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種事,作爲雲家的領頭人又該怎樣啓齒呢。
上位者總以爲,只要將慌亂和迷茫壓在心底,表現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就能感染衆人。
可雲氏族人的心態卻異常敏感,或許他們也不知道往哪走纔是正確的路,但只要有人願意在前方帶領,他們就會盲目跟隨。
只是這次不一樣了,雲秀不知道虛空漂流是個什麼樣的場景,但從這羣族人的膚色上可以判斷。
每一次乍起的虛空風暴都可能將靈界碾碎,所以他們要將最寶貴的界心能量留存。
於是隱界中不會有光,那應該是無數個暗無天日又伸手不見五指的日夜。 wωω ⊙TTκan ⊙c o
他們躲在無光的地縫裡,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記錄時間。
期盼着能夠歸陸西賀的那天。
有人因爲承受不住寂寞瘋了,有人因爲漫長的黑暗而死去。
但更多的族人撐了下來,完成了靈界漂流的旅程,捱到了龍淵歸陸的這天。
可還不等他們呼吸夠點蒼山新鮮的空氣,不等他們乾涸的丹田氣海被大千世界活潑的元氣填滿,王巡的攻擊就到了。
明明已經歸陸,卻還要躲在不見天日的隱界裡,這種痛苦,就跟把一壺水放在沙漠迷途的旅人面前卻不允許飲用那樣殘忍。
或許在接過雲冀遞交的責任時雲秀還不明白這意味這什麼,但看見族人們麻木的眼光深處的迷茫和失落後,她好像知道了。
這些族人需要的,是希望。
因爲他們的行爲,太像血裔分流的敗犬了,而云氏的族人,再也經不起失敗。
雲秀打起精神,清脆明亮的聲音就像一道光,灑在了無名山洞裡,吸引了所有族人的目光。
“督天王巡擊不誇雲家,你們將是雲氏復起的見證者,不需要害怕更不用迷茫!”
“憑我們...能行麼?”
“能行的!”
雲秀態度堅定,加上一點點魅惑之瞳輔助的幻術,成功將無名山東的沮喪氣息安撫下來。
但這還遠遠不夠,她知道這羣族人最擔心的是什麼。
或許上位者都有壟斷信息的毛病,即便是族人,他們也不想把話說盡。
總覺得下位者既無法理智考量,又不能領會接受,還不如麻木地遵照命令即可。
但云秀從來都認爲,真正要提升效率的方法,就該是溝通。
就像做生意,老闆不光得知道掌櫃們在想什麼,還得了解活計們在想什麼。
只有當大家的目標完全一致的時候,生意才能做好。
此前根本沒有其他管理經驗的雲秀,只能按照自己對生意的理解,去對待這貨族人。
而溝通的第一前提,便是需要真誠與...技巧。
“你們並不是被分流的血裔,龍淵也不是將亡之國。”
雲秀認真道:“族長和長老們已經找到快速補充界心能量的方法,打算進行第二次的虛空漂亮。但與上次不一樣的是,這次他們將最有機會帶領雲氏復起的族人交給了我。”
“你們都已經站在蛻凡境的巔峰,大好的時光不該在虛空中蹉跎!你們對雲氏的未來,很重要!”
死氣沉沉的山洞像是被注入一點生氣,那羣先前麻木地如同死人的雲氏弟子,突然有了動作。
他們面面相覷,轉頭四顧,經歷一番無聲且默契的選舉後,一個年輕人澀聲開口向雲秀問道:“我們,該怎麼做?”
“相信自己並且,堅持。”
雲秀認真地朝衆人道:“接下來的時光,會非常的難捱,你們現在該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我有個請求。”
還是那個年輕人,在糾結一番後,開口道:“能不能...能不能讓我看到龍淵漂流?”
