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泡影塢
彷彿時光倒退一般，在赤金短匕刺穿心臟的瞬間，漫天飛散的泡影立時重新聚合，凝結出了雙魚董事佝僂的身影。
大意了啊……
低頭看了眼心口處探出的刀刃後，雙魚董事微微閉了閉眼，隨即也沒有做無謂的掙扎，而是在一隻有力的手掌的攙扶下，慢吞吞地盤腿坐了下來。
“你的膽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大。”
“差不多吧！”
神情和藹地輕笑了一聲後，看上去只有三十幾歲的水瓶董事，微微旋轉了一下攥着匕首的手腕，隨即朝渾身劇震的雙魚董事溫聲道：
“多餘的事就別做了，我既然敢直接過來，就不可能讓你把消息傳出去的。”
“倒也是……”
雙魚董事聞言點了點頭，把包裹着自己舌頭的泡影喚了回來，隨即神色平靜地反問道：
“所以你冒着這麼大的風險潛入夢界，到底是想幹什麼？不會只是爲了捅我一刀泄泄憤吧？”
“我當然不會這麼無聊。”
水瓶董事搖了搖頭，微笑着道：
“金牛馬上就要升宮了，如果不先把你解決掉的話，我就算真的成功殺掉了金牛，也不可能登宮，只要你及時撐開【泡影塢】，我所做的一切都會直接變成泡影。”
“咳……咳咳咳！所以……你捅我一刀又有什麼用？”
捂着嘴痛苦地咳嗽了數聲後，雙魚董事在袍子上擦了擦掌心的血跡，隨即面無表情地道：
“雖然我一時大意，被你鑽了個空子，但只要你把刀子拔出去，那麼我被伱刺傷的事實，依舊會立刻變成泡影，甚至連被劃破的衣服都會完好如初，你……咳咳咳！你還是什麼都做不到！”
“你的嘴也還是那麼硬。”
“這不是嘴硬，而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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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猛咳了一陣後，雙魚董事冷聲道：
“現在的事實就是，水瓶星宮被暫時封禁的你，已經沒了殺死我的能力，甚至如果不是我被引走了注意力，你連偷襲我的機會都不會有！”
“確實。”
沒有和雙魚董事爭辯這個問題，水瓶董事保持着“背刺”的姿勢，在雙魚董事的身後坐了下來，隨即指着夢境中大殺特殺的里昂，笑着問道：
“看見他手裡的把刀沒？那是我給的，甚至當初他被戍衛死亡之犬吞下去，差點被消化掉的時候，還是我救的他。”
“所以呢？”
雙魚董事冷眼道：
“你不會想跟我說，這個當衆揭穿了你的打算，兩次差點兒弄死你的里昂，其實背地裡是你的人吧？”
“你想哪兒去了？”
水瓶董事聞言擺手道：
“他怎麼可能是我的人？他誰的人都不是。”
“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水瓶董事一邊用力剜着雙魚董事的心臟，一邊笑着解釋道：
“這個人雖然是清理員，但他並不一定就會跟清理局站在一起，他的心裡有一套非常非常固執，而且幾乎不接受妥協的觀念，永遠只會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現在選擇做一名清理員，幫着你們對付我，只不過是因爲和你們的理念部分相同而已，而如果在某件事上，我做出的選擇，要比清理局更合他的心意，那他同樣會毫不猶豫地倒向我。”
“呵呵。”
鄙夷地冷笑了一聲後，雙魚董事鄙夷地評價道：
“拙劣的挑撥……你不會以爲聽了你這套說辭，我就會開始忌憚他，甚至直接動手處置他吧？
抱着自己的私心加入清理局，只把清理員這個身份，視爲獲取力量的渠道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每個都計較的話，一多半兒的清理員都該被攆走！”
“唔……你這麼說倒也沒錯。”
