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天一樣,李老頭一進門,就聽見大兒媳和二兒媳的叫罵聲,緊接着就是幾個小輩的叫罵聲。
尤其是李如霞和李茹芳,兩個一個二十歲,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那罵起人來,一點不輸他們村那些幾十歲老孃們兒。
你個不要臉的小娼婦,居然還敢勾引我男人,哼,張華都說了,我們倆的親事要是成不了,都是因爲你。
呸,自己沒本事攏住男人,還想往我身推,我看那張華就沒打算娶你,指不定在城裡已經找好人了,你就等着被退婚吧。
聽見李茹芳的話,李老頭皺了皺眉,前段時間張華來的特別勤,還一來,就喜歡往他們屋裡鑽。
有一次老太婆去後園子摘豆角,他在養豬場,屋裡也沒個人,然後老太婆就說他們屋的那幾口櫃子,好似都被人翻動過。
幾口櫃子都有鎖,鑰匙一直在老太婆身上掛着,又沒丟啥東西,他們也就沒追究這事。
那天碰巧張華在他們家,如霞又是個傻的,好糊弄,她肯定是沒本事撬開他們那屋的幾口櫃子。
還有一次,張華留宿在他們家,夜裡他就聽見後園子有動靜,起來過去查看,就見那小子鬼鬼祟祟的在藏啥東西,他問他幹啥呢,他說起來上茅房。
經過這兩次,李老頭對張華就起了疑心,然後就整天琢磨張華那樣的人,爲啥要和李如霞定親?
琢磨來琢磨去,李老頭終於琢磨明白了。
老大兩口子還指望借這個女婿的光,也能過上劉長喜家那樣的日子,現在他這個爹在他們眼裡,都比不過那個張華。
呵呵,也不看看自家那閨女比人劉長喜家那倆閨女差在哪。
李老頭現在是看透不說透,正如李茹芳說的那樣,張華遲早是要和李如霞退親的,他等着看就是了。
這又是咋了?吵吵嚷嚷的,也不怕左鄰右舍笑話。
李老頭接過李老太太遞過來的溼毛巾,一邊擦臉,一邊打聽那兩個兒子家的事。
還能因爲啥,這不前幾天劉長喜家收野菜,這兩家人掙了幾毛錢,嚐到甜頭了,這突然又不收了,都心情不順唄。
之前李富斌家裡收野菜,全屯子都沒少掙錢,就他們家,是一點便宜沒佔着。
好不容易加工點挪去劉長喜家了,他們家也可以賣野菜掙錢了,可這還沒賣幾天,程巧珍那個不爭氣的,就把加工點給整黃了。
宋桂花和張秀英越想越不甘心,開始都罵孫鳳琴不念過往的情份,後來李如霞噹啷來一句,問她們有啥情份可讓人家唸的?
這一下,張秀英可算找到出氣筒了,又掉轉頭罵李如霞,又罵李家旺和江鈴,爲了過好日子,連他們這對親二叔二嬸都不認,跑去認李富斌那個撿來的三叔。
雖然張秀英罵的也沒錯,但宋桂花咋可能示弱,她那邊也罵李平安,說李平安兩口子背後肯定也沒少往孫鳳琴那裡送野菜,因爲她就親眼瞧見過,王文英挖了一大筐野菜,可拎回來的時候,就一個筐底。
以前宋桂花還以爲王文英把那些野菜蘑菇都送去孃家了,還暗自嘲笑張秀英娶了個吃裡扒外的媳婦,早晚得喝西北風。
後來幾次,她瞧見王文英偷偷和孫鳳琴說話,看見她,又趕緊躲開了,宋桂花才明白咋回事。
打那之後,只要張秀英一罵李家旺是李家大院出的叛徒,宋桂花就罵李平安兩口子。
今天起因是賣野菜的事,但罵着罵着,就變成李茹芳勾搭張華那件事了。
還不是上次張華來,你說那如芳也是,如霞再不好,你們也是親堂姐妹,你說她咋能幹出那種事,居然還想
李老太太自打自家的醜事被揭開,就很少走出李家大院,也變得沒了脾氣。
所以上次張華來,和李茹芳在後園子摟摟抱抱,被李如霞給撞見了,姐妹倆都撓到一起去了,李老太太都只當沒瞧見。
今天也是和李老頭閒話家常,就似在說別人家的醜事,說起這件事,可沒有一點當奶奶應該有的着急上火。
隨她們折騰去吧。李老頭擦乾臉,邊說邊走向飯桌,上面已經擺好了稀飯,還有一盤水煮菜,你看着吧,那個張華最終誰都不會要,我估摸,用不了幾天,他們家就得來退親。
爲啥?李老太太往外看了一眼,湊過來壓低聲問李老頭,老頭子,你是不是看出啥了?
他當然看出來了,李老頭也看了外面一眼,小聲回道:那次張華他爹來過禮,我就覺得那人有點面熟,不過幾十年的事了,他也都變成老頭了,我一時也沒想起那人是誰。
吧嗒一口連點油星都沒有的水煮菜,李老頭細嚼慢嚥的把菜吞下去,才又道:
直到前段時間,張華拿了個東西,在咱們家後園子到處亂戳,我猛的一下就想明白了。
李老太太對自家老頭子,那是從年輕的時候就佩服,聽到這,眼睛都瞪大了,咋,你想明白啥了?
你還記得李富斌他親爹,他們家就有那東西,聽說拿着那東西只要往地下一戳,如果地底下埋着黃金,那東西就會滴滴叫。
啊?李老太太聽故事都聽傻了,你是說,張華知道咱家後園子裡有黃
李老頭趕緊捂住李老太太的嘴,往外努努嘴,示意她別讓人聽了去,緊接着又道:你還記得當年老大得那場大病,咱們爲了救他,我賣過兩根那玩意,當時從我手裡收走那兩根小黃魚的人,就是張華他爹。
難怪他們家要和如霞定親?李老太太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一拍大腿,不行,我得去和老大說說這事去,那姓張既然沒安好心,咱們得防着點。
李老頭忙拉住李老太太,呵呵冷笑道:說啥說,你現在就是去把實話都告訴他們,你那個大兒子能信你的?是能信我的?除非咱們把東西都挖出來交給他們,否則,指不定還得說咱們兩個老的,挑撥他們家閨女的好親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