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健漏了幾滴尿,他慶幸今天穿了內褲,否則褲襠黑了不好解釋。
“小茹——你——”
雖然是白臉、血眼,但聞健還是認出了小茹。
小茹從桌下爬出來,看到她身上穿的那件吊帶裙,聞健更肯定就是小茹了。
他糊塗了。
練習?
這是什麼鬼練習?
練習當鬼?
聞健還要問小茹,小茹卻對他做個噤聲的手勢,拿起桌上的玫瑰花。
聞健想起剛纔小茹說的話:什麼也不要做。
丁鈴說過:那個客人有點特殊的癖好,你看了不要驚訝。
這就是她的特殊癖好嗎?
聞健的褲襠涼了,坐着不動。
小茹嘴裡橫咬着一束玫瑰,端着紅酒過來。
接下來她要幹嗎?
莫名的鬼妝,詭異的腳步,還有小茹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貴賓室外還傳來最小公倍數的音樂,被觀衆的應援聲撕得粉碎,透過窗戶傳進來,倒像是幾個人的尖聲嘶吼,淒厲如夜貓哭腔。
聲和着光一起在牆上撞碎,燭光搖曳,搖着小茹的影,震到牆上。
聞健不止褲襠涼了,後腦勺也像剛剃了短髮似的,風伸出舌頭舔涼。
她、她想幹什麼?
特殊的癖好?小茹她該不會是想——
無數黑暗都市恐怖傳說在聞健褲襠下流過。
新入職的大學生被老總哄騙去參加惡魔的宴會,被僞裝成甜美少女的惡魔當成祭品一口咬下,或是爲了滿足客戶的特殊需求和怪癖,假意招聘,篩選出合適的對象,再以安排重要任務爲藉口,讓新人自投羅網,在客戶的皮鞭和燭火下痛苦掙扎。
皮鞭是沒有,可蠟燭有啊!還那麼長長的一條!
聞健不是抖M,但他知道有這樣的人。
他慌了,後悔入職心理測驗時,不該寫自己吃苦耐勞,接受996,錢給夠,007都行。
那時自己只是單純喜歡最小公倍數,想進白旗集團工作而已。
誰會想到那樣的問題測驗不是測試他適應不適應白旗的企業文化,而是篩選出抖M獻祭給那些特殊需求的大客戶啊!
聞健看着小茹越靠越近,嘴裡的那束玫瑰跟嘴角的笑融在一起,層層瓣瓣地向外擴。
聞健嘴哆嗦着,想給小茹打聲招呼:好吧,蠟燭可以,皮鞭不行。
這是他的底線。
小茹走到他身邊,一隻手搭在他肩上,輕輕地抹,指甲劃在聞健脖子上,聞健的皮長出一層的雞皮疙瘩,像被刀鋒試過似的。
“小茹——我——”聞健決定在小茹虐待他之前,爭取一點尊嚴。
後面的話他還是沒說出口。
因爲小茹已經開始做了。
小茹在跳舞。紅酒撒出來,澆了一圈,圍住聞健。
聞健瞪大了眼,看着小茹。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丁鈴說的“特殊的癖好”是什麼,現在終於清楚了。
果然是特殊的癖好。
比抖S還特殊的癖好。
無音樂伴奏下在一個初次見面不超過10分鐘的男人面前塗成白臉血眼撒紅酒跳舞。
再沒有比這更傻逼的癖好啦!
聞健作爲唯一的觀衆都覺得身體裡的尷尬癌和羞恥癌同時抱團膨脹,羞到沒眼看。
他不知道小茹到底經歷了什麼,纔有這樣的特殊癖好。
小茹很害羞,如果有攝像機錄下來,她自己看了視頻也會覺得裡面的人是個白癡吧。
不過,這是練習,練習。
小茹提醒自己,腰扭得更起勁了。
羞恥中,她還有點得意。
短短几十秒內,她就在之前準備的基礎上,設計了一個新動作。
創造性地把裴老師的撒骨灰舞改成撒紅酒。
從視覺效果上看,更勝一籌。
——魔鏡魔鏡看看我,我前男友在哪裡?
——骨灰、我要骨灰、我要撒男友骨灰!
——我要撒男友骨灰!
小茹的耳邊響起音樂,她撒紅酒撒得更起勁了。
練習完畢,小茹問聞聞健:“我跳得怎麼樣?”
聞健:“好極了。”
除了好極了,他還能怎麼說?