聽完雙魚董事的駁斥後，水瓶董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咱們清理局裡面，確實很多都沒把‘守護人類’的宗旨當一回事兒，里昂他雖然奇怪了些，但論及心思和想做的事，也未必就會比那些人更惡劣。”
“別廢話了！”
似乎是受夠了這些沒完沒了的“啞謎”，心口被血液洇溼了一大片的雙魚董事，先是劇烈地咳嗽了兩聲，隨即滿眼不耐煩地道：
“我的【泡影塢】一直就沒關過，以你眼下的狀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殺死我，甚至只要你敢離開我一步，我就能立刻掙脫控制，你拿我沒有任何辦法！
這些來參加晉升考覈的清理員也一樣，他們來的都只是意識，而且全部都在【失樂園】的碎片裡，只要我脫離控制，立刻就能把他們的意識送回去。
要是沒有應付你襲擊的把握，這場晉升考覈早就直接推遲了，現在的你不光動不了我，甚至連這些清理員，你也同樣一個都動不了！”
“放心，我雖然差點被局裡弄死，但還不至於記恨到想要毀了清理局，只不過……”
看了眼被裡昂砍翻了三百多個後，已經好半天已經沒人敢上了的清理員們，水瓶董事不由得搖了搖頭。
“這批清理員的素質，是不是有點兒太差了？”
聽到水瓶董事的話後，雙魚董事的神情，頓時不由得微微一僵，而水瓶董事似乎一無所覺，繼續開口道：
“我在捅你之前，也稍微看了下他們的表現，別說和咱們那一屆比了，這一屆清理員的水平，恐怕連十年之前，號稱三百年來最差的那屆都比不了。
這次來參加晉升考覈的清理員裡，除開那個里昂之外，有挑戰黃道星宮的資質的人，居然加起來都沒到五個？”
“……”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種資質的清理員，差不多要有三四十個人，纔能有一個挑戰黃道星宮成功吧？”
似乎很是替清理局的未來感到擔憂，看着最後幾名勇敢的“挑戰者”被砍翻，七零八碎地灑了一地之後，再沒有人敢上前的清理員們，水瓶董事不由得嘆了口氣，一臉憂心忡忡地道：
“要是以後來考覈的清理員，也都是這個比例的話，那情況可就有些嚴峻了。
等現在的黃道十二局老死了之後，遞補上來的新黃道局長們，恐怕就算有黃道星宮的加持，也很難達到柱神級的水平，萬一董事席位也跟着大量出缺的話，清理局恐怕要後繼無人了啊！”
“……”
所以你這趟過來，就是特意爲了扎我心的？甚至連用刀扎完都不夠，還得用嘴再扎一遍？
……
“閉嘴吧你！”
努力側過頭，惱怒地瞪了說風涼話的水瓶董事一眼後，雙魚董事面帶慍色地怒喝道：
“這些事跟你沒關係！你個加入了戮王會的叛徒！”
“我不算加入戮王會，只是爲了一些目的，選擇了跟他們合作而已。”
看了眼被自己激怒的雙魚董事，水瓶董事不由得搖頭道：
“不過我雖然和戮王會不是一條心，但我其實認爲，他們準備做的事情，對清理局乃至整個人類來講，說不定反倒是件好事兒。
現在的清理局，實在被守望宮庇護得太好了，基本遇不到什麼危機，弄得清理員的水平一屆比一屆差，要是再這麼下去的話，早晚淪落到連守望宮都庇護不住的程度。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我倒覺得不如放戮王會多活動活動，弄死七八個王國的所有王室成員，也讓以後的清理員們多點兒鍛鍊的機會。”
“一派胡言！”
雙魚董事忍不住怒斥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前前後後經過了多少位坐宮人的付出，守望宮才一點點養到了今天的規模？無數先輩的努力，你一句話就想全都毀掉？你簡直……”
“誒，別激動。”
手腕再次用力轉了一圈兒，打斷了雙魚董事的話後，水瓶董事悠然道：
“我其實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在等異常物生效的時候走不開，外加碰見了你這個老朋友，所以就隨口跟你聊幾句而已，這種閒聊不必當真的。
時間差不多之後，我繼續回去籌謀我的計劃，你也可以繼續做你想做的事，咱們好歹曾經是朋友，沒有爲這種事吵架的必要……”
