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龍承平三年十一月十五。
馬踏積雪,溼泥飛濺。
點點斑紅的鮮血猶如臘梅綻放,點綴在白茫茫的雪原之上。
殘破不堪的旌旗,凍得僵硬的人,馬屍首,各種各樣的染血兵刃散落在草原之上。
勾勒出一幅悽然而又悲壯的雄偉畫卷。
成羣結隊的狼羣正在拖曳着地上的屍首撕扯着,驚得天上以肉食爲主的鷹,鷲這些飛鳥不敢輕易飛落下來。
天下一統之後爲史畢部,咄陸部兩部一分爲二,南北各自戍守一半疆土的史畢思草原,在這等寒冬臘月之際,展現在世人眼前的本該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孤寂意境。
然而此時此刻的史畢思草原通往陰山境內的萬里雪原之上,寒風呼嘯,萬馬奔騰,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大龍龍旗,大龍各衛營旗,新府將士的狼旗,北府將士的衛營旗,多種旌旗交織在一起,於寒風中凜冽作響。
在無邊的雪原之上繪製出一幅氣勢恢宏,且美輪美奐的大國盛世畫卷。
在數萬大龍精銳鐵騎數裡外的前方,幾萬沙俄,前西突厥王庭的兵馬正在疲於奔命,忘乎一切的縱馬朝着陰山以北的方向奔逃而去。
彷彿身後的數萬大龍兵馬是要吞噬人生命的惡魔一般!
“史畢思,斯拉夫,你們兩個混蛋,你們不是告訴本將軍你們口中說的大龍國是不會主動對我們動武的嗎?
現在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告訴我現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今本將軍麾下的步卒將士全部折損在了大龍兵馬的圍剿之下,只剩下幾萬你們兩人統領的騎兵了。
你們讓本將軍如何對沙皇陛下交代?”
斯拉夫急忙回頭張望了一眼身後數萬窮追不捨的大龍鐵騎,轉頭看向了跟自己齊驅並駕,年齡也與自己相仿的將領。
感受到對方眼中質問的目光,斯拉夫眼中同樣閃過一抹火氣。
“列德夫,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本將軍?要不是麾下的步卒將士不遵命令,擅自射殺大龍巡邊的斥候將士,又怎麼會惹來這等殺身之禍?
咱們是奉命偷偷的潛入大龍邊疆來挖掘史畢思留下的寶藏來了,不是來跟大龍開戰來了。
你自己約束不好自己麾下的兵馬,憑什麼指責本將軍?
要不是本將軍和史畢思前幾年跟大龍的兵馬交過手,還算了解他們的作戰方式,不但你麾下的步卒將士全軍覆沒,本將軍跟史畢思麾下的幾萬鐵騎同樣早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本將軍救了你一命,你憑什麼指責我?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被斯拉夫稱之爲列德夫的沙俄國將領神色一僵:“你!是你們兩個想告訴本將軍大龍的兵馬是不會主動對咱們動武的,本將軍纔會毫無防備的派遣兵馬前去史畢思草原挖掘寶藏的。
你們要是告訴本將軍他們有可能會出兵,本將軍怎麼能不早早的做好防備?”
史畢思穆爾特幽幽的瞥了一眼一邊縱馬奔襲逃命,一邊喋喋不休互相指責的兩個人,強忍着迎面而來的寒風灌入口中。
“別再爭吵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還是想着先怎麼撤離出大龍的邊境吧。
一旦被大龍兵馬包圍上來,咱們全都得死!
列德夫,本汗跟斯拉夫將軍告訴你大龍兵馬不會對咱們動武不假,我們騙你了嗎?
你麾下的將士沒有射殺大龍的巡邊斥候之前,咱們分散的兵馬跟大龍的巡邊斥候無意中遭遇了多次,可有一次他們主動出兵攻打我等?
本汗是當初的突厥大汗,非常清楚我們突厥百姓的生活習慣。
不到了危及部落的時候,他們是不會在寒冬凜冽,大雪覆蓋的時候主動出兵作戰的。
是你麾下的兵馬先破壞心照不宣的約定的!”
