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兩天後。
醫保談判如火如荼的開展，星海生物這邊自然是按計劃派陳樂瑤出馬。
至於夏旭，並不擅長更不喜歡這種場合的他本來就沒打算去，更何況今天他還有其他的事情。
一大早，他就被顧海明帶着興奮與迫不及待的電話給吵醒了。
“怎麼樣，顧老爺子，什麼情況？”
夏旭火急火燎的趕到了星海生物的研究所。
“基本已經成功了，接下來只需要做臨牀實驗。”
顧海明親自出來迎着夏旭快速往裡面走，很快就進入他所負責的生物實驗室，這裡已經被分隔出來，單獨佔據了研究所的一層樓。
經歷過繁複的消毒除菌與服飾更換後，在一間無菌室的透明玻璃籠裡，夏旭看到了一幕讓他微微有些不適的景象。
純透明的玻璃籠，內部關押着一隻體型小巧的獼猴，但這獼猴基本處於被完全禁錮與麻醉的狀態，胸口並沒有傷口，卻有血管蔓延而出，一顆雞蛋大小的暗紅色小心臟正於體外跳動。
毋庸置疑，這正是兩個多月前顧海明才提出的‘第二心臟’。
“第二心臟實際上在基因技術方面反而比較簡單，反倒是器官培育上多虧了英科生物的這些實驗猴……”
顧海明細緻的介紹着實驗情況和進展。
生物與醫藥研究從來都不是什麼愛心過剩者能從事的職業，因爲無論是生物技術還是醫藥技術，都逃不過臨牀實驗的這一關。
而在進行臨牀實驗之前，爲了把控成功率與風險性，自然是隻能拿動物做實驗了，縱使是一個醫學院教學每年都不知道要解剖掉多少青蛙白鼠。
畢竟，讓動物死亡總比讓人類死亡要好。
生而爲人，總該是要以人爲本的。
而作爲與人類基因最接近的物種，猴子與猩猩無疑就是最高級的人類替難者，基因相似度基本都能超過百分之九十。
不過猴子也不是普通猴子就可以，要用於醫學實驗和生物實驗首先就要足夠溫順配合。
因此像體型大難以控制的猩猩首先就排除了，基本都是從猴類裡挑選特定的幾個品種，如食蟹猴、恆河猴之類的小型獼猴。
並且爲了足夠健康、沒有其他因素影響實驗結果等原因，野生的猴子通通不行，全部需要在高度潔淨的環境中精心培養繁育。
正因如此，其實有不少生物公司就是專門培養這類實驗猴，饒是如此依舊供不應求，市場價格與日俱增，現如今基本都是十多萬一隻了。
然而眼前這隻實驗猴還要更誇張，翻了一百倍，足足一千萬！
前陣子顧海明跟他要錢購買這所謂的‘英科一號’時他聽到價格差點沒背過氣去。
畢竟這段時間三個公司都在起步擴張階段，資金鍊實在不怎麼充裕，那一千萬再掏出來他口袋基本已經空了。
但既然已經朝顧海明誇下海口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了，還能怎麼辦呢，總不能人家第一次張口申請資金就不給，只能咬牙答應。
不過現在看來，這一切顯然是物超所值的。
英科生物敢叫出這個價格自然有原因，英科一號並不是常規需求中健康溫馴的實驗猴，恰恰相反，這是一種‘病’猴。
或許是精心選育加上一點點運氣，英科生物培育出了這種先天具備免疫疾病的實驗猴，其終身只能待在無菌環境，一旦離開就會受到細菌感染等各種威脅、迅速死亡。
可這對於醫藥實驗與生物實驗而言卻反而是個福音。
遠的不談，英科一號本身就有免疫缺陷，全部免疫系統都處於及其微弱乃至停擺的狀態，任何藥效、副作用、微生物感染都能在其體內迅速生效擴張。
這也就意味着任何實驗都能在英科一號身上獲取到最快速也最直觀的結果！
最重要的是，沒有免疫系統也就意味着不會產生排異反應，這種實驗猴是最佳的生物實驗對象，能夠無視排異反應類進行克隆器官培植。
簡單點來形容，就像嫁接。
正常生物之間因爲免疫系統與排異反應的存在，任何移植、哪怕是輸血和植皮都困難重重，風險極大。
可植物卻不同，很多植物相互嫁接都是能完美存活，而英科一號就是讓器官移植培育變得如同嫁接一樣簡單的完美載體。
整個第二心臟項目也因此變得極爲簡單，編輯基因，調整幹細胞，干涉細胞分化增值，初步培養，‘嫁接’到英科一號實驗猴身上培育成熟。
呃，好吧，貌似還是挺難的，不過對於顧海明而言算不上高難度。
基因編輯技術儘管沒有弄到安德拉那種方便高效的手術刀病毒，但除此之外其實也還是有許多不那麼方便的方法的，利用同源重組與改造核酸酶之類的都能完成，只是大多僅限於在實驗室這類專業環境下進行罷了。
基因改造聽着很高大上，但實際上無論是地球與海藍星都已經有大量產物流入普通人的生活。
