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話把我忽悠住了,我對金榜題名一事信心大增,摘除鼻囊腫後,我的前途真的能一片光明到金榜題名嗎……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再被病魔糾纏,做一個健康的人比什麼都重要,我期待手術後的新生!
做手術需要住院好幾天,起碼得給學校打個招呼,如果一聲不吭的話,我的班主任崔大炮先生會認爲我瞧不起他或不給他面子,他他媽對我一向都有意見,處處針對我,我是他那雙小眼睛裡的一顆大眼中釘,平常我老老實實的,他還想找我的事兒呢。不跟他請假的話,我真有點兒害怕,期末考試將至,我不能讓他抓住我的把柄。
我想,給他打個電話是有必要的。
我打電話給崔大炮,他在電話裡很不耐煩,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說話陰陽怪氣的,說:“你生病了需要請假當然沒問題,做手術可以啊,帶着檢查報告來學校找我,我這個人很講規矩,咱不能破了請假的規矩。”
我把病情說的很誇張,說:“我目前急着做手術,晚了的話小命不保,出院了再找你可以不?”
崔大炮說:“你着急做手術是你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按規矩辦事,這個時候是非常時期,期末考試快到了,大家全力以赴迎接考試,沒事的話不準請假,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說:“我現在有事,做手術算不算有事?”
崔大炮樂了,哈哈一笑,說:“當然算,不過……不過,你早不手術晚不手術,偏偏這個時候?你倒是把你拍的CT拿給我看看啊,誰知道你是不是請假跑出去玩呢,期末考試考不好,大家一起倒黴。”
我火了,說:“你愛信不信,反正老子給你說了……”
話音未落,我趕緊把手機從耳邊移開,崔大炮在那頭嘟囔個沒完沒了,我微笑着掛了電話。
他閉嘴了,我心靜了。
我怎麼遇到這麼個班主任?倒黴到家了,二高的老師真是人才。
崔大炮絕對是個人才,還是個善於整人的人才,在高一那年,由於他的長相對不起觀衆,所以很難“服衆”,他自卑而敏感,大家時不時地在背地裡拿他的畸形長相嘲笑他,他很惱火,不能當着大家的面大發雷霆。他不是善茬兒,有自己的辦法,在前任班主任王婷辭職後,他擔任班主任的第一個月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我跟你們講,千萬別得罪班主任,他想整你們很簡單,比如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往你們檔案裡“抹黑”,在你們高考的時候給你們搗亂……
崔大炮的恐嚇手段十分有效,同學們不敢再嘲笑他了,但班裡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把他的話當耳邊風或一個屁,他們喜歡跟他對着幹,我是其中之一……
我想着這些突然有點兒後怕,如果術後恢復健康、頭腦好使了,我計劃着到了高三理科轉文科,再順便學個美術之類的,說不定考個大學還是有點兒希望的?我跟崔大炮在班裡“不共戴天”,他若像個男人一樣說到做到,背地裡在我檔案裡抹黑,我不就前途堪憂了嗎?
想到這裡,我笑自己什麼時候變的膽小了?曾經,我破罐子破摔,天不怕地不怕,病痛無法根治,沒有理科天賦,跟崔大炮硬碰硬,有時候以此爲樂……
若不是蘇潔在背地裡護着我,崔大炮早把我幹掉了,之前有幾個同學就被他以各種“罪名”給開除了,前幾天我遇到了其中的一個,此人現在混的相當瀟灑,做了一名自由自在的快遞小哥,那一天,他騎着小電驢行駛在凜冽的北風中……
大家很久沒見了,再次相見,他顯得十分客氣趕緊給我敬一根菸,又爲我點上,我們寒暄好一會兒,臨別之際,他突然問我崔老師還好嗎?
他的這句簡短到不到十個字的話使我既驚訝萬分又大爲感動,崔大炮斷送了他的學業,他還向我打聽他“老人家”還好嗎?我深信不疑地認爲這就是傳說中的尊師重道、這就武俠電影裡說的一日爲師終生爲父、這就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師生情……
他的心胸寬廣令我頓時對他肅然起敬,在二高一年多了,我他媽從未被深深地感動過,他的話使我感動,我鼻頭一酸,險些掉下了廉價的眼淚……
那一天,天寒地凍,路上連個行走的人影都找不着,我冒着被凍掉手的危險,從兜裡掏出右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句,放心吧,崔老師很好!兄弟,你好好加油,我們大家期待你親自爲我們送快遞!
他可憐巴巴地看着我,一言不發,嘴裡大口地噴着大團白氣,我琢磨着這哥們兒被我的話感動了嗎?或者……凍傻了……
我說,兄弟你……
他凍得爛茄子似的大手一擺,示意我閉嘴,我想他又有話說,我不能打斷他,我得洗耳恭聽纔是。
只見他把菸嘴狠狠地咬在嘴裡,看起來十分嚇人,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說替我問候崔大炮他親媽!!!老子能有今天都是拜他所賜!!!
話畢,他右手擰動“油門”,大吼一聲“啊”!,騎着小電驢飛馳離去,留我一人孤獨地傻站在路邊……
他的話耐人尋味,我認真地思考了幾遍,終於悟出了話中的深意,我想,此人跟崔大炮的仇深似海,願他早日脫離仇海,早日成爲一名優秀的快遞員……如果有可能的話給他的“恩師”崔大炮先生送一坨大便……
請假的幾天裡,我很煩躁,醫生的生意很好,等他做手術的人都在排隊,我盼着快些輪到我……
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明天就要奔赴手術室了,我有點兒忐忑不安。
據說,手術都是伴隨着風險的,萬一醫生的手一抖,我這輩子搞不好就到此爲止了。好想找個人聊聊天,找誰呢?對了,找發小老景探討下文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