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老老實實呆在屋裡,別動什麼歪腦筋,六嬸要的三百斤大肥豬,大哥自有辦法!”
好心當成驢肝肺,唐羅翻了個白眼:“這能有什麼辦法,就算是空手套白狼也得有本錢吧,你這買苞米的錢都沒了,還能徒手變肥豬不成?”
“哼哼哼,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還不明白商道的艱深奧妙。”天哥兒昂着頭,一臉驕傲:“誰告訴你,賣肥豬的人,一定要養肥豬了?今兒大哥就教你手兩袖乾坤,學會這個今後你不管走到哪兒都餓不死!”
“教歸教,可別玩砸了。”唐羅撇撇嘴道:“我聽說朝昌的商業規則十分嚴格,市場一旦發現剝皮倒賣的二道販子便會收重稅,你這倒賣的利潤或許都不夠交稅的。”
大肥豬又不是什麼奢侈品,這種糧食都是有準價的,除非是當個屠戶割肉零售,不然整頭肥豬的價格,還真是透明的可怕。
眼下已經九月,想來這六嬸應該是要買頭肥豬回家養,然後年尾吃,這種主婦最是精明不過,想玩這套扒皮,唐羅覺得難度不亞於出城逮頭野豬。
但天哥兒倒是胸有成竹,撂完狠話後搖頭晃腦的就出去了,傍晚時分就牽了頭大肥豬回來。
“別動,你別動!就站門那哈兒,別過來,你別過來!!”
裹着泥漿的大肥豬渾身散發着一股難聞的臭味,就連哼哧出來的氣息都帶着泔水的餿氣,這讓有些潔癖的唐羅幾乎崩潰,聲嘶力竭地制止着天哥兒要將肥豬帶進房裡的舉動。
而鐵了心要炫耀的天哥兒哪管這麼多,牽着豬繩便一步跨入了柴房,看到唐羅心如死灰的臉,不滿道:“我說是你不是武者啊,腐蝕萬物的魔心都不怕,居然怕大肥豬!?”
說着,天哥兒把豬繩一提,讓大豬頭正對着牀上的唐羅,還驕傲的炫耀道:“看到了麼,三百斤的大肥豬!”
躺在牀上的唐羅能夠清楚的看到,大肥豬哼哧哼哧的鼻頭上,還有泔水的殘漬,這要是碰到牀榻被褥,那麼真是讓人死的心都有了。
但好奇心重的大肥豬彷彿能嗅到唐羅心中的恐懼,竟又朝牀邊顧涌,若不是豬繩牽着,這大肥豬都要撲上來了。
絕望的唐羅知道,在天哥兒沒有把想做的事情做完之前,他是絕對不會把大肥豬牽走的。
爲了讓這進程加快,唐羅只能強忍不適道:“肥豬我是看到了,這你牽的這頭肥豬根本賣不了!朝昌對豬販管控極嚴,就像這種三百斤出欄的大肥豬,全都印有大豬販的信標,你翻開豬耳朵看看,這肥豬肯定是有來路的!”
博覽羣書的好處是,你會得到很多雜七雜八的知識,而這些知識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就比如現在,天哥兒便對着唐羅驚歎道:“我本以爲你是個不學無術的呆子,想不到竟連朝昌的肉類管控也知道,可以啊你小子!”
說着,天哥兒便將大肥豬的耳朵掀開,露出後腦和脖子連接的白肉,果不其然,裡頭有個“烏”氏的印信,說明這頭大肥豬,就是來自烏氏或是烏氏管控的豬欄。
製作這信標,除了說明肥豬來歷外,還有一層重要的原因,就是防止二道商販倒賣,混亂市價。
畢竟相比於自己養豬來賣需要承擔的風險,哪有調人家的豬賣從中牟利來的穩妥。
唐羅一看這信標,便知道,天哥兒的兩袖乾坤,怕是玩不轉了:“這種信標是用一種朝昌特產的石墨,在豬小時候刻在頸後,深可入骨,要是連着骨頭一起挖出來,這豬就死球了,沒有誰會收一條沒了信標的死豬,這頭豬怕是得自己消化了!”
倒不是幸災樂禍,只是一想到天哥兒的廚藝,唐羅便覺得眼前這頭臭烘烘的大肥豬也變得可愛起來。
而天哥兒聽到唐羅的說話,則是伸出一根手指,搖搖晃晃不屑道:“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腦子不夠活泛,你這樣是做不好生意的!”
說話間,天哥兒用手在豬頸後頭一抹,那烏氏的信標,竟變成了一個天字。
看到奇蹟發生的唐羅,滿腦門黑線,因爲他的眼睛能夠清楚看見,雲哥兒是用一種特殊手法將原本的烏字揉成雲字的,等於是將大肥豬頸後的肌肉都重組了一遍。
而這種技法,唯有云氏的柔術加上易容換骨才能做到:“雲氏獨一無二的易容術被你用來改信標,活泛是活泛了,但你家先祖的棺材板,怕是按不住了吧!”
“啊哈哈哈哈,這才叫別出心裁嘛!”天哥兒插着腰,大言不慚道:“現在,誰敢說這頭大肥豬不是我養的!?”
“厲害厲害。”唐羅由衷的誇讚道,倒不是讚歎什麼剝皮倒賣的手段,而是能將兩種難度極大的雲氏秘術融合,還這樣信手拈來,說明天哥兒的武道天賦着實不低。
只是可能對方的興趣並不在此吧,相處那麼久了,從未看見對方修行或研究武道,只是維持着每日吐納修煉這種最低程度的努力(按照唐羅的標準)。
反倒是一談起生意啊,商業的事,就會滿臉放光,每天絮絮叨叨的也就是誰家賺了,誰家虧了,誰傢伙計不老實,誰家掌櫃有本事之類的瑣事。
只能說人各有志吧,如果天哥兒能將對生意的熱情放一半在武道上,恐怕現在也是個道子級別的人物了。
而天哥兒自是沒有聽懂唐羅讚許的深意,表演完一秒改信標的絕技後,便牽着大肥豬離開了。
這讓唐羅舒了口氣,只是不知要房中這股子臭味要啥時候才能散去,這可真是愁人。
……
龍州歷1785年
十月初八
小院的經濟又一次陷入了危機,天哥兒將倒賣大肥豬的錢全都用來買苞米,而這些苞米,在十月初的時候便已全部進了唐羅的肚子。
爲了緩解財政進一步惡化,唐羅提出虛空之胃可以消化苞米杆子的利好,所以到目前爲止,他已經吃了八天的苞米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