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那個三個牌友瞬間被制服,垂頭喪氣間被拖了出去。
其實其他人被逮捕的狼狽場面更爲壯觀,只是此時的我,一心只將注意力鎖定在左齊和程夏青身上。
“阿西吧,真他媽的巧了。”
我嘴裡含着一句操蛋的話,不動聲色瞟了一眼左齊,這二貨顯然沒把注意力放在說這話的人身上,只是用一種“我告密我有種”的眼神盯着我。
“可以啊,顧曉!”左齊拽着我後退幾步,氣得嘴巴都歪了。
我配合他退了幾步,抵到牆壁上,從來沒覺得“解釋”這玩意是多麼的沒用,除了沉默似乎別無他法。
畢竟這場戰爭的主角,似乎不是我!
“你放開她,或許我會給你一個辯解的機會!”程夏青摘下壓低的帽子,踩着高幫靴,健步帥氣的朝我和左齊走來,眼神犀利凌人。
其實左齊也沒挾持我的意圖,只是程夏青露出冷豔面容的瞬間,反而促使他勒緊了我的脖子。
我自然相信左齊不會狗急跳牆,忍不住喊了一句,“程夏青!”
“老婆,我一直以爲你叫姓夏名青,原來你姓程名夏青。”左齊說着說着語調就變了,頗有一番撩妹子的浪蕩味。
左齊這麼一瞎搞,原本嚴肅莊嚴的氣氛突地變了味,旁邊站着的幾個警察的表情,像看到球場上裁判誤判的草泥馬樣,面面相覷。
我不得不說,程夏青面無表情的神情,跟陸耀陽有一拼,冷漠中帶着穩。
她眸子一眨不眨,只是利索的從腰間拔出一隻黑色程亮的傢伙,直直的頂着左齊的太陽穴,“放開她,讓我動手的話就難看了。”
“老婆,咱們這種見面方式太寒磣了,要不你先放下傢伙,我去準備一束花,OK?”左齊勒着我的力度又加了幾分,似乎篤定程夏青不會拿他怎麼樣。
而充當有些炮灰的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兄弟,你們敘舊能不能先放開我?”
你們的女兒還靠我養着阿喂!
當然,後面的話我識相的憋在了肚子裡。
我正在算計着要幫哪一方,顯然左齊目前對我最有用,可這局勢表明他只是在垂死掙扎。
做違法的事被逮捕,完全是合情合理的結局,沒什麼好爭議。
可左齊掉着程夏青,左一句老婆,右一句老婆,讓其他警察着實不好先下手爲強,紛紛秉着八卦的心態靜觀其變。
可憐了老孃我的脖子,被勒得……老臉憋紅。
我正泄下氣,還沒開始哀嘆,只感覺平地捲起一股強風,緊接着就是左齊殺豬般的悶嚎聲,“啊,女人!”
我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被程夏青一把拽了過去,但在下一秒,我又被左齊給拽了過來,連帶着程夏青腰間的軍刀也被左齊順過來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在邪笑,但我發現,他的身子在顫抖。
左齊的朋友很少,一旦交心就會掏心掏肺,這樣的形式他對待我有多粗魯,就有多想接觸程夏青。
我知道,也只有這樣的情況,他纔能有多幾秒看程夏青的機會。
果然,這傢伙提條件了,“讓其他人出去,我想跟你單獨談幾分鐘,不然誰都別想輕鬆。”
程夏青擺擺手,其他人後退走了出去,還順帶着拉上了門,那謹慎凝重的動作,好像我真的會被凌遲一樣。
我一時間有點想笑,真不知是我心大,還是警察叔叔過於關心我。
“對了嘛,這纔是我倆見面的正確打開模式!”左齊說完吹了一記口哨,摸摸我的頭對我笑,“沒嚇着你吧?”
話落,他的匕首也鬆了下來。
我迅速的撤離危險區域,纔剛跨出一步,程夏青的飛毛腿直掃左齊的小腹,那股狠勁看得我整顆心都在顫。
左齊被揍,在我的意料之中。
可他直直的站着,坦蕩的接受程夏青的一腳,除了悶哼一聲沒任何反應,卻是意料之外。
“這一腳是代替救你的船長送你的!”程夏青咬牙切齒的說完,拽着我後退幾步,直接操起別在身後的電棒,滿臉帶着恨意朝左齊揮去。
電棍落在左齊的胸部上,“嘭”一聲,他禁不住軟跪到地下,也驚得我連連後退幾步。
我的“別打了”三個字還沒機會吐出口,面無表情的程夏青溼潤了眼睛,“這是葬送海底的21個隊友送給你的,很對得起你了!”
“咳咳咳!”左齊忍不住悶咳了幾聲,也不顧從口裡咳出來的那抹血,踉踉蹌蹌的站起來對程夏青笑,“那你的呢?我只關心你的,老婆。”
一聲“老婆”,摻雜着一股無奈和酸楚,甚至攜着極濃的思念意味,我不知程夏青有沒有聽出來,但我聽出來了。
說實話,像我這種炮灰真的很難當,想阻擋又無能爲力,想走又不甘心,在突然安靜的房間裡,又好幾秒我都想奔過去掐着左齊咆哮:你倒是交代我哥在哪裡啊啊啊!