看着山洞裡神色變得稍微坦然些的族人,雲秀明白了,剛剛他們的麻木,恐怕不只是對未來的迷茫,還有對自身無能的愧疚和失望。
這是一羣最可愛的族人,應該見證每一個復起的重要時刻。
本不愛爭鬥的雲秀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鬥志,她想帶幾個年輕人到龍淵裡,看看雲氏復起的依憑。
……
龍淵靈界中
三位雲氏長老在經歷最初的迎頭痛擊後,終於擺正了心態,可終歸已經太晚。
在少了雲宏操持玄玉封天尺後,雲哲和雲翔兩人缺乏攻擊寧不負的手段,即便兩件神器在手,也被斬得左支右絀,爲了保護重傷的雲宏更是處處掣肘。
更要命的是隨着幾人的動靜越來越大,那些尋不到寶藏的呈州代表和王巡精銳,都在往這邊靠攏。
而就在這關鍵時刻,隱界的靈璧被鬼王金盤的猛鬼啃碎,隱界的傳送大陣將所有的雲氏族人傳送到屍毒腐蝕的平原上,密密麻麻望不到邊。
那劇烈的喊殺聲驚了曹子期一跳,這位曹家弟子沒想到,龍淵中竟然還藏有這等規模數量的雲氏族人。
連忙激活身上的緋紅神甲,又收回金盤,但還沒退幾步,便有數位雲家兇境撲殺上來。
慌亂中的曹子期連忙轉動羅盤,金光自盤面沖天而起,洞開一方幽冥之門。
森森鬼氣自門中涌出,霎時將靈界上空染成陰雲密佈的魔域。
頭戴屍冠的紫瞳旱魃領着屍兵迎上雲家幾位強者,噴出一口幽冥毒氣。
“全員散開,去支援三位長老,此人交給我來對付。”
身着六壬長生甲的雲冀已看出幽冥毒氣的兇猛,除了神甲加身而百毒不侵的他無人能擋,所以果斷地下令道。
說話的同時,腳下幻出十二品雲臺,純白色的蓮瓣化作雲手,朝紫瞳旱魃撲殺過去。
“嘭、嘭、嘭...”
堪比玄級下品靈技的兇猛雲獸在旱魃面前,就像是霧氣組成的幻影,轟在紫瞳旱魃身上只有一連串的嘭嘭聲,與其說是雲獸在攻擊,不如說是王屍旱魃悍然撞向這些個雲獸,就像是撞散一團團濃霧。
雲冀臉色大變,直接激活六壬長生甲,四柱神幻影浮現,堪堪抵住王屍鬼爪。
攻擊被阻的紫瞳旱魃兇性大發,兇光爆閃,乾癟扭曲的鬼爪上蒙上一團紫光,雙爪亂舞,竟將四柱神影生生搗碎。
神甲靈訣被破,雲冀爆退,但王屍窮追不捨且速度極快,雄渾澎湃的力道加上可破神甲的鬼爪,追上後就將雲冀打得來回翻騰難以自持。
要不是六壬長生甲的神光庇護周身,早已死在旱魃手上不知幾回。
同樣去馳援雲哲、雲宏、雲翔三位長老的雲氏兇境情況也不樂觀。
這幾個雲氏的兇境,修爲深得不過四五萬點,淺的只有三萬出頭。
這樣的實力放到西賀整個環境裡自然可以稱得上是高手,可寧不負是什麼人。
那是完成四肢靈質化的半步宗師,即便不算血脈,光是靈力強度就超出數倍開去。
何況還有兇猛的刀意和強橫的體魄,每一道虎咆刀意的刀芒,威能都達到了玄級靈技的巔峰。
而這樣威力的刀招對上這種普通的兇境強者,那真是非死即傷。
若不是有身着毗盧遮那八寶袈裟的雲哲提他們擋刀,可能一個照面他們便減員了。
站在蒼穹上的唐羅看着下方的雲氏節節敗退,又看到飛速往這邊聚攏的呈州代表和火部精銳。
皺皺眉頭打算出手了,可還不等他動手,漫天的陰雲裡就落下十數頭兇猛雲獸。
這超乎尋常的兇猛靈技直打了曹子期和寧不負一個措手不及,而唐羅也生生止住了將要爆射而出的身形。
這些個撕開陰天的虎豹熊羆、蛟蟒騰蛇就像是天街護法神獸,威能大的嚇人。
本就是下品玄技巔峰威能的秘術加上4.2倍的神魂增幅,直接將這力量推到單人融合技的程度。
這種近乎合擊的攻擊,誰都不敢怠慢,只是各人的做法卻有所不同。
寧不負往着天降神獸,橫刀以抗,沖天而起的赤紅刀芒裡,有惡虎咆哮彷彿要讓來者看看誰纔是真正獸王。
而曹子期就特別乾脆了,飛速召回紫瞳旱魃的同時激活了緋紅神甲,安安心心利用神器扛過這兇猛的攻擊。
受益於突然出現的兇猛靈技,雲家的高手們終於脫離險境,飛速聚攏一起結成戰陣。
不是他們不懂乘勝追擊的配合,而是他們體內的靈力已被消耗的七七八八,實在難以在這種情況下組織起什麼像樣的攻擊。
“好凌厲的雲技!”
