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好鄰居,華安特神清氣爽去上班。
辦公室裡只有石可攻一個人,他兩眼通紅,頭髮亂糟糟的,拉鍊還開着,對着滿桌的資料寫寫畫畫,電腦屏幕上全是設計圖紙。
可憐的人啊。
華安特看了一會兒,很是感慨。
以前他會嫉妒石可攻,又高又帥,名字還好聽,聽說他有個弟弟叫石可受。一家人的名字多整齊。
可現在不會了。
在愛情面前,石可攻的弱點不斷放大,可能是上次紙人事件驚嚇的後遺症,現在石可攻經常會忘了拉拉鍊。
在追逐梳雨這場競賽中,石可攻已經輸了,而且輸得一塌塗地。
即便是作爲一個壞人,華安特都覺得有絲不忍,他走過去,默默幫石可攻拉上拉鍊。
石可攻不說話,低頭看華安特的手,又繼續看資料。
專注的像個釘子。
華安特心中一動,來的路上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怎麼樣才能不露痕跡地叫梳雨梳子?
也許可以先在石可攻身上試一下。
“攻攻,你這麼早來公司啊?”華安特問。
以前華安特叫他小石,跟着苗修的叫法,苗修仗着資格老,叫誰都是個“小”加姓。
這回本來想叫“可可”的,可想想,又覺得女人味太重了,還是叫“攻攻”有男人味。
石可攻擡起頭,盯着華安特,眼神像金魚逆流而上在月亮裡游泳。
華安特下意識地伸手,又想去幫石可攻拉拉鍊,手伸到一半,才醒悟過來會錯了意。
石可攻什麼都沒說,只是眼神太過明亮,讓他產生了錯覺。
石可攻說:“我昨晚一直在公司加班。”
華安特愣了下,昨天不把石可攻的任務都交給梳雨了嗎?怎麼還要加班?
“好的。攻攻。”華安特沒興趣多問,他只想實驗一下嶄新的叫法。
從石可攻的反應來看,還不錯。
華安特坐回自己位置,拿了張紙巾,擦擦手,深呼吸幾口,調整好狀態,開始掃雷。
梳雨來了,跟石可攻打招呼,石可攻沒擡頭,嗯了一聲。
瞧瞧,都沒臉跟梳雨說話了。
華安特超享受這一幕,想起以前石可攻跟梳雨談笑風生的畫面,這一反差對比,更是唏噓。
說實話,要不是章老師強烈建議,他就停在這裡也不錯。
跟梳雨沒進展也無所謂,看石可攻一點點頹廢下去就很爽了。
不過,畢竟準備了這麼多,還是去說吧。
華安特站起來,朝梳雨走去。
“那個——”華安特剛說兩個字,跟梳雨對桌的石可攻就騰出一隻手去摸自己的拉鍊。
梳雨擡起頭,兩隻大眼睛衝華安特眨,華安特深吸一口氣,好大。
這時一個人進來,衝華安特叫:“華華,來我辦公室一下。”
華安特回頭看,是苗修。再看看梳雨和石可攻,在想一個問題:華華是誰?
“華華,馬上過來。”苗修走了。
我?
華安特相當無語,之前叫我小華也就忍了,現在叫我華華?
華安特去苗修辦公室。
苗修問他:“華華,項目做得怎麼樣了?”
華安特:“還行。”
苗修:“累的話,笑一下。”
苗修提起嘴角,用手指了下。
華安特跟着笑一下,然後臉垮下來,冷冰冰地對着苗修,想:白癡。
他可是壞人呢。只有在好人受難的時候纔想笑。纔不會像他鄰居一樣,有事沒事,就衝着人樂呵。
苗修又扯了些有的沒的,最後以一句:“年輕人好好幹”結尾。
華安特說:“謝謝苗主任。”然後站起來要走。
苗修叫住他,欲言又止。
華安特看苗修,問他:“還有什麼事?”
苗修嘴巴哆嗦了一陣,揮揮手,說沒事,華華你去忙吧。
華安特回到辦公室,梳雨卻不見了,他問石可攻,“攻攻,梳雨去哪了?”
石可攻說梳雨去三樓了。
華安特點頭,下意識地低頭,去看石可攻的拉鍊,馬上又避開視線,往三樓去。
上了三樓,華安特看到梳雨正在那個天花板黑洞下站着,仰頭看。
他走過去,問梳雨:“梳子,你看什麼呢?”
梳雨看他,“你叫我什麼?”
華安特心一跳,有點緊張:“梳子。”
梳雨笑起來,說:“你怎麼知道我小名的?”
華安特鬆口氣,也跟着笑起來,笑得就跟苗修教他的一樣,嘴角上提,含笑而死的樣子。
梳雨笑了會兒,指着天花板上的黑洞說:“那天晚上可能有第四個人來過這裡。”
華安特呆了會兒,腦皮炸開,就像洗澡時搓頭太用力,頭皮蹭着腦殼上下移動,皮肉分離的那種感覺。
“第四個人?”華安特問。
梳雨說:“我問過保安了,保安說紙人全新的,不可能是以前學生惡作劇放進去的。上次巡夜一定還有一個人,我看了公司門口的監控,只有一個死角,就是那裡。”
梳雨指向三樓盡頭的窗戶,那裡的廣告牌紙還在晃盪,像只吊死在開花枝頭的貓。
華安特看着梳雨,像是第一次認識她。
以前只覺得她大,很大,卻從未見識過她的這一面。
一種新鮮的感覺擠進來,就像36碼的腳穿進了32碼的鞋,華安特的腳趾頭蜷起來,縮成一團。
他忘了最近一段時間當壞人的挫敗感,終於明確了一個想法:我想追梳雨。
不是看不慣石可攻,要拆散他們兩人的追,而是自己喜歡才追。
又大又有頭腦的女孩可不多見。
梳雨問華安特:“雖然是白天,我還是有點怕,我們一起去瞧瞧?”
華安特點頭,笑高了兩邊的嘴角,說:“好啊。梳子。”
就算是白天,三樓走廊也很暗,光從窗戶裡敲進來,彈了幾下,就懶得動彈,皺巴巴地鋪了一地凌亂的光屑就沒了。
梳雨開了燈,走到窗戶邊。
窗臺下擱着一桶水,可能是清潔阿姨掃地後忘記倒了。
窗外的廣告牌紙晃來晃去。
華安特開了窗,頭探出去,梳雨也跟過來看。
窗外的廣告牌從三樓一直延伸到二樓,牌子後是交錯的鋼型立架。
梳雨指着窗臺上的一處痕跡,興奮地說:“看!腳印!那人是從廣告牌上爬上來,翻進窗戶的!”
華安特看過去,果然有個腳印,而且不止一個。
梳雨看了一會兒,分析:“爬過不止一次,外面廣告牌的紙可能也是爬的過程中不小心撕掉的……”
“他今天晚上可能還會再來……”
梳雨突然抓住華安特,問他:“你有女朋友嗎?”
“啊?”華安特的頭有點暈。
“有沒有?”梳雨不耐煩地問。
“沒、沒有。”
“沒有,太好了!”梳雨叫起來。
幸福來得有點快,華安特需要找個地方靜一靜,消化一下。梳雨卻拉着他的手不放。
“沒女朋友,你晚上一定很閒吧?陪我再巡一次夜,我們一起抓住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