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有些昏暗的天空中,紛紛揚揚的飄着些許雪花,這雪勢雖然不大,但卻不知是像這般飄了多少年,放眼望去,只能是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雪花相互堆疊着蓬鬆在地面上,在外力的擠壓之下,雪與雪之間相互摩擦,雪自身的收縮,雪內氣泡的爆裂,這些聲音,相互混在一起,發出一種清脆而綿長的吱吱聲。
天空愈加昏暗,宣告着夜的降臨,而與之相伴的,是凜冽的勁風,和刺骨的寒。
“嘿咻!”披着皮絨大衣的少年雙手發力,硬生生地將一塊巨石擎了起來,向前邁了兩步,又緩緩的放下。
少年歪着腦袋看着石頭所處的位置,見有絲絲風雪仍舊從縫隙中溢入,少年眉頭一皺,將那石頭在向前挪了幾分,看那石塊的邊沿已經嵌入洞壁,才滿意的拍了拍手。
“總算是將洞口給堵嚴實了!”少年女性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冰冷的山洞在中央,那足有一人高的火把猛烈地燃燒着,洞內漸漸有了些許暖意,少年隨即將勒得讓他有些喘不過氣的大衣領子稍稍打開了點。
“啊...得救了...”少年如釋重負般暢快的呼吸着帶着一點苔蘚味的空氣,面向着火把,摘掉厚實的羊皮手套,將那雙宛如女子一般細長白嫩的玉手不停地翻轉,不時的還向其上吹幾口氣。
“好舒服...”少年白皙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幸福。
“咦...”坐在對面捧着熱茶的某蘿莉頓時感到一陣惡寒,嬌小的身子雞皮疙瘩橫起,其粉嫩的嬌顏上絲毫不掩飾對其的厭惡與鄙視。
“好惡心!”蘿莉罵着,精緻如出自雕刻大家費盡心血所鑄成的玉雕般的雙手將茶杯扶起,自顧自的喝起來。
“喂喂...好好喝你的茶,小心嗆死你。”正在烤手的某人表示十分的不滿。
“啊...”某蘿莉一臉享受的將茶杯放在被厚實的黑色皮料包裹的膝蓋上。
“呵,一副傻樣!”少年翻了個白眼不屑的說道。
“果然是卑賤的鹹魚,完全不懂得欣賞少女不經意之間所露出的轉瞬即逝的美呢。”
“呵,少女啊...”某人的表情突然詭異了起來,再配上其不斷在自己的胸膛上畫着圓圈,那副樣子,簡直是欠抽。
忽然,一個陶瓷茶杯蓋打在了離某人的面部只差幾釐米的山洞壁上,將那純石質的牆壁硬生生地掏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深孔...
一點陶瓷碎渣濺在某人僵硬的犯賤臉上,某人頓時一個哆嗦。
“哎呀...打偏了呢...”少女面帶着令某人不寒而慄的笑容,不斷將自己手中剩下的茶杯拋上又接住。
“那麼,你剛纔說了什麼呢?我沒有聽清啊...”
“額...在下...什麼都沒說...哎喲呵...在雪地走了三天,真是累啊,不行不行,要趕緊睡覺了,那啥,晚安。”某人說完,不帶片刻的猶豫,直接從儲物空間中掏出睡袋撒腿就跑,在一塊可以稱的上是天然屏障的石塊後,倒頭就睡。
“如果慫是一種力量的,那麼石頭後面的那位就是天下第一。”某蘿莉帶着鄙視,無奈的攤了攤手。
在一旁看的二人打鬧看得有滋有味的吃瓜呆萌少女不住地點頭,表示形容的貼切。
“啊...”莫泣打了個哈欠。
“聽鹹魚那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困了,嗯,畢竟在大雪地裡走了三天,都早點休息吧。”莫泣一邊說着,一邊將自己的馬尾放開,晶黑色的柔順長髮在重力的作用下宛如瀑布一般順着少女的香肩自然垂下。
“嗯...不悔...”莫泣輕輕的喚了一聲。
從這堆火自薪柴上騰起開始,不悔就一直將纖細的十指相互交叉在飽滿的胸膛之前,目光呆滯的盯着正噼啪作響的乾柴。
李千殤之前也發現不悔的樣子有些奇怪,於是便和莫泣無厘頭的互掐了起來,企圖吸引少女的注意力,但現在看上去,似乎沒有任何效果...
“沒用的東西!”看着恍若未聞的不悔,蘿莉狠狠地瞥了一眼龜縮在石頭後的某人。
“不悔?不悔!”莫泣一邊叫着一邊向不悔的身後走去,但少女卻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沒有做出任何響應。
“不悔!”莫泣的手掌拍在了少女的香肩上。
“啊!”少女突然驚叫一聲,頓時失去了重心,若不是有身後的莫泣及時拽着,恐怕少女早就竄進了那火堆之中。雖然這點火勢不會對身爲神明的少女造成任何傷害,但身上所穿的衣物卻都是普通的禦寒皮衣,見火就着,而更危險的是在洞穴的角落還蜷縮着一隻牲口...