可我沒有,也很清楚這種看似平靜其實很兇險的形勢,不適合滋生其他枝節。
這點程夏青比我看得通透,幾乎在我沉下浮躁時,她掏出手銬“哐當”一聲,扣住了左齊的另一隻手,“折磨你我都嫌髒,不過法律會讓你痛苦下半生。”
話音剛落,軟綿綿的左齊卻突地反擊,扣着程夏青的手腕,反手控制到她的背後,全程笑容依舊,“我們的孩子呢?”
“誰給你的自信,認爲我會留下那孩子?”程夏青說完,臉色突地一沉,順着他的力道一個轉身,空出另外一隻手一拳狠狠的揍在左齊的臉上。
左齊又是一聲“悶哼”。
“哐當”一聲,那把軍刀落地。
充當背景牆的我,立馬從欣賞者轉爲戰鬥者,恰到好處蹲下去撈起那把軍刀還有不知何時掉地上的好傢伙。
“你兩打架就可以了,這些危險的東西我先保管!”怕死的我說着,開始中規中矩的後退。
“顧曉,把(木倉)丟過來,我要爆斷他的腿!”
程夏青話音剛落,左齊卻舉着她同樣被扣着手銬的手,笑了,“老婆,咱兩終於可以一起了!”
“王八蛋!”程夏青說着朝左齊的額頭爆了一拳,看得我驚心動魄,忍不住眯了眼。
但我懸着的心卻勉勉強強落地。
不管如何,冷血無情的程夏青沒堅持爆他的腿,還算有點情義,局面沒被鬧僵得不可收拾,我也算撿得便宜當個小贏家。
我像個地主家的監工,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沉甸甸的好傢伙,屁顛屁顛的跑去開門。
門口的警察看到程夏青和左齊攜手出來,衆人的臉上紛紛像被貼着“有姦情”三個字,那叫一個千變萬化。
“手銬鑰匙呢?”程夏青黑着臉開口。
“忘在單位了!”
旁邊冒出的乾淨爽脆的聲音,也是讓人服氣,可左齊奸笑的聲音卻很欠抽,“你看看,就連老天都捨不得讓咱兩分開!”
我扯了扯嘴角,突地覺得手腕一涼,才發現有手銬已經落到我的手腕上,還沒扣上,程夏青一拳揍開粘過來的左齊,對我發聲了。
“顧小姐是我們的線人,別耽擱她回去看孩子,如果不是她,估計十年你們都找不到這個窩!”
壞了!
看着局勢,似乎跟我預想的發展偏離得越來越遠。
我不知道程夏青爲什麼隨意曝光我的身份,更何況,我從沒表示過跟她同一戰線,直到吊兒郎當的左齊臉色突地陰鷙起來,我隱隱約約的明白了什麼。
果然,這浪蕩公子發話了,“顧曉,你果然是……”
是什麼?
他沒說,但我卻似乎看到了他在和陸耀陽撕逼的壯觀場面,然後他倆再一起合夥來撕我。
這個領悟讓我的心猛地懸到嗓子眼上,但我很快又鎮定下來,“是什麼?你有本事就給我說清楚!”
程夏青沒讓左齊繼續同我叨逼叨的機會,直接反手押着他走了出去,全程沒對我說一聲謝謝。
不,我得感謝她沒說這種話。
走出空曠的地下室,才發現外面已經圍滿了記者,就好像被人提前布好局一樣,安排得天衣無縫,而誤打誤撞的我,卻徹徹底底的落實了“線人”這個身份。
說實話,左齊涉嫌(洗)錢這件事,我不知道算不算嚴重,但如果程夏青查到另外一樁“走私”案,左齊這碗牢飯基本上是十拿九穩。
再聯想到陸耀陽,我連握着方向盤的手都在抖,連帶着撥通張繼的電話都費了好大的勁,“繼哥,陸耀陽在酒店好像有點不舒服,麻煩你過去看一下!”
“老闆娘,你去最合適啊,老闆的心意難道你看不懂?”張繼的語氣很平靜,完全沒半點調侃的意思。
“讓你去你就去,那麼囉嗦幹嘛!”我說完煩躁的掛了電話,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
我猶豫了幾秒,才劃開屏幕接聽,“我,程夏青,左齊半路逃跑了,現在全城通緝,我安排程晨和楊畫泡溫泉去了,你注意安全!”
“呵呵!”我冷笑着掛了電話,又將程夏青的交代重新消化一次,突然間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發火。
媽的!
這局勢真讓人發瘋!
我煩躁的拍了一下方向盤,加快了車速,路況一路暢通,通得我有些隱隱不安。
果然,我到家時,門口放着一雙程亮的男士皮鞋,讓我所有神經緊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