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話癆

盜帥看着近在咫尺的劍鋒,低咳一聲,“要不是我有傷在身,你連摸都摸不到我。”

蘇澈道:“要是我已入三境,只是一揮手就能將你擒下。”

盜帥一噎,隨後淡笑,“既然落在你手裡了,那也沒什麼好說的,要殺要剮,隨便你吧。”

“我們無冤無仇。”蘇澈收劍,道:“方纔你用精神秘法惑神,打出的銀子卻避開了要害,從這一點上,我能看出你沒惡意。”

“哎,可別,我只偷東西,沒必要可從不殺人。”盜帥倚靠樑柱坐着,此時看了眼肩處的傷,一陣呲牙咧嘴,“不過我現在有些後悔了,早知道你還藏着這麼一手劍術,我早就衝你腦袋打了。”

“剛纔那是什麼劍法?”他好奇道。

用劍者內炁充盈,可外放劍氣不難,但離體無形無相很難,像方纔那般兼具意境的劍氣更是生平罕見。

蘇澈看他一眼,對方腰側有血跡暈開,而大腿上同樣有傷。

“看來能逃脫禁軍的包圍,你也不輕鬆。”

“嘁,不說就不說。”盜帥見他顧左右而言他,當即撇嘴,“不過你那劍氣非源於劍上,彷彿憑空而現,倒與觀潮閣的劍典有幾分相似。”

蘇澈有些意外,功法因人而異,會呈現不同的意境,招式也有所改變。他意外於對方竟能通過這種表象認出觀潮劍氣,同時對對方的出身也更爲好奇。

能有這般見識和輕功的,絕不是泛泛之輩。

“在想我的身份?”盜帥看眼前人的臉色,便知他在想什麼。

蘇澈點頭。

“難道對我從宮裡拿了什麼不好奇嗎?”盜帥問道。

蘇澈道:“好奇,但沒必要知道。”

盜帥眸光一沉,“你想把我交到官府手上?”

蘇澈道:“現在禁軍到處都在搜捕你,若是被人知道你在我家,恐怕會不得安生。”

“這裡是將軍府,你爹是蘇定遠,你還會怕?”

“正因爲如此,纔不想招惹是非。”蘇澈淡淡道。

盜帥一笑,“你與那些紈絝倒一點也不一樣,你會怕,能剋制自己,知道爲家人考慮。”

蘇澈道:“你的傷不包紮一下嗎?我看着好像挺嚴重的。”

本來還想說什麼的盜帥臉色一僵,隨後擺手,“人在江湖,受傷是在所難免的。”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道:“不過你要是非給我傷藥的話,那我當然也不會拒絕你的好意。”

蘇澈看着眼前面目英俊的青年,對方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可臉皮挺厚,而且真的是話癆。

“衙門裡應該有。”他說道。

“你怕我會逃走?”盜帥問道。

“你傷的不輕,但還能從冬暖閣跑到我家裡來,還抹去了留下的痕跡,這身輕功......”蘇澈話語一頓,微微皺眉,“你來我家做什麼?”

這裡距冬暖閣不近,就算是坐馬車也要將近兩刻鐘。

對方輕功雖快,可身上還有傷,沿途不乏藥房醫館,如此深夜更好躲藏,他沒必要流着血來將軍府。

“你終於問到點子上了。”盜帥一臉笑容。

蘇澈雙眼眯了下,“你該不會是想嫁禍吧?”

盜帥一愣,轉而無語道:“你這心思轉的倒快。”

說着,他探手入懷,將那明黃綢布包裹的物件拿了出來,作勢欲拋。

蘇澈提劍。

盜帥撇撇嘴,道:“我是墨家的人。”

蘇澈一怔,笑了笑,“那江構說他是墨家人,你也自稱是墨家人,這墨家在江湖上的人緣該有多差,竟是誰做了事也來冒充頂缸。”

盜帥道:“江構還在機關城裡打鐵呢,不過我真是墨家的人,不然我也不會來你家藏着啊。”

蘇澈還是不信。

“信物我是沒有的,而就算我拿出什麼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你也會說這是假的不相信。”盜帥攤攤手,“你早年救過墨痕,蘇將軍又跟我墨家交好,我沒騙你的必要。”

“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直接去找我爹?”蘇澈問道。

盜帥翻了個白眼,“你們是跟墨家的其他人有舊,跟我可沒交情啊,而且這次我是潛進宮裡拿東西的,要是給蘇將軍知道,依他的性格,鬼知道會不會直接把我拿下。”

“沿途有醫館藥店,你完全可以去那藏着,順便治傷。”

“大內高手都出動了,他們的手段陰着呢,一路咬在後頭,我哪敢在半道兒歇了。”

“那你在這?”蘇澈皺眉。

“蘇將軍神威蓋世,他們不敢闖進來。”盜帥眨眨眼,“最多就是有懷疑,取了請示纔敢登門拜訪。”

蘇澈收劍入鞘,“說了半晌,我怎麼覺得你還是有嫁禍的心思?”

“污衊,誹謗!”盜帥不樂意了,“你信不過墨家,難道還信不過我堂堂盜帥?”

蘇澈輕笑,“可我還真沒聽過您的名號。”

“孤陋寡聞。”盜帥說着,忍不住了,“那什麼,也別幹嘮啊,要是有傷藥趕緊給我來點兒,這又開始淌血了。”

蘇澈以劍鞘點了他的穴,上前一把將他拎了起來。

“喂,你幹嘛?”盜帥連忙道:“你該不會還不信吧,我告訴你,你可不能把我交給朝廷的人,我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不會死,朝廷惜人才,最多就是讓你入宮侍奉,說不定日後朝廷還多一個大內高手。”

“入宮?你這混蛋,趕緊給我解穴!”

“你再嚷大聲點,讓府上的人都聽見,說不定就有人以爲是有賊進來去報官。不過你本來就是賊。”

“......看你也不像是多話的人,怎麼這麼貧呢?”

“可能是近墨者黑吧。”

“你什麼意思?”

“因爲你話癆。”

“......”

……

天漸漸破曉,大地朦朧一片,如籠輕紗。

小院裡,石桌旁。

“自己上藥。”蘇澈說道。

盜帥咬牙,看着桌上的幾個瓶瓶罐罐。

“你知道我傷的最重的地方是哪裡嗎?”他打開一個瓷瓶,聞了聞。

蘇澈搖頭,但他知道是自己那道劍氣最重,方纔在拎着對方的時候已經出手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