“謝...謝...”少女冷若冰霜的嬌顏微微有些發白,汗水將兩鬢的髮絲牢牢黏住。
“不悔,你看上去狀態好像不太好啊...”莫泣皺着眉頭說道。
“沒...沒事的...”少女的柳眉之間一絲慌亂轉瞬即逝。
“可你這樣子實在是讓人...”
“沒事的!放心吧...”
“哦...沒事就好...可能是累了吧...早點休息...”看不悔這般堅持,莫泣也不好多問,只得叮囑了幾句,轉身鑽進了自己的睡袋。
平日裡整天耍寶掐架的調皮蛋睡下之後,整個山洞再一次陷入寧靜...
少女看着那不斷碳化的薪柴,墨藍色的眸子稍稍黯淡了幾分...
“唉...”少女幽幽地嘆了口氣,向後挪了挪,倚着石壁,閉上了眼睛。
......
洞外的風雪呼嘯依舊,沒有半點要減弱的樣子,就和三天前衆人剛剛到達這裡時的景象一模一樣...
衆人剛一入界,便墜入了這無盡的雪白之中,這裡的景象與那第一浮島雪地的景象何其相似,但卻並沒有那般寒冷,不用不悔的保護,只是穿上件皮大衣,便那將大部分寒冷阻隔在外。
放眼望去,除了雪,還是雪,在這種地方,不要說是李千殤這種路癡,就連方向感一直很好的某蘿莉的徹底蒙圈,但幸運的是,不悔似乎用了什麼手段,對這片雪地十分熟悉,不但指明瞭方向,就連什麼地方由山東可以休息,什麼地方有魔獸可以串燒這種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雖然走了三天還沒有看到盡頭,但衆人明顯感覺到這寒氣已經減弱了許多,按照不悔所說的,約莫再走個三五天,應該就能出去這片雪地...
......
最後的一點透着木質本色的柴薪發出一聲悲鳴,一人高的火勢漸漸減小,山洞內的溫度也跟着低了下來,但由於施了定性魔法的緣故,火勢回縮了些許之後便不再減小。
正對着石塊的眼睛微微顫動了幾下,一雙死魚眼緩緩張來,之前與莫泣嬉鬧的幾分猥瑣消失得無隱無蹤,深黑色的瞳仁收縮,在佈滿着血色與疲憊的眼白的襯托之下,盡顯悲涼。
最後的瘋狂,無與倫比的快感,少女,幸福的哭,無聲的離別,靈魂的感激...在李千殤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少年拼盡全力將嘴角向上彎,硬生生地擠出了一絲難看的微笑,一雙死魚眼微微上翻,強忍着不讓淚腺活躍,緊咬着牙關,不去將滿腔的悲憤喊出,獨自一人,細細的去品味,這鑽心的痛...
“又要用我沒有辦法,我能怎麼樣的這種藉口去安慰自己了嗎...呵...果然沒用呢...”少年在心中自嘲道。
“憐兒,惜兒,師姐,師姐夫,小祈茗,殘陽,要是你們看到我這副沒出息的樣子,恐怕會失望吧...”少年扯了扯嘴角,盯着平整的石塊開始發呆。
“該死的...世界...”少年失去了焦距的瞳子裡浮現出一抹憎恨...
......
呆萌少女翻了個身,仰頭看着被火光映得發黃的洞頂,粉嫩的櫻脣輕微開合,像是在說些什麼...
不多時,兩行清淚,順着眼角,緩緩流下...
“我會堅強的...放心吧...”
......
某蘿莉纖長的睫毛交錯在一起,平坦的胸部有規律的自然起伏着,看上去睡得很沉、很香,如果沒有那根一直在睡袋內扯着髮梢畫圈圈的青蔥玉指的話...
蘿莉的手指輕快的律動着,透着一股這個年齡的女孩應有的爛漫天真,可在某一瞬,那靈巧的玉指突然繃緊,蓬鬆的秀髮被扯得老直,甚至發出不堪重負的錚錚聲...
......
不悔斜靠在牆邊,這是多年來行走在外養成的習慣,即便是在休息的時候,也能時刻警惕着周圍的風吹草動...
但此刻,少女雖然是睜着眼睛,卻是竟然沒有發現,一隻指甲蓋大小的雪地蜘蛛,已經是把她那及腰的天藍色長髮當成了滑滑梯,在其上歡快的上躥下跳...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無神的眼中漸漸有了焦距,下意識的掃過以各自個性十足的姿勢“入睡”了的衆人,最後駐在石塊邊的某人身上。
一抹連少女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緩緩浮現,卻很快又被升騰起的霧氣模糊...
“抱歉呢...說好了要一直保護你...可總是讓你受傷...”
“我也...只能陪你...到這裡了...”
少女自顧自的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而後幸福的笑了起來,但卻是她所注視之人最討厭的,帶着淚水的笑...
夜,還很漫長,但洞中的四人,卻是早已沒有了睡意,或者說,他們從未打算過,就這樣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