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安聽到柳大少的調侃之言腳步猛然一頓,眼角抽搐的瞪着坐在涼亭下顯得有些吊兒郎當的柳大少,神色無奈的搖了搖頭。
攤上了這樣的兒子,有誰能活得痛快呢?
柳之安暗自腹議了一言,再次動身朝着柳大少所在的涼亭裡走了過去。
“都說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狗嘴裡還真的吐不出象牙來。
身爲兒子,竟然敢如此調侃自己的老子,混賬東西你也不怕天打五雷劈啊!
你要是真的很想讓老子再給你生一個兄弟或者小妹,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你可以自己跟你孃親商量去。
只要你孃親答應了此事,老夫絕無意見。
不過嘛,就看你敢不敢去了,你要是敢去,老夫就敢生。
怎麼樣?你敢不敢去,你要是真去了,老夫就佩服你是這個。”
柳之安步伐散漫的走到涼亭中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後,豎起大拇指毫不留情的回懟了柳大少一番,順便小小的將了柳大少一軍。
柳之安心裡非常的明白,對於這樣的逆子就不能給他好臉色看。
否則的話,你越是給他好臉色看,他就越是蹬鼻子上臉。
柳大少感受到自己老子柳之安的雙眸中那滿是戲虐的眼神,頓時神色悻悻的訕笑了幾聲。
跟老頭子開開這種無傷大雅的小玩笑還沒有什麼問題,但是跟孃親她老人家是萬萬不能這麼說的。
柳大少臉色略顯窘迫的悶咳了兩聲,起身提起桌案上的茶壺斟上了兩杯茶水。
“嗯哼,老頭子,你這就沒有意思了不是,本少爺不過是與你開個小玩笑罷了,你怎麼還能當真了呢?
來來來,喝杯涼茶靜靜心。”
柳之安看着柳大少臉色尷尬的模樣,伸手端起茶杯沒好氣的嘆了口氣。
“你啊,也就敢在老夫這般逞能了,在你孃親那裡,你早投胎轉世八百回了。”
“嘿嘿,老頭子你這話說的,誰讓咱們是親爺倆呢,本少爺不跟你開玩笑,跟誰開玩笑?”
柳之安無視柳大少一臉舔笑的表情,輕輕地咀嚼着口中的茶葉,隨後直接吞嚥了下去。
“你剛纔說竟然是老夫第一個到的是什麼意思?你知道老夫要來尋你?”
柳大少準備去端茶的動作忽的一頓,神色詫異的看向了目光好奇的望着自己的柳之安。
“嗯?難道不是靈韻這丫頭剛纔去通知了你跟孃親,然後老頭子你才趕過來的嗎?”
柳之安眉頭一挑,神色淡然的搖了搖頭:“自然不是,老夫剛纔根本沒有見到靈韻這孩子,老夫是從書房出來後,問了丫鬟得知你在花園裡才趕了過來的。”
“嗨,原來如此,我就說嘛,你來的未免也太快了一點。”
“什麼原來如此,到底怎麼回事?”
柳明志端起茶水小抿了一口,輕笑着將自己與乖女兒柳靈韻剛纔發生的事情給柳之安大致的重複了一遍。
“對了老頭子,既然不是靈韻這丫頭通知了你,你纔過來的,而是你自己趕過來找本少爺我的。
怎麼了?找本少爺有什麼事情嗎?”
柳之安擡頭淡淡的掃了柳大少一眼,低頭吹了吹水面的茶葉。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就是想跟你說一聲,老夫跟你孃親準備回江南了。
老夫與你孃親此次入京,就是爲了看一看老夫的大孫媳婦與塵宇這個大重孫子他們母子二人。
如今該見到的都見到了,我們也在京城中住了好一段日子了,是時候該回金陵故里了。”
柳大少眉頭緊皺的看着笑呵呵的柳之安,臉色複雜的將手裡的茶杯不輕不重的放到了石桌上面。
“老頭子,在京城裡住的好好的,幹嘛說走就要走啊?
孃親你們二老回京的這段日子裡,不管是本少爺還是韻兒她們姐妹等人,亦或者是下面的一衆孩子們,對你們二老可從來都是畢恭畢敬的。
你與孃親倘若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直接開口告訴我們便是,我馬上吩咐人去調整一二。
幹嘛非要回金陵老家呢?搞得跟本少爺虧待了孃親你們二老了似得。”
柳之安聽完長子滿是無奈的話語,急忙擺了擺手。
“混小子,老夫與你孃親要回金陵是我們兩個自己的原因,跟你說的這些事情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你這孩子雖然一副吊兒郎當沒個正行的模樣,但是你的孝心老夫與你孃親我們兩個卻全都看在了眼裡,更是心知肚明。
不止你自己,包括韻丫頭,婉言丫頭她們這些兒媳,依依,承志他們這些孫子和孫女對我們二人的孝心,你娘我們兩個也全都心知肚明。
老夫跟你孃親我們倆有你們這些兒孫在膝下,這輩子也算是有大福氣了。”
柳大少默默的站了起來,走到涼亭的臺階邊沿駐足下來呼呼的扇着手裡的鏤玉扇。
“老頭子你明白不就得了,既然你什麼都清楚,那麼你何必還非要帶着我孃親回金陵故里呢?
你要是感覺在本少爺這裡住的厭煩了,那就與孃親去老二他們那裡小住一陣子,讓他們幾口子孝敬你們一陣子。
再不濟去老三那裡住幾天,讓他孝敬孝敬你們二老。
如今老二,老三他們倆都在京城裡,萱兒這丫頭又行蹤縹緲居無定所,你們二老一旦回了金陵故里之後,兒女全都不在跟前有什麼好的?
就聽本少爺的,暫時先別回去了,一家人住在一起團團圓圓的不好嗎?”
柳之安聽完長子有些無可奈何的言辭,神色惋惜的從腰間解下了自己的旱菸袋。
兒子雖然總是沒個正行的故意惹自己生氣,但是兒子對自己夫婦二人的孝心,卻從來不曾虛假過半分。
自己操勞一生,什麼樣的場面沒有經歷過,見識了太多啼笑皆非的荒誕事情了。
晚年能夠如此的安樂,足以自己笑慰平生了。
“混小子,老夫還是以往跟你說的那句話,年紀大了,該落葉歸根了。
京城雖好,可是老夫的根,咱們柳家一門的根卻在金陵啊!
人老易思鄉,京城再是繁榮昌盛,老夫卻也不毫不留戀。
二十年前你剛去當陽書院進讀的時候,酒後寫下了幾首詩篇,其中一首老夫閒暇之餘時常在心中暗自默唸,可謂是感觸良多。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離別家鄉歲月多,近來人事半消磨。
唯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
好詩,當真是好詩啊,多好的詩篇啊!
唯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
轉眼就是一生,老夫已經雙鬢斑白,可是在金陵城外的十里秦淮河……
對了,話說爲什麼唯有門前鏡湖水,而不是秦淮河呢?
你自小可是在金陵長大的,雖然偶有去他鄉遊蕩的經歷,可是也不過是數月的光景罷了。
你感慨的話不應該是唯有門前秦淮水,春風不改舊時波嗎?
這個鏡湖水什麼鬼?金陵地界有鏡湖嗎?
當年老夫就有些疑惑,至今仍然想不通其中的緣故。
你給老夫解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