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像無數根針直戳我的心口，連帶着想伸過去抱他的手，都在顫抖。
真的！
直到現在，我都還不敢相信這是我兒子，只曉得傻不愣登的半跪在地上，咧着嘴傻呵呵的笑！
小奶包顯然比我正常，伸手過來將我抱住，“媽咪，快點抱抱我。”
經他這麼一提醒，我才曉得伸手小心翼翼的抱他，生怕一個用力會將這場夢給捏碎一樣。
“楠楠，媽咪來了，這下可以回家吃飯了吧？”保姆笑盈盈的插話進來，讓我的胸口突地一窒。
我仰頭深呼一口氣，緩解掉快要窒息的不適感，才捧着小奶包的臉、手、胳膊逐一仔細觀察。
“怎麼就那麼大了？”我哽咽，遺憾錯過了他的幼兒時光。
小奶包歪着頭看我，肉嘟嘟的小臉佈滿了傲嬌，“爹地說我必須要長大，然後才能保護媽咪。”
聽到這個話，我腦子空空的，只曉得緊緊的抱着他。
“爹地呢？”
“楠楠，你是不是忘記爹地的交代了，嗯？”楠楠正在問我陸耀陽怎麼沒來，身後的左佑急忙接了他的話。
我側臉看向左佑，正感慨他將楠楠教育得不錯時，懷裡的小奶包又奶聲奶氣的發言，“我知道，爹地有很大的任務去完成，需要離開很長很長的時間。”
我的心“咯噔”一下，對陸耀陽的後續安排很震驚，就像他會料到後面會發生的事一樣。
楠楠第一次見我，顯得異常興奮，對我展現他所學的才華，爲了讓我高興，飯量也比平時多一倍，嚇得保姆擔心他會消化不良。
而我的腦子全程嗡嗡作響，依舊覺得這一切發生得太不真實。
直到楠楠入睡，左佑纔有機會向我道出原委，“你也別怪陸耀陽不告訴你，他害怕自己出事，原本計劃一旦出事，這孩子就永遠也別讓你知道，別讓孩子拖累你，但我覺得……你需要看到希望。”
“如果你不打算告訴我，就隨便找個女的當楠楠的媽？”我忍不住冷笑出聲。
左佑不自然的摸鼻子，“沒意外的話是這樣！”
“自以爲是的王八蛋！”我憤怒的站起來，作勢要去上廁所。
原本葛優躺的左佑也突地站起來，伸手拽我的袖子，“彆氣啊，這不是全都告訴你了嘛，老陸也有他的苦衷！”
左佑一席話，讓我頓時沒了尿意，只是眯着眼審視左佑這個人。
這個世界很奇妙，想當年我作爲一名微不足道的策劃，能夠見到這位高高在上的左老闆，可是要經過秘書的各種刁難預約。
如今能和他平起平坐一起談事，而且也不難看出，他能夠幫我照顧楠楠，源於陸耀陽護住了在吃牢飯的左齊。
這件事，陸耀陽對他們左家有恩！
但我也有我的憤怒，就因爲他們的自以爲是，打亂了我這一路的計劃，雖然楠楠的出現讓我驚喜。
但冷靜下來後，發現要面臨的……是惶恐！
我的腦子迅速的將這些彎彎道道過濾一遍，才無奈的輕笑，“因爲你們自以爲是的苦衷，讓我判斷失誤。”
我說着舔了一下乾澀的嘴脣，冷下語氣來試探他，“我這一路的行蹤，羅歡和楊森都知道。”
看到左佑的表情突地凝重起來，我的心也“咯噔”一下……涼了半截。
他夾着煙猛吸一口，將菸蒂滅在菸灰缸裡，才扯嘴苦笑，“難怪，我就說你進入小鎮後，爲什麼信號被人攔截的次數越來越多，爲了保險起見，我才斷了和你聯繫。”
我坐回原位，靜等着他說下文。
可左佑卻沒說話，只是又掏出一根菸叼在嘴裡，點菸，抽菸，吐煙霧……
“你帶楠楠離開這一段時間，到時候我來找你們！”我按耐不住沉默，率先打破了僵局。
“讓我好好想想！”左佑接上我的話，像是在斟酌某些不太成熟的決定。
我叩着桌沿，壓低聲音強調，“不管怎麼想，我不想楠楠有任何閃失！”
左佑“嘖”了一聲，笑了，“你們夫妻倒是想到一塊去了！”
我垂下眸子沒說話，刻意避開他的調侃。
一想到那個男人，原本因爲楠楠而復活的精神又蔫了下來，連帶着空杯子也滑落到地毯上。
“喂，我這杯子很貴的啊！”左佑笑着化解氣氛，在我將杯子撿起來時，他的臉色也跟着冷了下來，“你把羅歡她們引到歐洲來，是想幹什麼？”
“那不如你先告訴我，你和陸耀陽還有左齊，是什麼樣的關係？”我半玩笑半認真。
左佑笑着打哈哈，“喲喲喲，老陸把你的警惕心培養得不錯嘛！”
“你應該知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受傷！”我斜着眼看他，撇開他不方便說的態度，認真的表達自己的誠意。
“楠楠回國吧！”
“楠楠回國吧！”
我和左佑異口同聲，兩人難得提出相同意見，畢竟國內的治安比這裡好，更何況還有阿超和程夏青他們護着楠楠。