小茹臉白下透着紅,“真的嗎?”
聞健:“真的。”
他現在只想早點走,神經病啊這是!
小茹得到了肯定,又開始跳舞,調整些小動作。
聞健見她忙着,似乎不需要自己配合,就默默走出去,輕輕帶上門。
他走到一半,回頭看,貴賓室的門,搖搖頭,多漂亮的女生啊,爲什麼腦子不正常呢?
小茹跳了一會兒,才發現聞聞健走了。
撒骨灰舞已經設計好了,接下來就剩上臺表演。
小茹站了會兒,往窗外看,舞臺暗下來,好像要進入下個環節,不知道什麼時候輪到她呢?
小茹看了會兒,突然想到還有個事她還沒做。
從電腦裡爬出來的動作還要重新設計一下。
剛纔從桌布下鑽出來,聞聞健的眼神不太對勁,好像不太滿意她的出場亮相。
是恐怖感不夠,還是太過普通?
啊!對了,舞臺空間很大,就算有特寫鏡頭幫助,單純地露臉還是不夠衝擊力。
出場還要重新設計一下。
小茹正要往桌子底下鑽,眼角瞥到立在牆邊的衣櫃。
從體型上來看,衣櫃更像電腦,還是鑽衣櫃吧。
章本碩一直沒等到六六回來,上個廁所上這麼久,該不會便秘了吧。
他拿出手機,正要聯繫六六,卻發現丁鈴發了消息過來,叫他去貴賓室。有急事。
丁鈴沒說是什麼急事。不過連發了好幾條,應該很重要。
章本碩走出去,問了工作人員貴賓室怎麼走,繞了一大圈,走進貴賓室。
房間裡沒開燈。
一張桌子上擺着兩碗意大利麪,還有根長燭在燒。
房間另一頭有臺電視,正在播放舞臺上的畫面。
靠牆有一面衣櫃立着。
窗戶的隔音效果不錯,外面的聲音傳進來,悶悶的,好像一羣人捂着嘴說話。
房間裡一股酒味。
章本碩自然而然地走向有光的桌邊坐下,這裡能看到電視。
畫面上黑乎乎的,隱約能看到工作人員正在佈景,準備下一首歌。
這時突然哪裡響了一下,吱——
像是雞鳴的尾音,又像夕陽落不淨的一抹餘暉,慢慢小掉,沒了。
章本碩重新拖了下椅子,以爲是椅腳吃地的聲音。
他不知道丁鈴叫他來貴賓室有什麼急事,但電視轉播的角度似乎比第一排的視角還好。
第一排近是近了,不過都是瞻仰偉人雕象的角度,看得頭疼脖子粗,體驗感真沒電視好。
章本碩看電視。
吱——吱——
又是那怪聲,尾音顫起來,像把浸了水的二胡,絃音沾水活泛起來,甩得人心尖跟着顫,耳朵去找聲源,晃了晃頭,卻只聽出聲響在牆邊。
牆邊除了個衣櫃立着,其餘一大片都是燭光照不透的水樣黑地,偶爾會跟着搖曳燭火漾起來,還是黑灰的一層,粘得分不開,麥芽糖似的粘眼,一撕一長條,無數拉絲繃着墜着,就是不斷。
章本碩這回無比肯定自己的屁股沒動,鑄在椅子上,連着四根椅腳釘在地上。
不是椅腳聲,那是什麼?
章本碩舉起蠟燭,慢慢走過去。
燭光一線,破開黑暗,兩邊都是攪碎拍爛的影亂跳,像船尾的浪沫白花。
章本碩看到衣櫃的一扇門在動,開開合合,好像裡面連通另一個世界,風颳過來,晃動櫃門似的。
吱——吱——吱——
章本碩伸出手,搭在門把手上。
這時突然一聲爆響,嘭!
窗外大亮。
光照進來,整個房間也燒得通透,從裡到外,纖毫畢現,似乎連章本碩的骨頭都照透了,映出裡面的白筋紅血來。
接着光的是全場觀衆的歡呼聲,聲音抱着地板晃起來,章本碩的腳底板都麻了。
電視畫面一亮,舞臺上出現一個大電腦主機箱。
這時章本碩手上一痛,衣櫃門突然撞開,一個東西飛出來,撲進他懷裡,將他撞到在地,咯咯地怪笑。
章本碩摔地上,看到熟悉的小吊帶裙。
然後一個聲音響起:“本碩!我想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