“那楊荷與雕一般記仇,也算是這般才隕落了下去”帝后亦是讚道。
金雕的命和楊荷的命並無任何區別。
一時朝堂上衆人頓時知曉了楊荷爲何屢屢找李鴻儒的麻煩。
連連碰壁,也虧得李鴻儒命硬,這才跑回了唐國。
“他如此辛苦,這封賞都顯得略微低了一些呢”帝后笑道。
“功勞簿上記載只有結果,沒有過程,難知這艱辛,確實有些薄”唐皇同意道。
“我聽徐卿和封卿在幷州讓他弄了個江湖司,主管了一些事情,雖說那些事做不得軍功,但亦有幾分稱讚之處。”
“封疆之地,寸土不讓,封不讓。”
帝后的開口,讓唐皇顯然想起了什麼。
封不讓是一個功過難言的人。
若無此番大捷,幷州淪陷,封不讓就是大過。
但針對汗國大勝,封不讓的過錯明顯化小,多年的勞苦就顯得功勞大了起來。
“我們需要追諡封卿啊!”
唐皇嘆了一聲,隨即讓人動筆。
江湖司是幷州一個新興的部門,並未納入朝廷管轄之下。
帝后本想借此談上數句,但唐皇轉移了話題,這讓她頓時識機的止住了口。
此時是封賞的大會,並不算合適探討這些事情。
但彼此有一個大致的印象也算是不錯。
待得內侍繼續念封賞之名,李鴻儒腳步緩緩告退,走回了隊伍之中。
“還望諸卿以後能秣兵歷馬,爲了大唐,也爲我們的子孫後代留下一片安穩之地。”
封賞大會漸入尾聲,諸君將士和參戰文人各有封賞。
一時衆人連連道謝,直言畢將生死報效大唐。
衆人此番話語的聲音倒是齊了一些。
待得唐皇揮手,衆人這才依序告退。
“李鴻儒,那個國子學的李鴻儒呀,你等等!”
李鴻儒將步入午門之時,忽聽身後有人喊,一個內侍急匆匆趕了過來。
“陛下讚歎您年少有爲,特邀您去凌煙閣赴宴!”
內侍跑到李鴻儒身邊,頓時連連傳達了旨意。
“鴻儒兄,苟富貴勿相忘啊!”周飛衛瞄了眼色,低聲傳達道。
“鴻儒小弟,苟富貴勿相忘啊!”蘇烈牙疼道:“我行爲不端,肯定惹了一身麻煩,你以後有說好話的時候,一定要爲我美言兩句。”
他們這番行爲倒和李鴻儒初次成爲徐茂功書記官,校尉林浪連連巴結一樣。
只是李鴻儒知自家事,他那邊就是一團麻煩,哪能美言。
他還要指望李靖和徐茂功美言呢。
“苟富貴勿相忘!”
見兩人友善中帶點小期盼的眼神,李鴻儒只能回了一聲,比了一個大拇指,這才隨着內侍前去。
他沒赴過皇家的宴,最多是坐過東市的流水席,又在老師王福疇那邊吃了一頓。
李鴻儒心中有着各種盤算,涉及王福疇,涉及太子,也涉及江湖司。
他也不知道唐皇想談哪些內容。
但李鴻儒發現自己想的有點多。
臨近內侍說的凌煙閣,人漸漸多了起來。
不僅僅是朝廷重要權貴、宗室大臣,便是王妃、公主、皇子等皇室親屬也不斷而至。
這種宴席下難有談多少正事的可能。
他感到有幾分拘束之時,隨即見得不遠處的徐茂功招了招手,頓時一路小跑了過去。
“大都督!”
“沒想到你還能來參與太上皇的慶功宴!”
“太上皇的慶功宴?”