但在誰負責帶楠楠回國的問題上，兩人又有了分歧。
左佑說如果我執意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那麼陸耀陽爲我做的這一切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埋着頭沒說話。
這話如果放在幾天前，我肯定會歇斯底里的反駁：我就是要那個男人死不瞑目，誰讓他自以爲是的犧牲自己？
誰讓他拋棄我和兒子？
可現在有了楠楠，我不敢橫衝直闖了。
在這節骨眼上，我承認我很貪心……想帶楠楠回國，也不想和左佑斷了聯繫，可這個男人從頭到腳都在暴露——他將來不會再聯繫我。
果然，在我悶聲不倒氣時，左佑表態了，“老陸很喜歡你，身邊的幾個兄弟都知道，他一直在美化自己的身份，終究還是失敗了，你如果爲了楠楠好，應該忘了這個男人，撇開跟他有關的恩恩怨怨，好好的迴歸平淡的生活！”
“你覺得我還能回得去？”我苦笑着捶胸口，“這裡……忘不掉！”
左佑盯着我看了幾秒，欲言又止的拿出新杯子，幫我續好水後，才緩緩的說，“時間久了就會淡忘了嘛。”
“那你會回國看我嗎？”我低聲下氣的諮詢着，總感覺如果陸耀陽還活着，他一定會聯繫這個男人。
左佑明顯有點心不在焉，叼着煙，手裡把玩着不知何時順出來的撲克牌，視線都不敢落在我的身上。
“那我以後帶楠楠來看你，行不行？”我歪着頭換個方式追問，他依舊玩牌搞沉默。
在我感到他在明顯拒絕我時，這兄臺叼着煙發話了，“實話跟你說吧，其實最捨不得楠楠的人是我，畢竟老子一手帶大的！”
他說着換了個閒適的作勢，又繼續說道，“因爲楠楠在這，老子纔可以在這麼舒服的地方呆幾年，其實我們的生活不安定，大都是中東那種戰亂較多的地方，今天雖然活着，但卻不知道未來在哪裡！”
“什麼意思？”我隱隱約約猜到陸耀陽的過去。
左佑瞟了我一眼，將手在桌子上一拍，“行，十年之內我還活着，就去看你們，OK？”
“陸耀陽也是這樣的？”我揉捏着手指，問完才覺得這話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左佑輕笑着翹起了二郎腿，“是啊，說起來，我們還是在國內陪老陸泡你的那段日子最舒服。”
我意味深長的瞟了他一眼，才起身尿遁！
……
左佑有經驗，天還未亮，就幫我和楠楠整理好回國的路線，而我也聯繫上阿超，將我的情況大致同他說了一遍。
我帶着熟睡的楠楠，連夜出發，而左佑卻用着陸耀陽的身份，繼續再歐洲各小國晃盪。
我帶着楠楠兜兜轉轉抵達威尼斯，已經但三天後的夜晚。
小奶包明顯經常跟着左佑東奔西跑，見慣了大江大水，對我租的小船很是嫌棄，“媽咪，你先委屈一下，等兒子長大了，買一艘大船送給你！”
我心裡暖暖的，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好”字，前面一艘船突然擋住了我們前進的方向。
船伕還沒站起來，就被對面船的人一腳踢飛，“噗通”一聲掉進水裡。
我警惕的將楠楠護在懷裡，還沒來得及告知阿超我的方位，對方已經氣勢洶洶的抽走手裡的楠楠。
“楠楠，不要怕！”我冷靜的喊了一聲，就被兩個歐洲面孔的男人拎着甩進了水裡。
冰涼的水從四面八方朝我涌來，我猝不及防的喝了一大口水，又拼命的將頭從水裡冒出來，死死的拽着船沿不放。
“陸耀陽在哪裡？”一個腳踩在我手上的同時，耳邊也傳來一個打死我都能記得的刺耳聲音。
羅歡！
她居然識破左佑的把戲，追上我了！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才睜開眼冷笑，“那麼有能耐，自己去找啊！”
話落，她彎腰踩着我的手，一手將我的頭死死按進水裡，讓我久久不能呼氣，一手用匕首一刀一刀的劃我的手背。
真的，這種情況我堅持幾秒還可以。
可熬了好久好久，我有點想放棄求生的慾望。
隱隱約約中，我聽到楠楠的哭喊聲，“媽咪，媽咪！”
聽到這個嫩巴拉的聲音，我又從絕望中立馬清醒過來。
“嘩啦”一下。
羅歡掐着我的脖子，將我從水裡拎出來，咬牙切齒的低吼，“這孩子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