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書院。
書院倚靠青山而建,引九曲河之水在書院南生生造出了一個人工湖,湖面如鏡泊,微風拂過,吹起一池湖水。
這人工湖又名小西湖,與不遠處的青山藍天遙相呼應,倒也不失景色的秀美。再加上此處地遙,平日裡少有人來。是以,這處小西湖便成了書院衆學子們心照不宣的幽會之地。
湖邊的涼亭內,此時卻坐着一對璧人。
男子約莫二十來歲,一身白袍,生的滿面英氣,劍眉星目。如墨長髮被一頂翠玉冠高高束起,自肩上垂下,神采卓然,風流天成。
那陪在他身旁的紅裙少女卻更是讓人移不開眼,皓腕雪膚,精緻的小臉上,一雙靈動的美眸不時看向白袍青年,眼裡水汪汪的,寫滿了化不開的情意。
卻正是趙廷與林思君二人。
“皇帝死了?”
林思君聽他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心頭一緊,左右環顧兩眼,發覺無人後,這纔回眸幽怨的看了趙廷一眼,輕聲道:“趙大哥,不能用“死”來形容的......”
“哦哦,”趙廷對林思君歉意一笑,“方纔我聽你說,先皇竟是被田大人所刺,我一時有些吃驚,因此口不擇言,望林姑娘勿怪啊。”
林思君對他擡頭一笑,道:“思君怎會爲了這種事怪罪趙大哥呢,思君聽說此事時,也是和趙大哥你一模一樣的反應。”
停頓片刻,趙廷喃喃疑惑道:“嗯,我是在想,先皇眼看着就要駕崩了,就算田大人想要他死,也不急於這一時吧?”
“田大人又不是傻子,怎麼會鋌而走險,去做這種吃力又不討好的事呢?”
對於這個問題,顯然,林思君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再與她閒聊片刻,兩人約定了下週去城南賞花的日子後,趙廷起身告別。
......
方纔與林思君一番閒聊,還是使趙廷大有所獲的。畢竟他如今只是一介白身,又是孤身一人,很難接觸到朝堂之事,有林思君不時爲他講上一些朝中大事,以及天下格局的變化,倒也有趣。
從林思君口中他得知,武明帝毒發身亡前曾留下遺詔,遺詔中寫到,將皇位傳與太子,也就是現今的武淳大帝——蕭徹。
但一直在軍中頗有建樹的八皇子卻不認可這份遺詔的內容,並公開宣稱此爲繳詔。
而後他私自調動邊軍和東北三州應龍衛,打着“清君側”的名頭,實爲奪取皇位。
是以如今武朝已是風雨飄搖之勢,朝局動盪不安。
朝中乃至地方上的大員要員,此時已到了站隊的時候。這個隊,可不能站錯了,否則就是一步走錯,萬劫不復。
好在此時雙方都還未輕啓戰端,尚在觀望等候,這纔給武朝的官員們留出了站隊的時間。
不過站隊這種事,跟江州卻是沒什麼關係。因爲江州牧黃文公,本就是當今武淳大帝一手提拔上來的近臣,所以他早早的就將屁股坐在了武淳大帝這邊。
戰事雖還未起,但江州城中已是動盪不安,暗流洶涌,一副風雨欲來之勢。
……
時間一晃又過了五天。
江州城,愈發的亂了。不時有大批人馬進進出出,在城中停留、修整。
這期間趙廷也沒閒着,而是將那枚“陰陽冢”的戮晶移植給了王俊偉,手術很成功。
王俊偉不僅獲得了陰陽冢的“御發”神通,可以讓頭髮如臂使指,指哪打哪。甚至連他的相貌都年輕了十來歲,看起來已是脫離了“老者”的樣子。
興奮之餘,王俊偉也深感“道法”之神奇。技癢難耐的他這兩天總是忍不住去騷擾趙四,想讓趙四與他比劃比劃,搞得趙四大感頭疼。
王俊偉現在成了“異人”,自然是不能再去書院進學了,以免被能人異士看穿虛實,爲他們幾人引來滅頂之災。
同時趙廷在傳道前也與他約法三章。
一、不可人前顯聖。
二、不可恃強凌弱。
三、不可背叛人族。
如有違逆,立即收回他的“道法”。
整日整日只能悶在宅子裡,又被這些規矩條約束縛的死死的,王俊偉此時才覺得,做“異人”竟也這般不爽!
擁有神通怪力,卻不能顯聖人前,這與“錦衣夜行”何異?
……
……
城北,淮安街。
十里紅場。
一座三層尖頂朱閣立在淮安街南面,樓閣精美,其內隱約傳來年輕女子那如銀鈴般的笑聲,樓外車水馬龍,行人絡繹不絕。
卻正是應了那句詩詞:“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聲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淮安街尾,一輛馬車沿着道路駛了過來,路上的行人紛紛躲避到道路兩旁,目送馬車漸行漸遠。
“吱呀”~
隨着車伕勒住繮繩,車輪緩緩地停住了。
那車伕笑着轉身,幫車廂裡的客人掀開了珠簾。少傾,從裡頭慢悠悠的探出半截身子,卻是一位黑袍青年公子。
青年手執白玉扇,黑袍的袖間和胸前繡着一圈圈金線,腳踩一雙織錦追雲靴,長髮被一截玉簪貫穿,束於腦後,低垂在背上。
車伕正要伸手去攙扶他走下馬車。
青年公子卻忽而擡起頭,冷聲道:“別碰本座的身體。”
聲音冰寒似雪,像是帶着一股魔力,欲要將眼前這車伕凍僵一樣。
他這一擡頭,才露出那雙星辰般的眸子來,只是這雙眼眸中,此時卻包含着濃濃的厭惡意味,似是與這車伕的身體接觸,會侮辱了他一樣。
被他這般看了一眼,那車伕猛地一激靈,打了個寒顫,訕訕的收回手去,強笑道:“公子輕便,公子輕便……”
青年公子直接無視了他,擡頭看向眼前這座精美的樓閣。
樓前的門匾上,幾個金色的大字飛舞,映入他的眼簾。
“花滿樓”!
青年公子隨意瞥了一眼,閉上雙目,眉頭緊皺,似是在感知着什麼。
半晌,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眼中有一絲迫人的冷意閃過。
“看來就是這裡了。”他用旁人根本聽不到的聲音低語。
“到底是誰,殺了我的小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