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三百年後,她第一次見到鳳元寶塔。
九重寶塔和三百年前別無二致,但她竟然能夠清楚地看到,寶塔頂部的寶珠光芒十分暗淡。
她記得這顆寶珠的來歷。
因爲彼時南疆並不適合居住,寧太祖命人建立了這座寶塔後,又親自去拜佛求道,三跪九叩請出了一枚寶珠。
再讓能工巧匠將這枚寶珠鑲嵌到鳳元寶塔的頂部,以求南疆風調雨順、山河太平。
她記得,她第一次隨寧昭宗前來,見到這顆寶珠當真如同不暗不滅的火一樣,十分明亮。
可怎麼轉眼三百年過去,寶珠就暗淡如此了?
“小挽?”晏聽風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怎麼了?太陽曬得頭昏麼?”
夜挽瀾微微地搖了搖頭,喃喃:“不知爲何,我心裡還是有些不安。”
這枚寶珠可是寧太祖求來的,意義極重,承載着帝王龍氣,也是有靈的文物。
她不必往深處說,晏聽風便已瞭然:“723局會加大對鳳元寶塔的保護以及監督力度。”
“麻煩了。”夜挽瀾頷首,“我擔心的是像通靈師、蠱師這樣的對普通百姓下手,星月說她師傅已經召喚了蓬萊觀一些弟子過來,嚴加守護。”
這個世界上有這麼一批人,其能力已經遠遠地超出了數十億的普通人,包括但不限於神州可以凝聚內力的人、術法師、通靈師、蠱師等等。
這些人,統一被稱爲超能者。
內有着嚴格的規定,絕對不能夠干擾普通人的生活,或者肆意殺害普通人。
環球中心的靈異事務所處理的正是一些靈異事件,以及觸犯了規定的超能者。
哪怕是最低級的超能者,世界級拳王也無法應對。
三百年過去,南疆雖然也已經完成了全部的現代化,可夜挽瀾知道,這裡是蠱師遍地走的地帶,平靜的表面下隱藏着極度的危險。
晏聽風稍稍思索了片刻,微笑:“小挽,我們先去鳳元寶塔裡轉轉,給節目組探探路。”
“正有此意。”夜挽瀾從他手中接過帽子戴好,“等等,先服了藥再走。”
她從玉瓶裡倒出了一枚藥,遞給晏聽風。
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在路上奔波,煎藥總是麻煩了些,於是她又改了藥方,將藥草剁碎,製作成藥丸。
晏聽風很溫順地服下,將藥丸嚥下去之後,他輕輕地眨了眨眼:“是甜的。”
“嗯。”夜挽瀾笑容淡淡,“雖然說良藥苦口利於病,但是能做成甜的,我會做成甜的,吃甜的時候,心情也會是好的。”
晏聽風靜靜地聽着。
或許,不是因爲吃甜心情變好。
是他在她旁邊看着她,心中的鬱結之氣也會隨之一掃而空。
得知二人現在就要前往鳳元寶塔,蓬萊觀主表示要一同隨行。
他老人家原本都已經過上了退休的生活,在蓬萊觀中一直是吃了睡睡了追劇的狀態。
但歷經海上一事,蓬萊觀主決定他不能繼續擺爛下去了,他也要查清楚,到底是誰還想害神州!
容老爺子則還需要在雲京坐鎮,所以並未隨他們來南疆。
夜挽瀾問:“對於《天啓大典》,觀主和容老可有什麼頭緒?”
“這也正是我頭疼的事情。”蓬萊觀主嘆了一口氣,“但我冥冥之中有預感,完整的《天啓大典》一定還在!”
《天啓大典》有一萬多卷,寧太祖時期雖然紙張都已經發明瞭出來,但數萬本書要藏在一個地方,那得是多大的地方?
夜挽瀾默然。
“但容老頭走之前,告訴了我一件事。”蓬萊觀主神色一冷,“他說這幾天,一定會有盜墓團伙進入南疆,目標就是鳳元寶塔。”
無外乎其他,只是因爲“寧太祖寶藏”這一傳聞至今仍然轟轟烈烈。
寧太祖是寧朝的開國皇帝,氣數極強,若能夠得到他的寶藏,萬一就成了下一任皇帝呢?