李鴻儒眨眨眼睛。
他連唐皇都只見過兩三次,甭說什麼太上皇了。
在長安諸多人的印象中,太上皇只存在於傳說中。
李鴻儒還以爲這是唐皇具備的私人御宴,他估算遠遠不足。
李鴻儒也沒想明白自己爲何來這種場合,便是徐茂功也只是神色稍微變化,神情之間並不肯定。
“如今皇上高興,如果有機會,您一定要幫幫我的老師呀”李鴻儒低聲道:“他老人家被禁閉很多天了。”
“我探聽過,幫腔的都被禁閉了”徐茂功低聲道:“柴令威、劉仁景、朱元適、袁學真齊齊在家反省,李靖似乎也開了口,但封賞大會上也被藉故訓成了狗。”
“哈?”
王福疇就那麼幾個鐵桿朋友。
這是齊齊出現在他拜師王福疇時的人。
李鴻儒沒想到這些人齊齊在家反省。
徐茂功是小心謹慎的性格,明顯不可能打頭。
若是要開口,也便只有李靖的可能了,這樣才能讓徐茂功緊跟而上。
但李鴻儒沒想到李靖也被藉機狠罵了一通,他一顆心都沉了下去。
軍區大佬的下場不算太好,這讓他有些頭疼,渾然不知道如何辦。
李鴻儒嚥了一番口水,也不再提及此事。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看着徐茂功沒事掰手指玩,他也加入了掰手指的陣營。
“陛下到!”
“皇后到!”
“太子道!”
隨着內侍的連連呼聲,凌煙閣內外的諸多人頓時紛紛起身行禮。
“太上皇到!”
又是一聲傳呼,一個身穿龍袍的老者亦是出現在凌煙閣,還引得唐皇等人上前攙扶。
太上皇臉色雖然蒼老,但明顯有喜色,臉色通紅無比。
“擊破汗國,今日喜慶,真是我大唐之福!”
“我聽說君主憂愁臣覺得恥辱,君主受辱臣甘願赴死,從前大唐草創之時,太上皇因爲百姓的緣故向汗國稱臣,我爲此常常痛心疾首,立志要剪滅汗國,爲此坐不安席,食不甘味。現在只暫時調動一部分軍隊,就無往不勝,使對方歸順,終於洗雪當年稱臣的恥辱!”
唐皇和太上皇同時緩步而行,兩人之間有着正常的交談。
唐皇放低了姿態,太上皇臉上雖有笑,但隨着兩人的交談,臉上的喜色亦是柔和了起來,顯得真實了一些。
朝廷的模式顯得怪異,加上李鴻儒從王福疇那兒聽過的一些傳聞,他倒是有了幾分理解。
手心手背都是肉,誰也捨不得。
唐皇殺戮太子上位,又倒逼太上皇退位,若說老皇帝心中沒幾分怨意,那是不可能。
但唐皇太過於出色,僅僅數年便拿下汗國,洗刷了恥辱,也讓太上皇此時舒心了下來。
“今日大宴,咱們就鋪張浪費一次”太上皇笑道。
“算不得鋪張浪費”唐皇笑道:“咱們大唐蒸蒸日上,日後的宴席必然可以成爲常態,即便民間普通百姓也會是如此!”
“若是如此,那就是我們大唐的盛世啊!”太上皇感嘆道。
兩人紛紛開口,又擡手示意,開始吩咐御膳房上菜。
凌煙閣中,隨着太上皇坐在最上方,唐皇落於下坐,諸多人也開始入座。
重臣有重臣的位置,王妃公主皇子亦是按序列就坐。
李鴻儒想想自己的身份,在凌煙閣門口最外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這兒是一些小公主和小皇子的位置,諸多人年齡不過十歲。
李鴻儒也不嫌害臊。
他的地位能湊到這羣小屁孩們中都算是高攀了。
一時之間,御膳房上菜,諸人動筷,又紛紛捧杯。
“太上皇,我今日見得一少年俊傑,他參與過定襄道打擊汗國,又在通漠道立了不菲的功勞。”
酒過半巡,唐皇捧杯開口。
“最主要是膽子大,嘴皮子了得,能說會道,比李靖和徐茂功這兩個悶葫蘆會說話,不如我喚他上來,給您講講打擊汗國的那些事兒!”
在門口的李鴻儒一怔,拿着酒杯的手一僵。
他現在終於知道自己爲何會來到這場宴席了。
這是在宣武殿講如何斬殺金雕的故事露了臉,又順道帶到這兒來做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