什麼轉基因蔬果先不談，光是寵物就有不少，最常見的就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發光魚，基本都是植入了熒光基因的產物。
這類技術或許不夠成熟，但絕對不神秘。
改造成年個體或許很困難，但改造克隆胚胎利用es細胞打靶、eps細胞打靶、crispr/cas9等技術都能做到，並且無限趨於成熟。
“我們生在了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聽着顧海明的侃侃而談，夏旭不免有些神色感慨。
這是最好的時代，無數本該只存在於幻想中的科技似乎都已經只有一步之遙。
但這也是最壞的時代，因爲這一步之遙或許也要幾十上百年，或許是等他們衰老、死亡，這些技術纔會真正成熟、發佈、商業化，走進大衆視野。
“老闆，你這話可不對，應該說，我纔是生在了最壞的時代，你生在了最好的時代。”
顧海明聽聞夏旭的感慨，更是神色複雜。
他纔是真正的已經老了。
儘管年齡上來說其實也才五十多，但因爲精神狀態與心理狀態的問題，他的衰老十分明顯，比起古稀老人也沒多大差別。
恰似那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惆悵。
明明一個波瀾壯闊的大世已經可以預見，但卻不知還能有多少時日去等待，有生之年又是否還能夠親眼見證、親身參與。
“不，顧老爺子你也錯了，應該說，我們都已經生在了最好的年代。”
夏旭看着顧海明那惆悵落寞的模樣，突然笑逐顏開。
脫離感傷沉湎，他才反應過來，現在自身所處的可不是地球，而是海藍星。
這是一個存在無數‘劇情’的世界。
既然是世界，那就不可能只有主角配角，還有更多或許連配角都稱不上，背景板一般的勢力與人物。
就比如某劇情裡有反派組織研究出了生物改造之類的生物技術、某角色研究出機器人之類的機械技術，都要有一系列相關設備、材料、專利、研究人員、技術起源等衍生問題。
科技越發展分工就會越細化，哪怕是一顆螺絲螺母可能都是一家專業的集團在研發與生產，再強悍的組織勢力都不可能完全兼顧徹底自足。
因此劇情中但凡出現一樣超前產物，必然就意味着一條完整的技術與工業體系，意味着數之不盡的廠商、供應商、研發機構。
事實上面前這英科生物的英科一號就是最好的例子。
這種特殊實驗猴稱不上黑科技，應該只是有意選育加上運氣因素的產物，但對於生物研究上的意義卻是非凡的，並且在他記憶裡的正常地球絕對沒這玩意。
其實連他設計的蛛形捕食者都是如此，其內採用的不少元件都是從斯波特工業等集團專門定製，其性能遠超市面上的商業化產品。
而無論是英科生物還是斯波特工業，或許在各個劇情裡連名字都不一定會被提到，但在現實中，劇情想要合理運行他們就是必不可少的‘背景板’。
只是一個劇情，一項‘黑科技’都要涉及大量公司機構，那全球層出不窮的劇情裡又該會有多少？
現如今這些公司廠商、研發機構未曾露面，一來可能是比較低調、各種高新技術還在實驗階段研發階段之類的，尚未真正發佈或者商業化，局勢也暫時未發展到那一步。
二來則是這些公司機構本來就只是充當着幕後背景板，不僅是劇情裡不會提到，作爲一個單純的供應或合作者，他們本身在生產環節中的存在感也是薄弱的。
就比如，你知道電腦品牌，但你知道電腦那些元件的幕後廠商嗎？
除了網絡發達後英特爾臺積電之類少數廠商還算耳熟能詳之外，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元件廠商恐怕都是鮮有人知。
更別提元件背後還有着更下游的小元件、元件中涉及的大量專利與授權者、光刻膠之類的重要人造材料，金銀硅鐵等基礎原材料，每一個都涉及到許多龐然大物，卻又每一個都無聲無息。
他們並不知名，但並不代表他們並不存在，反而是早已將四通八達的根鬚紮根進了整個時代。
而這些在劇情中連背景板都算不上的存在，事實上纔是現實中最大的異變根源。
哪怕他們每一個掌握的都只是在某方面稍稍超前、完全稱不上黑科技的事物，但在重重疊加相互影響下，那就是無數只掀起風暴的巨型蝴蝶。
可以說哪怕所有劇情就此終結，科技大爆炸的趨勢也已經是滾滾而來，勢不可擋。
生在這個時代，他不需要等太久！他們不需要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