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通往漢州的官道之上火把通明,將周圍的環境照耀的猶如白晝一般明亮。
柳明志神色愕然的望着頭頂之上被照射的清晰無比,迎風飛舞的龍鷹旌旗,目光復雜的望着一臉倦意的蘇柏青。
“驍..........驍果衛蘇柏青?”
神色疲倦,精神不佳的蘇柏青聽到柳大少的稱呼虎軀一震,眼眶微紅着點點頭,強忍着大腿內側磨出的傷口翻身下馬單膝跪在了柳明志的戰馬下。
“驍果衛先鋒營昭武校尉蘇柏青參見大帥!”
柳明志將手中的火把遞給了杜宇,翻身下馬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蘇柏青,又望了望右側神色睏乏的龍鷹騎五萬兵馬,最終將目光定在了蘇柏青身上。
“你現在是龍鷹騎的大將軍?”
蘇柏青臉色悵然的點點頭:“回稟大帥,末將蘇柏青正是龍鷹騎的大將軍。”
“當年末將追隨大帥西征,靠着大帥的福澤一路殺敵立功,有幸被驍果衛東方明大將軍舉薦京師入武將職,訓練五萬龍鷹騎弟兄!”
“如今國戰,末將有幸被陛下冊封爲龍鷹騎大將軍,前來與大帥合兵。”
周寶玉臉色激動的望着跪在地上的蘇柏青,他也是出自驍果衛的將領,當年西征之時,蘇柏青正是他麾下的得力干將之一,數年不見,他還以爲蘇柏青已經飲恨疆場了呢。
周寶玉本想下馬寒暄,可是見到柳明志複雜的臉色周寶玉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三十萬新軍遲遲沒有合兵,周寶玉身爲柳明志身邊的大將之一,再清楚不過柳明志心中積攢了多大的火氣。
周寶玉開始暗襯着,待會要是大帥翻臉,該如何給自己這位昔日的老兄弟求求情。
柳明志能叫出蘇柏青的名字,就說明蘇柏青當年在柳大少心裡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象。
想起了當年蘇柏青在西征戰場之上奮勇殺敵,英勇無畏的場景,柳明志閉上眼眸默默的嘆息了一聲。
“蘇柏青,既然你在本帥麾下效力過,應該知道本帥的治軍之令!”
蘇柏青一愣,認命般的點點頭。
“軍令如山,令行禁止。”
“一違令者杖責二十!”
“二違令者杖責三十,職降三級,罰餉半年!”
“三違令者,斬立決!”
柳明志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悲痛的看着蘇柏青。
“本帥告訴你們再一再二不再三,可是本帥發給你們的告急文書,不下十封了吧!按令當如何?”
“斬........斬立決!”
“對啊,斬立決!”
柳明志輕輕地抽出自己的天劍,架到了蘇柏青的脖子上:“兄弟,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劉青川一干蘇柏青的將領望着柳明志,目光有些不知所措,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是想起蘇柏青之前的命令,最終垂下頭閉上了眼睛。
蘇柏青感受着脖子上冰冷的天劍默默的搖搖頭:“末將蘇柏青無話可說,甘願領罪,請大帥賜死。”
“大帥,劍下留人,蘇柏青既然在大帥麾下效力過,自然知道大帥軍令如山的治軍之法,既然如此,他無法及時合兵,肯定是有原因的,請大帥查明其中原委,再行發落!”
蘇柏青睜開眼睛,看着開口求情的周寶玉眼眸一紅。
“大將軍!”
柳明志望着周寶玉一瘸一瘸小跑過來的動作,握着劍柄的手臂發顫了起來。
“寶玉!你.............”
周寶玉痛惜的望着蘇柏青,將目光轉向了柳明志:“大帥,當年跟在你身邊征戰沙場的老弟兄沒有多少了,就算讓柏青死,也讓他死在疆場之上吧!”
“末將求你了!”
“求大帥開恩!”
“求大帥開恩!”
“求大帥開恩!”
柳明志望着跪了一地的將領有些發愣,柳明志認識蘇柏青,他們自然也認識這位昔日的老弟兄,自然開口求情起來。
“老哥哥們,蘇柏青當不起啊,蘇柏青當不起啊!”
柳明志望着失聲痛哭起來的蘇柏青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收起了手中的天劍。
“你還有一次申辯的機會,不過要等戰事結束之後。”
蘇柏青一怔急忙抱拳:“末將蘇柏青多謝大帥!”
柳明志收劍入鞘,環視了一週,眼神有些迷惑:“怎麼只有龍鷹騎,麒麟衛呢?”
“回稟大帥,麒麟衛..........麒麟衛...........末將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但是末將還是要說,新兵之所以無法及時合兵,其中麒麟衛大將軍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現在麒麟衛到了何處,末將也不清楚!”
“各種原委末將等戰事結束會一一彙報大帥。”
柳明志眉頭深凝了片刻:“那就等戰事結束之後再說吧。”
“衆將聽令,隨本帥北下漢州,圍剿敵軍!”
“吾等得令!”
柳明志麾下的兵馬加上蘇柏青五萬龍鷹騎再次朝着漢州奔襲了過去。
天色放亮多時,雲陽,南宮曄面面相覷的望着寂靜無聲的漢州城外。按照時辰來說,金國兵馬這個時候早就應該衝殺突圍而來纔是,爲何到現在都沒有動靜?
“南宮帥,怎麼回事?難道金國人認命了不成?”