三人爭吵間,一個突厥射鵰手裝扮的騎兵,迎面反向朝着疲於奔命的數萬兩國兵馬的前軍奔襲而來。
“報!”
“啓稟大汗,陰山境內一支三萬人上下的大龍鐵騎正在朝着我軍方向奔襲過來。
咱們被他們包圍了,他們早就佈置好了埋伏。”
“報!”
“啓稟大汗,東側三裡外,一支金國鷹揚衛,黑狼騎旗號合在一起,約莫一萬上下的兵馬正在朝着我大軍迂回奔襲而來。
似乎要將咱們一舉包圍!”
聽到迂迴了一圈,調轉馬頭與自己齊驅並駕的兩個射鵰手斥候弟兄的彙報,史畢思穆爾特的神色一僵。
下意識的朝着北,東兩個方向眺望了一眼。
看着彷彿自天際而來的兩道狹長黑線漸漸清晰,史畢思穆爾特心裡驟然升起了一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無助感。
不懂突厥話的斯拉夫,列德夫兩個沙俄國將領停止了爭吵,看向了心不在焉的史畢思穆爾特。
“史畢思?發生了什麼情況,你的臉色怎麼變得這麼奇怪?”
然而,尚未等到史畢思穆爾特解答他們的滿腹疑問,他們自己因爲冷風迎面撲打凍得發僵的臉頰,也變得更加的僵硬了。
看着陰山方向朝着己方奔襲而來的狹長黑線,斯拉夫,列德夫兩人手腳冰涼,包裹在熊皮內的軀體汗毛炸立。
“大龍……大龍的旗號?”
“史畢思,現在怎麼辦?你當初好歹也是這片草原上的主人,你比我們清楚這裡的地勢,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東南北三個方向全都有大龍的兵馬,咱們往西邊撤吧?行不行?”
“史畢思,你愣什麼呢?往西邊撤到底行不行啊?”
史畢思神色落寞的舉起手裡的馬鞭朝着西邊一指:“你們自己看吧!”
兩人立刻錯開跟史畢思穆爾特齊驅並駕的位置,探着身子朝着西邊眺望而去。
只見白雪皚皚的雪原之上,約莫五萬步卒大軍,以五千人爲方陣的十個步卒方陣早已經擺好了攻防一體的陣型。
正以弱於騎兵十倍的速度,穩打穩紮的朝着自己右前方的位置緩緩的逼近過去。
五萬步卒速度雖然緩慢,可是帶給他們的壓力不比身後窮追不捨的數萬大龍鐵騎少上幾分。
因爲他們看到了步卒方陣前馬匹身後的雪橇上,早已經架好了的數百門通體烏黑的火炮,以及對着他們數萬大軍散發着冷意的炮口。
斯拉夫,列德夫兩人腦海中只有一個陡然升起的念頭。
己方被團團包圍了。
不用等史畢思穆爾特三人下命令,數萬兩國聯軍的騎兵早已經自己放慢了奔逃的速度,神色驚慌的看着四面八方合圍過來的大龍敵軍。
周寶玉舉起手裡的令旗哈哈大笑着揮舞了起來。
“傳令三軍將士,四散迂回奔襲,分三層形成包圍圈,不準放走一人。
與其餘各衛,營,部的袍澤們互相掩殺。
告訴弟兄們,可以喝口酒暖暖身子了!”
“得令!”
傳令兵舉着旌旗奔襲而去,周寶玉對着手心呼了口熱氣,解下馬背上的酒囊痛飲了一口。
“狗日的,葉寶通,耶律乎,哲別術,蔡駿他們果然沒讓老子失望,終於是把兩國的殘兵給甕中捉鱉了!”
將酒囊放了回去,周寶玉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酒水默默的觀望着被團團包圍起來的敵人,輕聲呢喃着。
“陛下,寶玉與寶通雖一個瞎眼,一個腿瘸,亦可爲陛下守得一方安寧。
亦可獨當一面,征戰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