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久違的陽光啊...”某人將五指散開擋在眼前,雙目微眯。
陽光,透過頂上樹葉縫隙,絲絲縷縷的照在李千殤的身上,暖暖的,驅散着深埋地底十多天黴臭,將身心的疲憊都掃去不少,每一寸血肉,每一顆細胞,都貪婪的享受着這陽光,此刻,某人覺得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活力,發自內心的笑容在臉上揚起。
然而,下一刻,某人的笑容便凝固住了,煙消雲散,透出淡淡的憂傷。
“...唉...可惜啊...明明說要帶你看陽光的...”
風,莫名的,吹了起來,穿過高聳古樹頂上的密葉,譜下哀傷的曲,拂過奇花異草各態的莖葉,定下悽婉的調,奏出一曲悲歌,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沉寂了一會,某人收斂起滿面的愁容,甩了甩腦袋,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
李千殤環顧了一下四周,各式各樣佔據了視野,而且,不曾見過其中的任何一株。
攤開手,看了一眼掌心中的翠葉,那葉片的前端,已經有一點點,化作了深灰,死氣沉沉的,失去了生機一般...
某人見狀頓時心頭一緊...
“往西跑...”
某人想起了非墨的話,隨即就想撒丫子狂奔,但是沒跑個兩步,卻是又突然停了下來,面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西...是哪邊來着...”
某路癡爲難的自語道。
......
“公主殿下,再往前就是一方死地了,那位大人是絕對不會在那的,而且,就算在那,他也怕是已經...”
“住口!”面色蒼白的木夕有氣無力地怒斥着單膝跪在自己眼前的騎士。
那騎士嚇得慌忙將頭伏在地上,渾身顫抖着,不敢說一句話。
“你只管前進就行!”木夕停下來緩了口氣隨即說道。
“是!”那騎士連滾帶爬直起身子,朝着前方不遠處的隊列跑去。
望着已經能看出些一棵凌天巨樹的輪廓,木夕死死的將嘴脣咬住,手指上的關節也是因過度的攥緊而明顯地凸了出來,眉毛也是掙扎一般的糾纏在了一起,不知,是在想着什麼。
隨即,邁步,跌跌撞撞但卻急促的向着那樹影跑去。
“唉...”身後的大叔無奈的嘆了口氣,寸步不離的跟了上去。
......
此刻,身處其中的某人東走走西看看,觀察着這些花草樹木,良久,一屁股頹喪的坐在草間。
“...樹葉密的一邊到底是東還是西啊...唉...真不應該在地理課上睡覺...”
某人一臉糾結的思考了半天,然後,終於...放棄了...呈大字形躺在了草地上...
望着青天白日,看着浮雲流動,吸着花草的芬芳,某人享受着四周寧靜,某人突然覺得,就這樣躺着,真是...
“嗯!好像有些不對!”某人猛的打了個激靈,一撐地坐了起來。
“這個...是不是**靜了點...”某人回想着,突然意識到,剛纔跑了那麼久,除了樹花草,好像,沒有見到一隻活物...
“不會吧...”冷汗順着某人的脖頸流了下來。
李千殤趕緊看了一眼攥在手裡的三分之一已經變成灰色的翠葉,隨即長舒了一口氣...
“幸好,還在...”
“......”空氣凝固了一秒。
“幸好個毛啊,就剩三分之二了啊!”某人一個鹹魚打挺彈了起來,豆大的汗珠佈滿了額頭。
“我靠,怎麼整啊,東是哪邊,我去,當時我怎麼就不問出了洞是左轉還是右轉!”某人彷彿是熱鍋上的鹹魚,焦急地到處亂蹦。
砰...
就在李千殤焦頭爛額之際,遠程隱隱約約的傳來了爆炸聲。
“嗯。”某人下意識地朝着聲源看去,卻只看到了一些散落的火花。
砰...
又是一聲爆炸,這次,某人看的清清楚楚,焦急瞬間得到平息,心中不由得激動了起來,隨即,朝着那個方向,疾射而去...
那花火,在天空中,顯出了一個聖字...
......
