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激零，還以爲qq那面是個死人，還好編輯繼續打字，說我文風適合仙俠，叫我寫篇仙俠文。我感慨，編輯是個人才，居然又看出我隱藏多年的天賦。我倍受鼓舞，想當年，我可是我們班上第一個背完唐詩三百首的學生，所謂飄然仙氣，就是從這段經歷裡沉澱出來的吧。”
“我熬夜倍速看完仙劍連續劇，寫了一篇仙俠文，發給編輯，我問編輯怎麼樣？編輯說挺好的，就是不適合——我怒了，你直說我寫什麼你纔會收吧。編輯說這樣吧，你還是去寫槍文吧。練練筆，你的文筆、故事都沒大問題，但就是看起來，怎麼說呢？好像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有點怪。”
“我說呸！我就是體育老師！我語文是不是體育老師教的我自己會不清楚？我拉黑編輯，花了一秒鐘冷靜下來。搜了一下槍文，哦，原來是當影子作者，給別人續文。”
“我不是輕言放棄的人，更何況我是名體育老師，雖然因爲在本職工作中找不到人生的意義和金錢，發憤圖強，做起兼職，可那顆不言放棄的心是一致的。做影子作者也好，可以先熟悉一下市場，看看到底什麼樣的文才受人喜歡。我在網上找到一個工作室，工作室的編輯給我發來一個開頭，讓我續寫。滿意的話，就給我任務，千字6到千字10不等。”
“我看了開頭後，整個人燃起來。是真的燃，從下一直燃到上面。我問編輯，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這種文嗎？編輯說當然，超喜歡的。快寫吧，三千字。”
“我熬夜放了一晚的視頻，終於寫好了三千字，發給編輯。工作室的編輯說的就要詳細的多。他跟我說其實這篇文是一個大師寫的，你對比一下原文，看看大師是怎麼寫的。如何從一段不起眼的景物描寫，抓住人心。蒼野茫茫，殘陽獨掛西山……”
“我讀了，頓悟了，大師果然是大師。相比之下，我寫的就是垃圾。我問編輯，試稿我沒過吧？編輯說不，你過了。我吃了一驚，這個編輯又發現我身上什麼天賦？編輯說你寫的文是垃圾，但比其他新手態度要好。這行是吃天賦的，但沒有天賦，態度好，夠努力，也能做出一番成就。跟我混吧。”
“我深受感動，決定跟編輯混，又熬夜寫了三千字，改了又改，發給編輯，編輯說不要了。我說怎麼了？你也死了嗎？編輯說不，最近風聲緊，這種文都不收了。不過我們這還有代寫論文、講話稿、婚慶司儀催淚稿、導遊話術稿的活，你有沒有興趣？我想到給初中生寫作業的事，說算了，我接不了。”
“然後呢？你還寫文嗎？”章本碩問。
“我不寫了。不過這段寫文的經歷不算白廢，我又明白一個道理。”
章本碩看看時間，覺得陶飛宇再這麼講下去，恐怕到諮詢結束，都還沒進入主題。不過第一次諮詢，還是以傾聽爲主，建立基本信任，章本碩耐着性子聽下去。
“我明白了，可能我運氣不好，或者文風不適合市場，但我的文筆還是可以的。我在網上搜了一下，又找到一條新的思路。不寫網文了，寫軟文。”
“軟文？”
“就跟廣告差不多，只不過包裝成個人經歷分享出去，給商家引流，讓人覺察不到是廣告，軟一點，叫軟文。軟文高手的話，寫一篇軟文，能給商家創造好幾百萬甚至千萬的流量，轉化率相當高。由於有了之前的文字工作經驗，我稍微搜了下教程，去羣裡接了兩個任務，就開始寫。”
“這兩個任務一個是家新開業的酒吧，客人少，漂亮的女客人更少，生意做不下去，又沒資本砸錢做廣告，就找人寫軟文，說要是客流量達到一晚一百人的話，就給一千塊錢。另一個是家化妝品店，主營男士洗面奶，也是客人少，說要是客流量翻番，就給一千塊。”
“一千塊對軟文這一行來說不少了。作爲新手我本來接不到這個任務的，還是多虧了上次那個誇我態度好的編輯推薦，我纔有這個機會。”
“我熬夜寫了兩篇。酒吧那篇是這樣的：我一個人在一家酒吧喝酒，一個漂亮女人過來，問我：帥哥，考研嗎？我問她多少。她說一千。我說好。就和她一起開房去做歷年考研真題。因爲喝了很多酒，睡得很死，第二天醒來，發現那女人不見了，我的歷年考研真題也不見了。桌子上放了一千塊錢。”
“洗面奶那篇是這樣的：我一個人在一家化妝品店裡試用洗面奶，一個漂亮女人過來，問我：帥哥，考研嗎……”
“等等，你這篇好像跟上一篇一樣。”章本碩問。
“再聽下去，後面不一樣。”陶飛宇說，“考研嗎？我問她多少。她說一千。我說好。就和她一起開房去做歷年考研真題。因爲擦了很多洗面奶，睡得很死，第二天醒來，發現那女人不見了，我的歷年考研真題也不見了。桌子上放了一千塊錢。我收了錢，去衛生間洗臉，結果那女人還沒走，正在刷牙，滿嘴的泡沫，我驚叫。女人說我刷牙而已，叫什麼叫？我說你刷牙我不管，爲什麼我的洗面奶少了這麼多？”
聽到這裡，章本碩打斷：“我明白了。這兩篇引流效果不好，你就沒再做軟文兼職了，是吧？”
陶飛宇搖頭：“不，效果很好，兩篇文章一發，當天就有兩三百人私信我，問我哪個酒吧，他想去品酒，問哪個化妝品店，他想去洗臉。我把兩家地址發給他們，就看着那兩篇文章的閱讀量和轉載數噌噌上漲，連續一週都是論壇的熱帖。”
“然後商家給你獎勵了？”
“嗯，酒吧和化妝品店的老闆聯合出了一萬塊錢，說要線下找人砍死我。還好我沒用真實身份，他們找不到人，這纔算了。”
“爲什麼？是人數沒達到要求？”
“達到了，遠遠超過，別說一百個客人，三百個客人都有。”
“那爲什麼不獎勵你，還出錢找人砍你？”
“我把地址發錯了。”
“嗯？”
“買化妝品的去酒吧，要了酒就往臉上潑，一邊潑一邊洗，還說要考研。買酒的去化妝品店抓住店員問有沒有歷年真題，嚇跑好幾個店員，兩家店損失都挺大。”
“但不管怎樣，這段軟文的經歷不算浪費，又讓我明白一個道理……”
“呃，等一下，陶先生，能直接跟我說你過來諮詢的目的嗎？”章本碩問。
“我有兼職癮。”
“哦，這樣啊。我明白了。所以你不想再兼職下去，要集中精力做好一個體育老師，對吧？”章本碩鬆了口氣，總算回到正題了。
“不，兼職挺好的，我想繼續做下去。”
章本碩愣了下，問：“那你過來諮詢什麼？”
“我想兼職做諮詢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