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雪地的最深處,橫着一道深入雲端的極光屏障,然而這只是籠罩着整個世界的彩色光膜的冰山一角,它將第一浮島的一切,與另一側的黑暗虛空阻隔,此處,便是世界的盡頭。
而緊在這極光屏障之前的,是一方厚實而平整的冰面,冰面的中央,一塊數十米高的菱形冰晶,默默的矗立着,透出一股蒼涼,彷彿是從亙古以來就存在於此,但就是這樣的一塊龐然大物,卻是隻有最下端的尖角與冰面接觸,就好似懸浮於空中一般。
“這這這...”麻臉漢子那眯縫般的小眼睛睜得老圓,顫抖着指着眼前的冰晶。
“不可思議!”斯文大叔驚聲讚歎道。
而後面的一衆小弟更是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臉色蒼白,失魂落魄的呆立在原地,像極了民間傳說中那被丟了魂兒的模樣。
“是啊,不論看多少次,都會被這東西震撼。”立在斯文大叔一旁的白髯壯漢感嘆道。
“徐大人,這便是那妖女的住處?”斯文大叔很快便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隨即向白髯壯漢問道。
“嗯,是,不過,這妖女的住處可不是通過門進去的。”白髯壯漢看出了斯文大叔的疑惑,笑着解釋道。
“你把那張‘強大的證明’拿出來。”
聽罷,那斯文大叔稍稍的猶豫了一下,隨即伸手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方盒,鄭重的奉在手上,而後咬破手指將一滴鮮血滴於其上,那血珠很快便融入到了小盒之中,一時間,那方盒血光大放,盒蓋緩緩打開。
斯文大叔嘴裡唸叨了幾句咒語,而後衝着方盒輕輕招手,隨即,一張羊皮紙躍入手中...
“大人,給您。”斯文大叔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的將羊皮紙遞到白髯壯漢手中。
白髯壯漢將大叔的一系列動作盡收眼底,滿是笑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屑。
“嗯,你們的藥劑,都帶上了嗎?”白髯壯漢一邊將那羊皮卷緩緩打開,一邊向着大叔問道。
“帶了帶了,那個,大人您小心一點,別給扯壞了。”大叔焦急地提醒道。
“放心,這羊皮紙可是由我們...由我們的世界規則降下的,沒你想象的那麼脆弱。”白髯壯漢仍舊笑着,只不過那笑容之中,多了些微不可查的嘲諷。
正說着,大叔將用鮮紅墨水蒼勁有力地寫着一個大大的“S”的那一面貼向那冰晶,而後雙目緊閉,白髯之下有些乾裂的嘴脣輕微蠕動了幾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波紋,順着臂膀涌入冰晶,之後便不再有所動作,像是在等待那邊的迴應。
一旁幹看着的衆人也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盯着羊皮卷與冰晶的交界之處。
然而,至少十分鐘過去了,那冰晶,卻是仍舊沒有任何變化。
“怎麼可能?”白髯壯漢那兩道稀薄的幾乎看不見的白色眉毛糾結在了一起。
“那個...大人...這是,出了什麼問題了嗎?”斯文大叔猶豫了半天,還是向前走了兩步,低聲問道。
“那個妖女,她是不可能離開這個地方的,冰晶不可能允許她那麼強大的力量出來的...難道,她是要違約...”白髯大漢收起了緊貼在冰晶上的羊皮卷,揪着鬍子自語道。
“什麼不可能?”身邊的大叔聽得一頭霧水。
白髯壯漢很快就回過神來,將羊皮紙遞還給斯文大叔。
“沒什麼,這個你拿着,我們先回去,冰晶可能真的出了問題,我必須向家族彙報。”白髯壯漢沉聲說道。
已經是做足了準備的衆人雖然無奈,但也深知此事事關重大,即刻收拾傢伙返回荒城。
......
“還沒到頭嗎?”立於飛馳冰船之上的李千殤皺眉問道。
宗宗聞言踮起腳尖,向遠處望了望,隨即驚喜道。
“到了到了!我看見天空了!”
衆人順着呆萌少女的纖指所向之處遠眺,果然通過風雪的縫隙看到了久違的藍天。
“...這朵雲...是不是離咱們有些太近了...”李千殤捏着下巴,腦袋稍稍探出,原本就不大的死魚眼眯成了一條細縫。
“等下...難道是...不悔...快減速!”李千殤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驚叫道,然而,還不等他說完,衆人,已經是衝出了狂風暴雪,隨即,一股強烈的失重感將衆人籠罩。
在重力的拉扯之下,沒有飛翔能力的衆人不斷加速,直直的朝着地面墜去。
......
“謝謝。”李千殤從暈暈乎乎地軟藤編織而成的大網中爬出來,衝着同樣是躺在另一張網中的呆萌少女說道。
“咦?怎麼下雪了?”看着漫天紛紛揚揚的雪花,李千殤下意識朝有些昏暗天空的揚起手,卻是突然一陣冷風吹過,吹得某人遍體生寒,又趕忙縮成一團。
“這鬼天氣...”李千殤小聲嘟囔了幾句,隨即朝着四女的方向走去...