斬碎數頭雲獸的寧不負昂頭望着那片被撕碎的天空,揚聲道:“來者何人,可敢報現出形跡!”
滿是陰雲的龍淵靈界上空,被撕開一塊的地方有白光落下,盤坐在雲臺上的女子緊抿着雙脣面有薄怒,但在白光的照射下,卻反射着一種聖潔的光芒。
“竟是個女子?”
曹子期撥開肉盾旱魃,看清了來人相貌,驚奇道。
這怕是雲秀有生以來第一次經歷這樣大的場面,正當她不知該如何迴應的時候,一個令人心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她一下子定了心,也知道這第一句應該說些什麼。
“來者宗家雲秀!”
端坐蓮臺上的雲秀怒視着寧不負道:“雲氏與呈州無冤無仇,不知寧家主爲何猛下殺手!?”
寧不負將巨刃輕輕放下,沉聲道:“是無恩怨,各爲其主。”
“寧前輩不過是奉了本公子的命令行事罷了。”
御虛而起的翩然公子噙着輕薄的笑容,朝雲秀拱手道:“雲家世妹,爲兄爲什麼要找雲氏的麻煩,世妹不會不知道吧?”
“曹公子,請恕雲秀魯鈍。”
雲秀聲音道:“雲氏本分行商通濟天下,不知王巡爲何幾次三番的爲難;更不清楚御獸宗堂堂聖地天宗,爲何要揪着雲氏不放,可否給公子給個明示!?”
呈州代表與火部精銳已經全都靠了過來,看着原本空空如也的龍淵靈界突然出現了那麼多人,對於雲秀的質問更是有些驚訝。
很顯然呈州的世家全都是因爲雲祖傳承和雲氏寶藏的消息匯聚在這裡,難道督天王巡不是?
他們很自然地將目光投向曹子期,而曹子期心中更是嗤笑,彷彿對雲秀明知故問的裝傻很是不屑。
正想回答,神色卻是一變,因爲他突然想到,元洲神劍徐瀟是用自己的命給了雲氏一個交代,並承擔下了所有罪責。
這件事不管他是怎麼看的,元洲徐氏都已經將雲氏滅族的罪責承擔下來,而他若是糾纏不休,便意味着否決徐瀟的決定。
而以那位在神劍軍中的地位,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原來那些恃強凌弱的手段,一旦放到檯面上就難以啓齒。
就像現在面對雲氏的繼任家主雲秀,曹子期當然不能說他來找雲氏是因爲王巡與雲家的恩怨。
但他就是衝着雲氏來的,這沒有預先準備說辭的弊病一下子就暴露了。
他竟想不出該如何回答雲秀的問題,念頭急轉,看看身邊圍聚過來的呈州代表與火部精銳,突然有了主意。
“世妹稍後,待我處理一些雜事後,在細細分說。”
曹子期轉過身來,朝着呈州代表揚聲道:“如今雲氏的繼任家主雲秀在此,龍淵小靈界已非無主之地,閒雜人等速速離開!”
毫不客氣的說辭讓呈州代表們面面相覷,竇家主滿臉憤怒地回嗆道:“不對吧,曹鎮撫!你是想趕走了我們,然後好獨吞雲氏的寶藏吧!?”
“笑話。”曹子期揹負雙手,傲然道:“本公子乃是龍谷宗裔,哪裡會做這樣的事,只是你們也看到了,龍淵乃是雲氏屬地,並沒有什麼無主秘寶!”
“怎麼沒有!”
竇家主梗着脖子,指了指掩護在雲氏大批族人最前的雲氏幾名強者比劃道:“毗盧遮那八寶袈裟、玄玉封天尺、六壬長生甲、貴氣氤氳鎖,這些不是寶藏是什麼!?”
“嗯!?”
曹子期雙眉緊皺,寒聲問道:“這些可都是雲家的神器,竇家主難道想搶不成?”
“不對吧!”
竇家主雙手抱胸不屑道:“若是沒記錯的話,這幾件寶貝難道不是某位宗師從朝昌項氏那兒搶來的麼?怎麼,宗師搶得,呈州各族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