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志口中的話音一落,眉頭微凝的擡起右手在一邊的椅子上面輕輕地拍打了起來。
“可是呢,舅舅你自己也說了,克里奇他只是有可能會做出來這樣的事情來。
只是有可能而已,就意味着並不適合肯定的。
那麼問題也就來了,咱們誰能保證克里奇他就一定會把本少爺我真正的意圖,偷偷地傳書告知西方諸國的王上呢?
是本少爺我能保證呀?還是你們幾位能夠保證呀?
舅舅,你不覺得如果咱們僅僅只是憑藉有可能這三個字,就單方面的把克里奇他這個人的德行和人品往最壞了的地方去想的想法,有點太過偏頗了嗎?”
南宮曄的聽到了柳大少最後一句話的問題,神色悻悻的嚅喏了幾下自己的嘴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纔好。
他眉頭緊皺的沉吟了片刻後,這纔看着柳大少沉聲回道:“志兒,說實話,舅舅我對克里奇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偏見。
不但沒有什麼偏見,而且還有些佩服他這個人的能力。
捫心自問,如果要是換做老夫我站在他的那個位置上面。
在很多的事情方面,老夫我不見得就能夠會比他做的更好。
甚至,還有極大的可能會比他稍遜一籌。”
見到南宮曄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言辭來,柳明志連忙停住了正在拍打着椅子的動作,淡笑着對着南宮曄輕輕地揮了揮手。
“舅舅。”
“哎,志兒?”
“舅舅呀,你可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啊!
正所謂術業有專攻,每個人跟每個人能力是不一樣的,同樣的,每個人擅長的領域也是不一樣的。
坦白的來講,在經商做生意這方面的事情之上,比起克里奇能力來,舅舅你的能力確實稍遜了那麼一籌。
可是,如果要是換成了統兵打仗的事情上面,你的本事比起克里奇可就強的太多了。
說一句不誇張的話,若是論起統兵作戰,排兵佈陣的能力。
縱然是十個克里奇綁在一起,也不見得會是舅舅你一個人的對手。
這一點,也正是所謂的術業有專攻。
所以呀,舅舅你有什麼好妄自菲薄的呢?
畢竟,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嘛。”
柳大少說到了這裡之時,輕笑着搖了搖頭,隨意的背起雙手繼續的來回的徘徊了起來。
“舅舅,在這種問題之上,莫要說是你了,就算是本少爺我不也是一樣嗎?
你們要知道,本少爺我可是咱們大龍天朝的當今天子,一國之君啊!
可是,一國之君又怎麼了?
你們讓本少爺我治理天下,我這個一國之君自然可以把一些相關的事情給處理的井井有條。
然而,你們要是讓本少爺我去打鐵,去耕地,去打漁,去織布,去釀酒……這些等等一些列的事情。
在這些事情上面,本少爺我能比得過誰呀?
本少爺我是可以比得過鐵匠呢?還是能夠比得過漁夫呢?
亦或者是能夠比得過那些在種種事情之上,皆是各有所長的百姓們呢?
在這個世上,哪有什麼事情都會做,且都可以做的樣樣精通的人存在呢?
一個人要是真的能夠做到這一步的話,那他也就不能稱之爲人了。”
柳大少不疾不徐的走到了桌案前停了下來,伸手端起桌面上的茶水喝了一小口,潤了潤自己有些發乾的嗓子。
“算了,算了,暫時先不聊這些題外話了。”
柳大少放下了手裡的茶杯,隨意的抓起了一小撮瓜子後,轉身看向了又已經點染了一鍋煙絲的南宮曄。
“舅舅,你繼續說你的想法吧!”
南宮曄輕輕地砸吧了一口旱菸,緩緩地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
“明志,舅舅我剛纔已經跟你說了,我個人方面對於克里奇此人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偏見。
老夫我先前所提出來的話題,純粹的就是因爲我覺得防人之心不可無。
常言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在他還沒有真正的徹底成爲咱們的自己人之前,舅舅我對他持有懷疑的態度。
這一點,應該不過分吧?”
