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的話讓我不禁感到背心一涼,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他更瞭解扶搖的嗎?哪怕是天帝,也不一定真正知道他的天后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爲了儘量地迴避與扶搖見面,我們在忘川彼岸找了一塊遠離人羣的地方坐了下來。
我好奇地問冥夜:“扶搖怎麼可能是你曾經的戀人呢?你是魔界的將軍,而她卻是天界的仙子。我怎麼也想不通,你們怎麼可能在一起。”
冥夜拉了拉他的帽檐,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地對我說:“其實她的身體裡也流淌我魔族的血。”
他的話讓我不禁大吃一驚。見我吃驚的樣子,冥夜繼續說道:“其實她的命運也是有很多的坎坷。”
說着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可見他其實並沒有對過去的一切釋懷。從冥夜的口中,我得知了一個不爲人知,令人唏噓的故事。
扶搖的母親是魔君的妹妹蓮姬。魔界與天界自古以來就是勢同水火,它們之間只有殺戮,不允許有私情。可是蓮姬卻偏偏愛上了天界的一位仙君,並與這位天君生下了扶搖。
蓮姬的作爲讓魔君傷透了心,爲了堵住悠悠之口狠心將蓮姬母子趕出了魔界。然而,魔族離開了魔界的庇護,舉步維艱。蓮姬帶着扶搖在凡界生活了很多年後,還是被天界的一些好功之人發現了。天界的追殺,讓她們每天都疲於奔命,生活苦不堪言。
魔君得知妹妹的遭遇便秘密命冥夜找到她們母女倆,並找個好的住處安頓保護他們。
冥夜找到她們的時候,蓮姬已經因爲長期奔逃,殫精竭慮,重病在身,不久就隕落了。扶搖悲痛之餘,更加依賴冥夜,那時扶搖剛剛長成,亭亭玉立,冥夜雖不算俊美非常,但是也算英俊挺拔,英氣勃勃。於是,他們便相愛了,並在凡間過了好長一段男耕女織的日子。
時過境遷,魔君憐惜扶搖飄落在外,讓冥夜帶着扶搖回到魔界。可是當冥夜準備將這個消息帶給扶搖時,扶搖卻只留下一封書信,便消失了蹤影。
冥夜四處尋找不果,悲傷難過之餘回到了冥界。
後來,仙魔大戰爆發了。冥夜帶兵直逼天界崑崙山頂,卻無意中發現了扶搖,那時的她竟然已經成爲了天界的仙子,亭亭地站在太子昊天的身邊。恍惚間,冥夜中了扶搖的魔咒,當他昏迷前的那一刻,仍然不敢相信,要置他於死地的人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扶搖。
聽完冥夜的故事,我總算明白了,爲什麼蔓蘿和我一心想救他,而他卻一心求死。而七絃對他知道誰向他施了魔咒時,他爲了不牽扯出扶搖便答應接受治療。
我也明白了,後來他被扶搖抓住幾乎被扶搖殺掉,都不哼一聲。他一腔深情,生怕會傷害到扶搖。而扶搖卻想着,冥夜是唯一 一個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只有殺掉他,並讓他永遠也開不了口,她才能夠放心。
這個故事可悲可嘆。
“你恨她嗎?“我聽完冥夜的故
事之後,問道。
“她也是可憐之人,雖然她有可恨之處,可是隻要她衝着我來,不要傷及無辜,我什麼都可以原諒她。可是……“
說到這裡,冥夜的喉頭哽住了。
可是什麼?可是她卻喪心病狂地把蔓蘿推進了忘川河中,這是冥夜不能原諒的是嗎?冥夜不能原諒的是扶搖,還是自己呢?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今扶搖成了天后,登上了她渴望的位置,她是否感到快樂了呢?
想到這些,我的心堵得慌。一個人爲了愛,放棄了所有的一切;一個人爲了得到想要的一切,放棄了愛。到底誰纔是明智的,到底誰纔是愚蠢的呢?能夠放棄的愛,是真愛嗎?
望着點綴着各色河燈的忘川河,我的心緒很難平靜。
不知不覺忘川河上的河燈慢慢消失了,人羣也漸漸散了,今晚一定是一個不眠之夜。無論是冥界還是凡間。
我和冥夜一直坐在忘川河邊,他斗笠的帽檐始終將他的臉遮得嚴嚴實實,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不再說話,直到天矇矇亮。
第二天,我和冥夜照常把玄鐵小舟推入忘川河,我們又開始尋找。
我們剛把船劃到河中,突然看到了奈何橋上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用看清她的臉,只要看到她頭上厚重的鳳冠,我們就知道她是誰。
我看了看冥夜,冥夜彷彿一無所覺似的繼續搖着櫓,並小聲地對我說:“不要去看她的眼睛。現在她在審視着我們,千萬不要慌亂。“
我坐直身子,向遠處看去,假裝壓根兒就沒有看到她的樣子。就這樣,冥夜正大光明把船划着從奈何橋下穿過。穿過橋頭的時候,我聽到瑤月正在埋怨。她說:“爲什麼不讓我坐船?我把船費的預付了的。”
扶搖則冷冷地對瑤月說:“你連誰搖的船都沒有弄清楚,就輕易 上船。你不知道那樣是很危險的嗎?”