“公主大人!您不能這樣啊!這樣做...打擾了樹神的安寧...樹神會降下懲罰的!”所有騎士全部跪倒在地,焦急萬分的勸說着。
“所有懲罰,由我一人承擔,與你們無關!”木夕蒼白的小臉上透着堅毅。
“公主大人!”騎士們齊齊俯首。
木夕沒有理會,自顧自的拉開了手中的引線,又是一道火光沖天...
......
某人在各式各樣的奇花異草怪樹之間飛馳着,越跑越驚心,也許是因爲沒有活物不用捕食的關係,這些個植物長得沒有一個面善...
低頭,瞅了一眼手中的翠葉,一半已經失去了光澤,某人的心又涼了幾分,隨即加快了邁步的節奏...
忽然,周圍的植物開始減少,一股子荒古蒼涼的氣息撲面而來,使得埋頭狂奔的某人,下意識地擡頭一望。
腳步,漸漸放緩,臉上的焦急散去,被前所未有的吃驚所替代。
不遠處,一根擎天之柱一般的巨木,直插雲霄,一眼,望不到頂...
“這...這樹...還真是...參天啊...”
走着走着,這樹前,除了青草,空無一物...
某人失神的將手搭在樹上,高仰着頭,向上看去,仍舊,只有浮雲。
突然的,透着友善和歡快的意識,宛如電波一般,順着手掌,傳入某人的體內,那感覺,就像是多年未見主人的小狗在撒歡...
“這是什麼情況...”某人不禁有些奇怪,他和這比他歲數不知道大多少倍的樹祖宗素未謀面,連朋友都算不上,更不要說是主人了...
“嗯...應該是這個東西的原因...”李千殤一邊在心中向這樹祖宗回以問候,一邊又看了一眼翠葉。
“我靠!他媽怎麼就剩三分之一啦!”某人嚇得是冷汗直流,就剛纔目測的情況,他和那煙花的源頭,還相距甚遠。
巨樹像是感受到了李千殤的焦急,傳出了一絲疑問。
“嗯!對哦!非墨好像說過,這小東西好像可以調動植物幫忙。”一時間,某人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樹祖宗!孫子我現在想要從東邊出去,您老人家能不能送我一程?”某人在心中恭敬的默唸道。
然而,另謀人吃驚的是,這巨樹竟然傳來了強烈的不捨與依戀,甚至隱隱的聽到了女子哀怨的低泣聲,像是在控訴着,某人是個負心漢...
“這是又是什麼情況...”某人倍感無語,怎奈宛如女子哭聲一般的聲音愈來愈清晰。
“嗯...樹祖宗乖...孫子我現在出去是有急事...等忙完了之後一定回來看你...”某人最受不了這個,趕忙安慰起這巨樹。
“真的!我保證!”某人拍着胸脯迴應那出來的疑慮。
至此,那哭聲總算是停息了下來...
“呼...”某人長舒了一口氣。
一根纖細如手臂一般的樹藤從雲端伸了下來,在李千殤的懷裡蹭來蹭去,好像是在撒嬌...
“...這祖宗...還真會玩...”
那樹藤,很軟,很柔,就像是女孩的手臂,輕輕地在胸前撫着,不但沒有半點不適,反倒很是舒服...
某人,突然羨慕起了這樹,羨慕她的無憂無慮,羨慕她的單純如白紙,羨慕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樹祖宗...那個...我真的是有急事...您能不能快點送我出去...我忙完了得越早...就能越早來看您...”某人收斂了一下情緒,看了看所剩不多的綠色,心中不由得愈發焦急了起來,剛纔好像天上連鳥都沒有,就算是飛出去,也相當危險啊。
“哼!”那樹藤不滿的在李千殤的胸口輕捶了一下,然後,幾根水缸粗細的巨藤伸下,形成了一個碗狀,將某人盛在裡面,然後不斷地向後拉伸,垂在地面上,做出了攻城車投食的架勢...
“不是吧...”某人心中有些發毛。
“哼!”
嗖...
巨藤以樹爲中心,急速的掄出了一個四分之一圓,某人,宛如炮彈一般,射出...
“唉...這年頭...樹都這麼傲嬌...”某人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透過雲間看了一眼地面...
“啊!媽媽!救命啊!我他媽恐高啊!啊...”
淒厲的慘叫聲,在片空無的天空中,久久的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