柳明志低頭吐出了舌尖上的瓜子殼,笑呵呵的對着南宮曄輕輕地頷首示意了一下。
“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
正如舅舅你所言,克里奇他現在終究還不是咱們自己人。
舅舅你會對他所說懷疑,此乃人之常情罷了。”
從柳大少的口中聽到了自己想要的認可之言,南宮曄神色輕鬆的長舒了一口氣。
“志兒,你剛纔也問老夫我們幾人了,咱們之間誰能保證克里奇他一定會做出背叛志兒你的舉動呢!
對於這一點,咱們確實不能妄下斷言。
可是呢!
同樣的道理,咱們之間誰又能保證的了克里奇他就一定不會這麼做呢?”
南宮曄口中的話語聲一落下,看着柳大少的神色驟然變的鄭重其事了起來。
“志兒呀,你可是咱們大龍天朝的皇帝陛下啊!
你的每一個想法,所做的每一件事,那可都全都關乎着咱們大龍的江山社稷啊!
在事關我大龍江山社稷的事情上面,就算是再小的一件事情,那也馬虎不得啊!”
南宮曄說話之時的語氣,一聲比一聲重。
他所說的每一言辭,更是一句比一句認真。
柳大少看着南宮曄的老臉之上那無比凝重的神情,輕輕地拍打了兩下雙手之上的瓜子碎屑,雙眸微眯的沉默了起來。
齊韻,宋清他們幾人見此情形,立即放輕了自己手裡的動作。
就連正在竊竊私語着的任清蕊,小可愛兩人也急忙閉上了各自的紅脣,心照不宣的停止了交談。
經久之後。
柳大少忽的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側身隨意的拿起了先前丟在桌子上面的旱菸袋。
然後,他一邊動作熟練的往煙鍋裡裝填着菸絲,一邊腳步沉穩有力的朝着南宮曄走了過去。
宋清見狀,立即拿起火柴盒擦燃一根火柴,擡手朝着柳大少遞了過去。
“三弟,吶。”
柳明志淡笑着點了點頭,直接探着身體湊過去點燃了自己煙鍋了菸絲。
“呼。”
柳大少輕輕地吞吐了一口旱菸後,笑呵呵的走到南宮曄的身邊停了下來。
“舅舅。”
“嗯,志兒你說。”
“舅舅,我想有一件事情你還沒有想明白。”
“嗯?什麼事情?”
“舅舅呀,何以見得,克里奇他把本少爺我真正的意圖私下裡偷偷地告知給西方諸國的王上了,就一定是一件壞事呢?”
南宮曄臉上的神色忽的一愣,雙眼中瞬間露出了一抹疑惑之意。
“啊?什麼?”
看到了南宮曄的反應,柳大少輕然一笑,眉頭輕挑地端着旱菸袋默默地砸吧了一口旱菸。
“舅舅,一旦克里奇真的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來,後面會發生什麼樣的局面,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若是不出什麼意外的話,後面將會出現的情況,十有八九應該就是你之前所提到的那兩種局面了。
比如,西方諸國的王上聯合在一起共同抵抗本少爺我計劃的局面了。
更甚至於,他們感受到了滅國的危機之時,極有可能會做出軍事方面的佈局來。”
柳大少朗聲說話間,眼神驟然變的凌厲了起來,緊着着,他身上的氣勢有悄然間的發生了某些變化。
“然而,縱然是真的發生了這樣的局面來,那又能如何呢?”
聽到柳大少最後面所說的這一句話,南宮曄登時虎軀一震,臉上的表情瞬間變的驚愕了起來。
“什麼?”
隨着南宮曄語氣充滿了驚訝的話語聲,張狂與宋清他們二人亦是一臉驚愕之色擡頭朝着柳大少看了過去。
“明志?”
“三弟?”
柳明志沒有理會宋清三人的神色變化,雙眸微眯的端起手裡的旱菸袋送到口中的用力的抽了一口旱菸。
“籲。”
柳大少默默吐出了口中的煙霧後,臉上突然展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呵呵呵,呵呵呵。”
柳大少朗聲輕笑了幾聲以後,擡起手隨意的扇了扇自己面前嫋嫋四散的輕煙。
“兩位舅舅呀,大哥啊!