“我可是天界的公主,誰敢?“瑤月的性子就是驕縱,太過任性。
“住嘴!你這丫頭,完全不知世事險惡。”這句話幾乎從扶搖的牙齒縫裡擠出來。瑤月嘟嘟囔囔地衝過了橋頭。
聽到扶搖的話,我在心裡腹誹起來:世事再險惡,能敵得過人心嗎?
彷彿見我們沒有什麼異樣,她帶着瑤月離開了。我斜着眼瞥到她們離開了,我才把頭望向橋頭。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扶搖這女人真是太多疑了。
目送扶搖兩母女離開後,我回過頭來往忘川河中一看,又發現了有一個靈魂一直望着扶搖的背影,目光冷冷的。我仔細辨認,竟然發現與蔓蘿有幾分相似。
“冥夜!”我小聲地喚了一聲冥夜,把他輕輕拉到我的身邊,用手指着那個奇怪的魂魄,說“她是蔓蘿嗎?我怎麼看着有些像呢?”
冥夜聽到我的話,也仔細打量起來,他衝我點了點頭說:“魂魄跟她本人肯定有一些差別。
你先不要慌,也不要說話,如果把她嚇走了,我們要想再把她找出來就難了。”
說完他掏出了酒葫蘆,打開蓋子,衝着背影大喊了一聲“蔓蘿!”,那魂魄也是一愣,她正像着我們看過來,她身邊的魂魄已經伸出手來把她按了下去。
“我覺得是她。你看她剛纔聽到蔓蘿的名字的時候有反應了。”我拉着冥夜的手激動地說着。
冥夜沮喪地笑了笑說:“可惜,我這一聲不足以讓她恢復意識。”
我拍了拍冥夜的手說:“沒關係,既然她能夠在這種情況出現,那就說明她跟其他沒有意識的水鬼不一樣,至少她感覺到扶搖的到來,從水底冒出來,那麼她就會再次出現的。”
冥夜點了點頭,他很贊同我的想法。
既然蔓蘿記得扶搖,說明扶搖是她心中驅之不去的魔障,那麼七絃呢?他驅之不去的魔障是什麼呢?如果找到讓他心心相繫的魔障是不是就可以把他引出來呢?
一想到這裡我的心裡有了主意。在蔓蘿的心裡除了扶搖以外,能夠把她的魂魄引出來的,就只有天帝昊天了。如果想辦法說服昊天來到忘川河畔,應該就可以喚醒蔓蘿的魂魄吧!
至於七絃呢?九尾、紫蘇、元始天尊應該都是可以試一試的人吧。心中想到這裡,我便把我的想法告蘇冥夜:“我發現蔓蘿兩次出現都是因爲見到了扶搖,說明她的記憶並沒有完全消失。如果我們能找到她的記憶深處最重要的人的話,可能很快就可以把她引出來了。”
“你是說……”見到冥夜眼睛一亮,我便知道他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我衝他點了點頭說道:“與其這樣一個一個地尋找,不然把他們引出來。你說呢?”
“這是個好辦法,可是……可是昊天關於蔓蘿的記憶已經被七絃給封印住了,他根本就不會記得蔓蘿。更何況他現在是天界的天君,他不可能輕易答應幫助我們的。”冥夜說出了他的顧慮。
“既然這樣,只有讓昊天恢復記憶,可是這樣以來,昊天必然也會記憶起扶搖的過去。到時候可能天界會大亂。”說完,我看了看冥夜的臉色。
果然如我所料,他的臉色很是凝重,思索良久之後才說道:“若是有那麼一天也是她應得的吧!多行不義必自斃。她是時候該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了。”
“那我們先這樣辦吧。我去找七絃的師尊想辦法,看能不能解開昊天的記憶封印。如果以切順利的話,我們不僅能找到蔓蘿,還可能很快找到七絃。”一想到我很快就要找到七絃的殘魂了,我的心抑制不住的喜悅。
於是,說幹就幹,我收拾好一切,就往元始天尊居住的靈寶山飛奔而去。因爲路途比較遙遠,我索性化作我的原身——一隻五彩的鳳凰,一路不停歇地飛往靈寶山。
一路上,我無暇顧及人間的煙火和風景,懷揣着滿腔的喜悅,奔着希望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