“老夫來的路上就已經聽那些人說,連傳國玉璽都有可能在鳳元寶塔中,這不是胡說八道嗎?”蓬萊觀主搖了搖頭。
夜挽瀾眉梢挑起。
傳國玉璽的確不在鳳元寶塔裡,而是在她的身體裡。
恐怕,當時也是因爲有傳國玉璽在,她在南令海中才能撐那麼久。
“冰河,鐵馬。”晏聽風點了點耳麥,淡聲吩咐,“再派一隊人馬,排查盜墓組織的痕跡。” 鳳元寶塔曾經被偷盜過數次,這些人全是因爲“寧太祖寶藏”的風聲而來。
但實際上過了這麼久,根本沒有人能夠找到。
“老夫猜啊,寧太祖就算有寶藏留下,那也不是這羣小人能拿到的。”蓬萊觀主微哼了一聲,“那必然應該是紫微星降世,才值得太祖將寶藏託付出去。”
三人前往鳳元寶塔,並且僱了一個導遊進行講解。
寶塔最後三層並不對外開放,導遊解釋說是因爲最後三層正在進行修繕中,還需要有一段時日的維修。
夜挽瀾輕輕地撫摸着已有裂痕的扶手,又驀地想起她第一次隨寧昭宗登上第九層寶塔,俯瞰神州的大好河山。
忽然,青雲佩嘀嘀咕咕道:“玉鸞,你有沒有什麼聽到什麼?”
玉鸞簪迷惑:“沒有聽到,但我覺得這裡有些不對。”
“公主殿下,我懷疑這裡恐怕有和我們一樣的古董。”青雲佩興奮不已,“您可得仔細找找。”
夜挽瀾的眼眸微微一眯:“好。”
夜黑風高的時候,正是找東西的時機。
五點半鳳元寶塔閉園,夜挽瀾買了一些特產,回到節目組駐紮的酒店。
“夜小姐,您回來了。”導演見到她後,鬆了一口氣,“又有人來找您了,是……是江城周家的人,她就坐在大廳裡等,說是公共場合,趕她都趕不走。”
夜挽瀾淡淡:“無事,我去見見。”
來人在她的意料之內,是周夫人。
周夫人前來,專程是爲了康、周兩家聯姻的事情。
這一次,周夫人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高傲和輕蔑。
她甚至對着夜挽瀾稍稍地鞠了一躬,請求原諒,並且希望夜挽瀾能夠儘快和周賀塵將婚約定下。
“你的二兒子性情暴戾、喜怒無常、自視甚高偏又德不配位。”夜挽瀾終於開口,“你覺得他哪裡值得我多看一眼?”
她說得不疾不徐、溫文爾雅,一個髒字和粗口也沒有。
但每個字,都彷彿一個巴掌一下接一下地扇在了周夫人的臉上。
周夫人壓根沒想到,這次和康家合作中最大的難題,竟然是夜挽瀾根本就沒有答應聯姻。
夜挽瀾不是很喜歡周賀塵嗎?
現在能夠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竟然還不願意?
她有些焦躁了:“夜小姐,這件事對兩家都好,當然你現在年紀還小,我們也只是先訂婚,結婚的事情以後再說,好嗎?”
沒能夠徹底扳倒秦家,讓周家元氣大傷。
周家眼下只能死死地扒住康家這條船,才能夠繼續穩定住江城霸主的位置。
“周夫人,不如我們來做另一樁生意。”夜挽瀾淡淡一笑,她伸出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周家長公子,周賀遠。”
周夫人瞳孔驟縮,厲聲:“你想幹什麼?!”
周賀遠是她的底線,沒有人可以去踩!
“周家長子四年前因車禍陷入昏迷,變成了植物人。”夜挽瀾不緊不慢道,“幾天前你們剛找到罪魁禍首,可罪魁禍首是送進去了,但周賀遠可還在病牀上躺着,周夫人覺得,這口氣出到位了麼?”
周夫人瞬間失態,她想怒斥夜挽瀾不懂人情世故,專門揭她傷疤戳她痛點,可她又不敢。
現在的夜挽瀾可不僅僅是江城林家的女兒,還是康家主母祝清弦的獨女。
她人在江城,卻也多次聽過康慕楓和祝清弦夫婦的傳聞。
傳聞夫婦二人都十分神秘,似乎在執行着什麼隱秘任務,也還有別的身份。
否則,以祝清弦的家世,康家絕對不會同意她進門。
這麼多年她毫無所出,也依然牢牢地佔據着康家主母的位置,可見其本身就不一般。
周夫人硬是忍住了所有的怒火,她將聲音壓低:“夜小姐到底想說什麼?賀遠是沒有醒過來,但我和他爸爸也不會放棄他的,你放心,只要你和賀塵結婚,賀遠就算醒過來,也不會影響到賀塵的地位。”
“我能給你的交易只有一個。”夜挽瀾語氣淡涼,“我讓周賀遠醒過來,而你,讓你的二兒子消失,讓康家閉嘴,能,還是不能?”
否則,就不止現在這麼簡單了。
瀾姐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