......
徐家所處的位置相距於主街並沒有多遠,但因爲是浮島首屈一指的龐大家族,再加上地處死衚衕,平日裡也就沒有人過往,因此,這豪華大氣的大門之前顯得十分清淨。
“這該死的天氣...”站在大門左側,看上去約莫有十七八歲的少年低聲咒罵了兩句,將紅纓槍倚在手肘上,空出一雙凍得通紅的手,用力搓了兩下,隨後相互交叉的伸到了袖子裡。
而站在大門另一邊白髮蒼蒼但卻精神矍鑠的老者卻是少年的表現截然相反,他將粗糙有力的大手伸出屋檐,接住幾片雪花,感受到那從指間傳來的冰涼,老人不由得笑出聲來。
“多少年沒下過雪了,想不到我這老骨頭,還能等到這一天...”
“切,老不死的東西...”少年斜眼瞪着開心如孩童一般老人,不屑的罵道。
風雪,突然之間增大了幾分,本應該均勻散落在地上的雪花,在凜風的吹拂之下,全部都堆積到了大門臺階正前方的一方寸徑之地。
“小劉!你快看那個是...”
“老不死的你說...天哪!”
在兩位看守驚愕的目光之中,那堆積的雪不斷增高,形成了一人高的雪柱,那雪柱的表面一陣扭曲,漸漸的化成了一個女子的模樣。
完全由冰雪製成的女子悄然出現在大門之前,隨即,比極北雪地更加更加凜冽的風雪呼嘯而起。
那剛纔還滿臉不屑的少年已經是嚇癱在了地上,胯下的濡溼頃刻之間便結上了冰霜。
“你你你...是誰?”老者哆哆嗦嗦地將長槍舉起,直對着那雪女的胸口。
雪女完全沒有理會這兩隻螻蟻,而是冷聲命令道。
“給你們三分鐘時間,去告訴你們家主,把徐行川放了,不然今日...”
“我就踏平你徐家!”雪女突然伸出五指虛空一握,漫天的暴雪瞬間凝結成一隻遮天大手,呼嘯砸下,將整個徐家大門連帶着兩側的圍牆砸得粉碎。
老者見狀趕忙向一邊躲閃,才勉強逃過一劫,而那少年因爲癱倒在地的緣故,避無可避,被破碎的匾額擊中腦袋,而後被磚石土塊埋得嚴嚴實實。
驚魂未定的老者匆忙爬起來,在已經是深知敵我實力差距懸殊的情況下,老者沒有選擇再去逞能作死,而是果斷掉頭跨過殘垣朝着徐家內部奔去。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也是驚動了徐家的部衆,隨即紛紛朝着大門廢墟圍攏而來,由於沒能親眼見識到,他們可不知道這雪女的深淺,對於老者的提醒,他們只認爲是這沒用的老骨頭被嚇破了膽,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再加之看見家族門面被砸怒火上頭,各個都跟打了雞血一般,掏出兵器嚎叫着衝着雪女殺去。
老者見狀急的是直跺腳,最終只能是無奈的長嘆一聲,不再理會衆人,轉頭朝着家族深處跑去。
......
“殺!”
“辱我徐家者,雖遠必誅!”
雪女冰冷的眸子不屑的從這一個個愣頭青身上掃過,而後白臂輕揮,一陣凜風呼嘯,瞬間,將熱血青年們凍成了冰雕,那還在揮動的手掌驟然成拳,一尊尊冰雕轟然爆開,化作漫天的冰粉,融於洋洋灑灑的雪花之中,再也無處可尋。
片刻之前還喊殺聲震天的徐家門口突兀的安靜了下來,還未衝上來的徐家兒郎們仍舊保持着原本的姿勢,但卻彷彿是定格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高舉着的武器稀里嘩啦的掉了一地,臉上的熱血被慘白取代,他們急忙驚恐的轉過頭去,慌不擇路的想要儘快逃離此地,有些甚至在跑動時被自己亂拐的腿絆倒,但卻是連爬起來的時間都不願意浪費,手腳並用爬離這片致命的殘垣。
雪女並沒有去追,仍舊靜靜地立在原地,等待着徐家家主的迴應...
突然,天空之中降下一道血色閃電,直劈雪女的頭頂而去。
雪女連頭都未擡,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隨即大片雪花凝集,在她的頭頂正上方化作一個半球形護罩,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那威力巨大的閃電擋了下來。
“不錯,趕來挑釁我徐家,果然是有幾把刷子!”含着怒氣的男聲從雲端傳來。
“少他媽在這裝神弄鬼,今天要是不把徐行川交出來,我就將你徐家夷爲平地!”雪女猛然擡頭,剔透的雪眸之中射出一道精芒,撕開雲霧,直射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