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談話，從驅趕，到被花生打動，再到對唐羅本身的欣賞，老御主古井無波的心態是有所起伏的。
雖然有所起伏，但老御主對於唐羅所談的內容，其實是沒有多少興趣的。
直到剛剛，這個情況才發生了改變。
“娃娃竟然研究出了血脈能力的來源？”
這是龍谷之巔的老御主臉上，第一次表達出除了對花生製品之外東西的興趣。
“晚輩有個猜想，或許接近於事實。”
雖然勾起了老御主的興趣，但唐羅並沒有張揚，依舊保持着謙遜與低調。
因爲真正吸引人的項目，並不用炫耀，別人就會產生好奇。
接下來老御主應該就會問起起源了，唐羅是這樣想的，卻沒想到穿着花襖的老頭話鋒一轉，勾着手指狠?了花生醬後，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娃娃怎麼不去元洲？”
“血脈起源是...嗯？”
唐羅沒有反應過來，甚至有些懵：“前輩說什麼？”
“娃娃怎麼沒去徐氏，徐琅拉了那麼多劍派給赤霞站臺，加上他們對血脈的癡狂，既然有這樣的研究，爲什麼不去找徐氏而來龍谷？”
老御主嗦囉着手指，淡淡問道。
“看來，老前輩已經明白了。”
唐羅苦笑感嘆道。
“臭娃娃說得那麼明顯，老頭子要還反應不過來，也不配佔着龍谷之巔。”
老御主搖頭道：“只是沒想到，原來神賜的源頭竟是這個，也難怪如今人族如此昌望，血脈竟也只在幾家衍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食材不見了，通過食材進化的道路，自然也就絕了。”
唐羅認真道：“靈力本就是屬於妖族掌控的力量，在晚輩看來，人族雖然如今掌握了這條路，但尚且不夠徹底，這一點兒從血脈者身上就能看到。不論這些血脈者本身的修行資質如何，一旦覺醒血脈後，他們的靈氣吸收效率，利用效率，都會在原本的基礎上，再提升一個層次。
所以，元洲徐氏的研究是沒有錯的，這種基礎層面的進步，應該是和境界同樣值得研究的方向。只是因爲工具的原因，他們只能從表象開始向內研究，以至於整整千年過去了，還在門外打轉。”
“要是徐氏那些館主聽到。”
老御主聞言笑罵道：“定會好好教訓你一頓。”
“若是爲了道理，打幾場也是沒什麼關係的，而晚輩相信，以徐氏那羣館主的見識，最終一定也會認可晚輩說的。”
唐羅認真道：“若是想要西賀人人如龍，人人覺醒血脈，最好的辦法，絕不能只是普及修行，更重要的是，讓他們吃上高品質的妖魔血肉！若是能夠在生育前，吃上一千種妖魔的血肉，那麼他們的後代，覺醒血脈能力的可能就會大上三分。”
說到這兒，唐羅頓了頓，露出了森森白牙，笑得燦爛：“若是西賀人人能夠在生育前吃上一千種妖魔血肉，那麼三代之後，西賀的血脈者，將會較如今，多出千萬倍不止，屆時西賀，才叫，人人如龍！
綜上所述，晚輩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妖獸於西賀，如果是做殺伐征服，那麼前路已然窮盡；但若是用以食用，壯大族本，便可稱作，光明無限！”
曹家這位老御主活得很久，久得已經忘了有多久，就同後背這株梧桐神木一樣，久得甚至已經忘了悲喜。
他紮根於龍谷之巔，俯瞰龍洲衆生，手掌翻覆便可叫天地變色，若是蠻起性子，神木甚至可與西賀亙古不變的規則爭鋒。
他成王時，便站在西賀的頂點，等他成就聖王時，便站在了西賀頂點的頂點。
他已經忘了上次激動是什麼時候，但他知道，從唐羅這番話出口後，他那顆彷彿古井般平靜的心湖，竟泛起了層層漣漪。
所以他問：“都聽見了麼？”
老御主的聲音並不高，但龍谷的迴應卻很熱烈。
在龍谷各個角落，竟有十幾道無邊恐怖的氣息甦醒，而剛剛見過的燭龍仙君，竟不是其中最古老可怖的。
在梧桐神木前跪坐着的唐羅，霎時間頭皮發麻，這是封王過後就沒出現過的心血來潮，意味着強橫之極的王體，竟在此刻察覺到了危險。
強忍着感覺上的不適，唐羅壓制着王體想要反應的衝動，靜靜等待着那些恐怖氣息的回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個剛毅的聲音，從龍神殿中傳來。
“孩子能看見，因爲覺醒徐家那雙神瞳，可神瞳只有一雙，即便肯信，卻看不見他能看見的......”
又過一會兒，又有另外一個蒼老平靜的嗓音響起。
“正是這個道理，蠱宗、屍宗那邊，應該不會有興趣，中洲那塊兒，若無實證，讓他們掏家底，估計也難......”
治大國如烹小鮮，最怕的就是一拍腦門做決定。
如御獸宗這樣縱貫亙古的大車，若是沒有這樣審慎的機制，怕是早就犯下不知道多少不可饒恕的錯誤了。
所以唐羅表情絲毫未變，因爲龍谷幾位君王的顧慮，早在意料之中了。
“管別人幹嘛，我們自己搞嘛！鱗不過龍，羽不過鳳，走獸不過麒麟，水中不過鯨鵬，咱龍谷要啥沒有，就他們那仨瓜兩棗的，還看不上呢！”
終於，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就是先前見過的燭龍仙君，旗幟鮮明表達了支持。
本來嘛，回來龍谷，就是因爲這方聖地，需要求新求變。
即便審慎機制再嚴格，只要路是對的，都會酌情的逐步投入。
而只要驗證了猜想，大車就會不可逆的向前狂奔。
這便是牽涉大勢的陽謀，但有了燭龍仙君的背書，無疑是會讓進度快上很多的。
就這一點上，唐羅還是很感念燭龍仙君激進的，而且對方看着也像個性情中人，或許之後可以多多走動。
心中正這樣想着，連帶着緊繃的王體都逐漸放鬆下來，卻突然一陣風雲變色，超越三次質變萬鈞靈霆裹着如有實質的殺意，直劈天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