南宮曄臉色凝重的搖搖頭:“應該不會,完顏叱吒他們兩個絕對不是輕言放棄的這種人,做了這麼多年的對手,本帥太瞭解他們了!”
“既然如此,爲何沒有一路兵馬傳來金國兵馬突圍的消息!”
“本帥也不敢斷言,等斥候的傳書吧,漢州就這麼大點地方,金國幾十萬兵馬總不至於憑空消失了吧!
天色剛剛亮,或許金國大軍那邊出了什麼岔子!”
雲陽無奈的點點頭。
“也罷,一千兩百路斥候晝夜偵查,金國兵馬除了長翅膀飛出去,否則絕對不可能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漢州境內!”
“報,啓稟兩位大帥,斥候傳書,金國兵馬連夜朝靈州方向撤退了!”
兩人愣愣的看着親兵,回過神來急忙取出地圖翻看了起來。
南宮曄愕然的看着地圖:“老帥,這是什麼打法,怎麼越大越往南了?這不是等着被咱們合圍起來嗎?”
“不好說,師出反常必有妖,馬上傳書柳帥,看他那邊是什麼情況!”
“好!”
漢州官道之上,呼延筠瑤神色迷茫的看着手中的紙條,若不是身後的宋清部幾路兵馬窮追不捨,呼延筠瑤都打算好好的停下了思考一下了。
呼延筠瑤回過神來,將紙條遞給了一邊的二哥呼延玉。
“二哥,你快看斥候傳來的情報,完顏叱吒他們兩個老狐狸這是瘋了嗎?不往外突圍就算了,反而領兵往大龍的腹地撤退,這不是等着被大龍兵馬給包圍起來嗎?”
呼延玉接過情報翻看了一下,神色與小妹一樣,同樣迷茫了起來,實在搞不懂金國兵馬的用意。
大龍三十萬新兵正晝夜兼程的趕來合圍,這個時候你反而深入大龍的腹地,這不是白白的送死嗎?
“臣也搞不懂完顏叱吒他們的用意,縱然是反其道而行也不該如此吧,反倒大龍兵馬的包圍圈之中,這不是得了失心瘋嗎?”
“難道他們不清楚大龍兵馬現在巴不得他們被圍困在北疆之中嗎?”
“咱們怎麼辦?金國兵馬這一後撤,咱們別說禍水東引了,反而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將自己白白的送到大龍兵馬的包圍之中。”
“快想個辦法吧,漢州是不能繼續去了,前有狼後有虎,再去漢州,咱們將會先金國一步覆滅在大龍的包圍圈之內!”
“反其道而行也不該如此!”
呼延筠瑤揉着滿是塵土的下巴嘀咕了一遍二哥的話語,神色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之後呼延筠瑤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二哥你說完顏叱吒,耶魯哈他們兩個像是那種白白送死的人嗎?若是他們想要白白送死,就不會率領金國的兵馬撤軍回國了!”
呼延玉怔神了一下,驚異的看着小妹飽含深意的神情:“你是說,完顏叱吒他們找到了一線生機?”
呼延筠瑤微微搖頭:“他們找沒找到一線生機本汗不敢確定,但是隻要知道他們不是白白送死的人就行了。”
“他們無論因爲任何原因前去靈州,都不會是去送死,既然如此,咱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如就跟着他們的腳步去靈州!”
呼延玉想不到小妹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臉色登時爲難起來。
“大汗三思啊,好不容易突圍出來,再去靈州豈不是又要陷入他們的合圍之中。”
呼延筠瑤望着神色猶豫的二哥,目光冷靜到波瀾不驚,彷彿當初那個無懼與任何人一戰的大可汗又回來了一樣。
“二哥,除了這樣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正如你所說,如果繼續前往漢州,咱們將比金國更先覆滅,既然如此爲何不死馬當成活馬醫呢?”
“咱們不相信自己,起碼該相信完顏叱吒他們兩個不願送死的人。”
呼延玉思索了一會重重的點點頭:“臣全聽大汗的命令!”
呼延筠瑤取出令旗毫不猶豫的揮揮手:“傳令三軍,轉道靈州!”
日頭高升,接到魚那樣他們傳書的柳明志望着紙條上的內容,目光之中閃過一抹慌亂之色。
怎麼會這樣,兵力薄弱之一的地方怎麼會被完顏叱吒他們給得知了呢,這可是宋清,程凱,乃至姑墨蓉蓉這個同牀共枕的佳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啊!
“大帥!發生了什麼事情?”
柳明志略顯失神的收起手中的書信:“傳令三軍,火速朝着崇州集結!”
“崇州?”
“對,崇州!”
“傳書左右兩路兵馬,讓他們朝着鼎州集結,尤其是鼎州城外的水鳴澗要佈置一處不低於十萬兵馬的防線!”
“不要問爲什麼,傳書就是!”
“得令!”
“衆將聽令,隨本帥朝崇州集結!”
程凱他們望着沒有了那種勝券在握模樣的柳大少,很識趣的沒有開口,默默的縱馬跟在柳明志身後縱馬朝着與敵軍毫不相干的崇州奔襲而去。
數日之後,斥候不間斷在北疆各府奔襲穿插,天上的金雕鷹隼也從未斷絕過。
柳明志麾下的一干大將逐漸的發現自己大帥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起來。
有種被人處處猜透卻無可奈何的感覺。
柳明志緊緊的揉捏着太陽穴,望着手中最新的傳書內容臉色有些陰沉。
“奸細?奸細也不可能知道本帥心中想什麼啊。”
“處處被敵人料中先機,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