異常物生效……時間差不多？
捕捉到了水瓶董事話裡的關鍵詞後，雙魚董事的心頭不由得微微一亂，隨即立刻開口回嗆道：
“沒用的，只要【泡影塢】還在，不管你對我做了什麼，只要我稍微動一動念頭，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任何事，都會等於從沒發生過，而失去了星宮的你，現在根本不可能破掉我的【泡影塢】！”
“是的，我的確做不到。”
水瓶董事聞言點了點頭，隨即微笑着道：
“你的【泡影塢】確實是個好東西，只要提前記錄好用於還原的‘錨點’，幾乎可以抹除任何你不喜歡的現實，強行讓事態朝對你有利的方向發展。
但這一切終歸還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你必須是你自己，並且一定要主動產生‘使用’泡影塢的想法。”
我必須是我自己？！！！
在雙魚董事猛然一凜的神情中，水瓶董事的手腕再次旋轉，沿着順時針的方向，用力地“擰”了一圈兒。
“看來你已經想到了。”
水瓶董事笑着道：
“雖然你的【泡影塢】基本無懈可擊，甚至哪怕在無意識狀態下，也一樣能夠自動觸發，但你的靈魂卻有着巨大的破綻。
因爲過去的事，你的靈魂被一分爲四，且會隨着時間，在男、女、老、幼四個形態中不斷變化，排在這個最強大的‘老’靈魂之後，就是代表‘幼’的蜜蜜。
而按照我對蜜蜜的瞭解，天真又懵懂的她，別說怎麼操控【泡影塢】了，恐怕連你到底有幾件異常物都沒認全吧？”
所以……你真正的目的，是讓蜜蜜的靈魂提前出來替代我！而刺進我心臟裡的這柄刀子，背地裡一直在偷偷“切削”我的時間？！
看着自己心口透出的，按着順時針方向慢慢旋剜的短刃，隱隱猜測出了真相的雙魚董事，連忙調動秘術勉力辨認了一下，居然真的發現了屬於時間系異常物的特殊印痕。
大概水瓶董事的手腕每旋轉一圈，自己靈魂所度過的時間，就會不自覺地猛然前進一大截，而被他剜了這麼多下後，自己的“出場”時間，似乎真的快要到極限了。
不行！現在絕對不能讓蜜蜜出來！
感受到了自己身體中正在慢慢復甦，開始和自己爭搶控制權的懵懂靈魂，雙魚董事不由得咬緊牙關，開始拼命掙扎了起來。
就算蜜蜜一樣能夠被動“觸發”【泡影塢】，不會被水瓶董事殺死，但沒了自己的庇護之後，這些參加考覈的清理員們，就等於落到了水瓶董事的手裡。
而且更要命的是，金牛董事升宮的時間已經定下，不能再更改了，如果在這種時候換蜜蜜出來，導致沒了自己的【泡影塢】庇護，那……
“別亂動，你的靈魂會崩潰的。”
伸手在雙魚董事的肩上一搭，按住了他劇烈震顫着的身體後，水瓶董事溫聲勸說道：
“放心，我不會對這些清理員們做什麼的，這次我的目標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看在過去交情的份兒上，我甚至都沒準備傷害你，只要讓掌控不了【泡影塢】的蜜蜜，提前出來把你換下去，避免你用【泡影塢】給我添麻煩，我的目的就算達成了。
至於這批素質不怎麼樣的清理員……他們的命運會怎麼樣，要看你會怎麼做。”
在雙魚董事的怒目而視中，水瓶董事微笑着警告道：
“你知道的，我並不喜歡胡亂殺人，只要你別亂來，我自然不會對他們出手，但你如果非要冒着靈魂破碎的風險，強行阻止蜜蜜出來的話……那我就只好對不起了！”
“……”
“如果你還是不甘心的話，那我可以幫你算一筆賬。”
看着雙魚董事仍舊在不斷顫抖的身體，水瓶董事一邊加快了剜心的速度，一邊湊到他的耳邊輕聲道：
“你能完美壓制住蜜蜜的概率，最多隻有四分之一而已，至於剩下四分之三的可能性，則是你的靈魂因爲衝突出現破碎，進而使【泡影塢】不再完美，然後和這四百多名清理員一起被我殺掉。
而如果你選擇聽我的安排，老老實實地讓蜜蜜從你的靈魂裡出來，雖然金牛董事會失去【泡影塢】的庇佑，但你和這些清理局的未來，卻全部都能活下來。”
“……”
“來，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