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辭書提到瘋狂醫師的時候藍安就動搖了。
她深知那個男人爲了實驗有多麼的癲狂，爲了找回自己的實驗成果，喬恩一定會用盡手段。
藍安搖了搖簡知數的手臂，“知數。”
她想，要不然就把真相告訴墨辭書吧。現在除了十三司的墨辭書，還有誰能替他們保護好簡漾呢？
喬恩已經出現在S城了，這就意味着簡漾很可能已經暴露了。她不安全了。
簡知數猶豫了很久，才別過頭不敢看墨辭書的眼睛說道：“簡漾，她是實驗體之一。”
墨辭書的呼吸頓時一滯。
雖然他做了很多的心理準備，對這件事也猜了個大概，但簡知數親口把真相擺在他眼前的時候，墨辭書還是被震驚到了。
墨辭書追問道：“既然她是3·11的受害者之一，你們是怎麼把她從世人的眼底藏匿起來的？”
簡知數說：“當年我和藍安去國外做學術交流，那時我們剛結婚，也是到了國外藍安才發現自己懷孕了。當時的實驗沒有兩三年回不去，我們只好在Y國把簡漾生了下來。當時我們都不想聲張，就沒和科研院所報備這件事，只是請了個家政保姆一直照顧着簡漾。”
簡知數悔不當初地說：“後來有一天簡漾突然發燒了，我們就帶她去就近的診所治療。沒想到那家診所就是喬恩醫生的私人診所，我們是把自己的孩子送進了惡魔的巢穴裡。”
墨辭書問：“那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喬恩有問題的？”
簡知數：“Y國的報道出來以後。”
當時簡漾發燒住院了兩天，退燒後他們就把孩子接回去了。
要不是後來報道說那家診所有問題，醫生在拿幼兒做活體實驗，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簡漾當時除了抗生素還被注射了其他藥物。
簡知數說：“當時我們一看報道上說焚燒剩下的資料裡有一張標註出生日期是3·11的殘頁就知道，那張資料上寫的多半是我們的孩子。”
因爲只有他們在填寫孩子的生日資料時是按照農曆的出生日期來寫，簡漾就是在三月十一生下來的孩子。
墨辭書：“當時爲什麼不上報？”
簡知數擡頭問道：“如果是你的孩子被人注射了不明藥劑，你會把他們交給一羣陌生人嗎？”
墨辭書一愣。
可想而知，他也不會。
Y國的軍方政方都不如Z國可靠，如果讓他們知道瘋狂醫師還有一個活着的實驗體，那羣人第一時間想到的恐怕就不是治療了。
簡知數說：“從前我就聽說過很多外國活體研究的事例，我不想簡漾也變成研究所裡的一個活體標本，最後被人解剖。爲了弄清瘋狂醫師給她注射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一定會有人把簡漾帶走做研究的。如果她就在我們身邊，我們興許還有機會救她。但如果她到了別人手上，她活下的機率可能就不足百分之一了。”
墨辭書低頭抿了抿脣。
簡知數說的那些他都無可反駁。
當時如果是他的孩子遇到了這種事情，他恐怕也會第一時間把孩子藏好，不被任何人發現自己的孩子和那件事情有關聯。
簡知數和藍安又是有名的生物學教授，對藥劑的研究也很深入。他們夫妻一起使勁，興許真的能研究出救簡漾的辦法，自然就更不願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給別人了。
簡知數說：“當時我們夫妻兩商量過後，決定讓Y國當局找不到簡漾存在過的痕跡，最好讓她這輩子都不再被喬恩發現。那樣喬恩就不會再來找他的實驗體了。所以我們把簡漾交給一個可靠的人，偷偷地送回了Z國。她回來時沒有走海關，也就沒有留下證據。”
墨辭書眸色一斂，這裡已經和他猜測的一般無二了。
簡漾確實是偷渡回來的。
“後來我們一起回了國，想要好好照顧簡漾。但當時上戶籍的時候簡漾已經很大了，爲了不被人發現她和3·11有關，我們乾脆謊稱她是在我們出國之前生下的孩子，把她的年紀報大了一歲，說她一直在鄉下長大，就這樣讓簡漾入了戶口。”
研究所的裡的人對他們這兩年的動態不太熟悉，自然也就沒有起疑。簡漾就是這麼被他們從3·11事件裡隱藏下來的。
至今都沒有人發現，當時喬恩醫生的實驗體裡還有一個亞裔。
墨辭書疑惑道：“簡漾被注射了不明藥物以後，就沒有發生過什麼異變反應嗎？”他查看了不少和3·11實驗有關的資料，那些實驗體到了後期多半都發生了異變。
怎麼簡漾就沒事？