你們仔細的想一想,好好的想一想。
你們憑什麼覺得,克里奇他真的把本少爺真正的意圖,偷偷地傳書告知西方諸國的王上了。
且那些西方諸國的王上,也會因此做出了應對之策,就一定是一件壞事呢?”
宋清三人聽着柳大少這一個似有深意的問題,彼此之間頓時面面相覷的相互對視了一眼。
旋即,三人各自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紛紛目含思索之意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們三個與柳大少打了那麼多年的交道了,自然清楚柳大少絕對不是那種無的放矢之人。
故而,張狂,南宮曄,宋清三人的心裡全部都非常的清楚。
柳明志他既然會跟自己三人說出來這樣的言辭來,那就肯定有着他的理由和想法。
柳大少看了一眼正在暗自思索的三人,淡笑着彎下腰在腳底磕出了煙鍋裡纔剛剛燒了一半的菸絲。
然後,他動作熟練的卷着手裡的旱菸袋,轉身朝着齊韻,任清蕊,小可愛三人走了過去。
齊韻看着直奔自己而來的夫君,微微側目瞄了一眼正在沉思着的宋清三人,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裡的茶杯。
緊接着,他微微仰起雪白的玉頸對着柳大少使了一個眼色。
“夫君,沒事吧?”
柳明志聽到了佳人小聲的詢問之言,動作輕盈的坐在了椅子上面以後,笑吟吟地側身對着齊韻輕輕地搖了搖頭。
“韻兒,你放心好了,沒什麼事的。
咱們的兩位舅舅和大哥他們這三個大小狐狸,那是一個比一個精明,他們三個人的心眼子加在一起比八百個都多。
有一些事情,他們很快就會想明白的。”
聽到了自家夫君的回答之言,齊韻再次轉眸悄悄的瞄了一眼正在沉思的宋清三人。
隨即,佳人收回了目光,一雙水汪汪的俏目之中不由得閃過了一絲遲疑之色。
“夫君。”
“嗯,韻兒,怎麼了?”
齊韻輕輕地抿了抿自己嬌豔欲滴的紅脣,神色猶豫的無聲的吁了一口氣。
“夫君,妾身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一下。”
柳大少聞言,眉眼含笑的看了一下俏臉之上神色略顯猶豫的佳人,隨手彈了兩下自己衣襬上面的泥污。
“韻兒,不知你想要問爲夫我什麼問題呀?”
“夫君,妾身我有些想不明白。
既然夫君你把什麼事情都想好了,也已經把所有的情況都給考慮的一清二楚了。
那你爲何不直接告訴舅舅和大哥他們你心裡的想法,反而還要讓他們絞盡腦汁的去猜測你的想法呢?”
柳明志聽着齊韻充滿了不解之意的詢問之言,眼底深處飛快的閃過了一抹微不可察的惆悵之意。
“韻兒。”
“哎,妾身在,夫君你說。”
柳大少側身把手臂撐在了椅子的扶手之上,笑眯眯的屈指輕輕地轉動起了拇指上面的翡翠扳指。
“爲夫的好娘子呀,你知道嗎?
並非是爲夫我在故弄玄虛,也不是爲夫我在有意的裝什麼高深莫測。
實在是,爲夫我有着我自己的迫不得已的難處啊!
娘子,你只需要明白一點也就行了。
有些話語不能是爲夫我說出來的,有一些事情也不能是爲夫我來做的。
換一句話來說,並不是爲夫我想要故意的去爲兩位難舅舅和大哥他們三人。
而是因爲有一些話只能靠他們自己去猜想,然後由他們親口說出來。
有一些事情,也只能是他們自己去做的,而不是爲夫我指使他們去做的。”
柳明志說着說着,臉色的神情逐漸的變得惆悵了起來。
爲夫我不想在其它的事情之上,再揹負一個惡名了。
也許,這樣的做法只不過就是爲夫我一廂情願的,單方面的遐想罷了。
然而,如果可以的話,爲夫我還想着再掙扎掙扎。
若是實在是掙扎不了,那就再說實在掙扎不了的事情吧。”
齊韻聽着自家夫君有些嘶啞的話語,急忙擡手輕輕地攥住了柳大少手腕。
“韻兒呀,單單只是舉兵造反,謀權篡位的這一件事情,就已經讓爲夫我揹負上千古的罵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