簡知數說：“簡漾當時也是生過病的。也許是她身體裡的那些病毒太強大，簡漾從回國後就三天兩頭的地病倒，身體底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我們用盡了所有前沿藥物都沒讓她好起來。最後……”
簡知數說道這裡，眼底好像閃過了一絲愧疚。
是什麼讓他不敢繼續說？
最後還是藍安繼續說道：“最後我們只能給她注射了一支研發出來軍用的超強解毒劑。”
墨辭書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身爲十三司的人，他對這些藥物的信息關注比一般人都要更清楚。
超強解毒劑明明是六七年前才正式研發成功，宣告投入使用的東西。
他們在十幾年前就給簡漾注射了一支解毒劑，那隻能說當時簡漾注射的並不是真正成功的藥劑。
它完全可能是個半成品！
簡知數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我們當時要是有別的辦法，也不會鋌而走險。”
雖然那時他們給簡漾注射的解毒劑並不是完美的藥劑，但至少它解除了當時喬恩醫生給簡漾注射的病毒的負面效果。
簡知數說：“注射過超強解毒劑後簡漾大病了一場，她發了一次高燒，好幾個夜裡我們都以爲要失去她了。可是她最終活下來了，只是小時候的記憶受了些影響。從此以後我們就決定對這件事情緘口不提，不再讓第三個人發現她和3·11的關聯。”
對他們來說，多一個人知道簡漾曾經的經歷，簡漾就多一份危險。
這也是爲什麼墨辭書剛剛問他們簡漾有沒有出過國時簡知數會那麼抗拒回答。
如果不是確定喬恩醫師回來了，簡知數根本不會把這些東西和盤托出。
現在喬恩醫生出現了，他一定是衝着簡漾來的。
簡知數看着他問道：“所有事情我都告訴你了，但你能保證自己會保護好簡漾嗎？”
墨辭書說：“簡漾永遠是我的第一順位。”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愛護簡漾的性命勝過愛護自己。這是他可以和簡知數保證的東西。
簡知數：“我一生對簡漾沒有什麼要求，我只希望她能快樂地活着，那就很好。”
所以不論是她想進娛樂圈還是想做別的什麼，只要不違法，簡知數都不會反對。他已經給不了簡漾陪伴，至少不能再剝奪她的快樂。
墨辭書忽然道：“我可以再問伯父一個問題嗎？”
簡知數點點頭。
墨辭書：“您這麼多年一直和伯母待在研究院，原因之一，是不是爲了簡漾？”
藍安聽到這個問題，眼眶一紅，忽然轉過身啜泣了起來。
簡知數的臉上也出現了幾分疲憊，“這麼多年我們一直覺得對不起簡漾的就是當時沒能找到更好的救治她的辦法。當時那支解毒劑雖然解除了一些病毒的負面效果，但是那些病毒並沒有全部從她的體內清除……”
墨辭書眼神一顫，“那她……”
簡知數點點頭：“她還是病毒載體。只不過病毒在她身體裡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沒有爆發出來而已。”
墨辭書的四肢僵硬了好一會。
作爲一個如此完美的病毒容器，這件事情一旦被喬恩知道，他一定會更瘋狂地想抓走簡漾……
簡知數說：“這麼多年我們一直待在科研院所，就是爲了有一天能研發出真正殺死她體內病毒的藥物，還她一個健康的身體。可是我們的能力好像只能到這兒了。”
藍安和簡知數都是國內外數一數二的科研能人，走到哪裡都要被人敬重三分。
但他們廢寢忘食地努力了十幾年都沒能治好自己的女兒，換誰不挫敗呢。
在簡漾還活着的時候，他們都想力所能及地給她最好的一切。這也是他們唯一能爲簡漾做的了。
別說送簡漾一輛九千萬的超跑，這麼大的愧疚感在前，此刻就算是簡漾想要天上的星星，他們恐怕都會想辦法給簡漾帶一個回來。只要簡漾能過得開心。
墨辭書的喉結滾了滾：“我明白了。以後二位長輩不在她身邊的時候，我會無條件地替你們照顧好簡漾。”
墨辭書轉身走出公寓，在簡知數面前留下了一個堅毅的背影。
想到自己可憐的女兒，藍安再度淚流不止。
她是一個媽媽，可是這世上她最對不起的人就是簡漾。
簡知數拍拍她的背脊安慰道：“簡漾到底是有福氣，有人會爲她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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