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三人(下)

江湖正道或許不知,但在魔道中人的認知中,如今還存在的、苟延殘喘的、尚有野心的魔教門派裡,實力最強的便是無生教。

其他諸如青銅殿、陰離派、孔雀堡這等曾兇名赫赫的魔道宗門,如今已是沒落,便是那令人聞風喪膽的極樂廟,也因幾十年銷聲匿跡而不爲人所知,只當其也是消亡勢弱於三國戰時。

當然,這些宗門裡,肯定是還有入三境的大修行支撐的。雖然無法跟那歌訣中所述門派相提並論,但也不是能忽視的力量。就算如今魔道不顯,他們卻從未真正消失在江湖之中。

而商容魚作爲無生教的聖女,其威名已然傳出江湖,便是正道門派皆知此妖女心計卓絕、手段狠辣,更別提那些魔道中人了。

所以,當狐仙道出商容魚身份的時候,這中年道人和那壯漢纔不免震驚。

對方爲何會出現在此?又爲何來破壞極樂廟的佈置,甚至追殺狐仙?

難道是無生教又有新的動作,或就是針對極樂廟?

甚至,是極樂廟計劃暴露,被無生教發現了?

種種懷疑一閃而過,最終化成幾人眼中的殺意。

管她是商容魚還是誰,既是孤身一人,就算她魔功高強,又豈是他們三人對手?是以,殺意清晰間,冰冷的殺氣便瀰漫開來。

商容魚心底暗暗叫苦,一個狐仙倒沒什麼,可這突然出現的兩人,只從對方悄然無息的隱匿功夫來看,便非弱者。尤其是那個看似猥瑣的中年道人,對方一口酒箭便破了自己的劍氣,無論是內力還是武功,必不在自己之下。

“正道逼迫,我道本就勢弱,各家各派之間更該同氣連枝。”狐仙此時開口,目光緊緊看着樹上的商容魚,“我派戰時受挫,正想借今時局勢,在朝廷顧不上的時候緩一口氣,卻不想是哪裡得罪了貴派,竟是聖女大人親自找上門來。不知,可否給個解釋?”

商容魚知道對面三人心中所想,無非便是擔心自己今日舉動是無生教授意,可即便知道也不能如何,是否胡說,對方自是能判斷出來。

別的不說,單是如今追來的只有自己一個人,便足夠讓對方心起歹心,也很容易猜測一二。

“我可不記得極樂廟的人喜歡廢話,怎麼,是怕了?”商容魚輕抖手中軟劍,似笑非笑。

狐仙搖頭,“只是你一個,當然沒什麼好怕的。”

商容魚問道:“極樂廟裡什麼時候也收男人了,這兩位不知是「藥鼎」,還是「藥渣」?”

對面樹幹上的壯漢聽她將自己跟那些下賤的「藥渣」相比,眼中怒意一閃,就要開口,卻被樹下那中年道人打斷。

那道人笑了笑,黃牙參差不齊,還缺了門牙,真可謂是不端醜陋。

他開口道:“要想知道我倆身份,聖女直接問便是,何須這般試探,拐彎抹角?”

商容魚點頭,“那你這狗道人是何出身?”

中年道人也不生氣,反倒有幾分享受的樣子,他神情笑容堆砌,道:“一介白身,無門無派,最愛美酒美人,逍遙自在。”

商容魚不耐,“廢話恁多,無名無姓還是沒有綽號?”

“年輕人得有耐性啊。”中年道人搖頭,繼而道:“貧道望山,這廂有禮了。”

商容魚確信自己沒聽說過對方的名號,也根本與記憶中所見之人對不上號,所以,她心神微沉,在想對方該是何等出身,又是怎麼跟極樂廟攪在一起的。因爲看對方几人神態,似乎早有糾纏。

“將死之人,知道再多也無用處。”對面的漢子雙手各持圓月彎刀,咧嘴獰笑,“你只需記得,你死之前,本大爺會讓你好生舒爽一番便是。”

話落,他便甩出一輪彎刀,當先出手。

商容魚臉色一寒,腳尖一踏樹枝,整個人便扶搖而起,欲往樹冠而去。

但那彎刀好似能識人一般,竟是斬斷枝葉,還從後追來。

與此同時,那壯漢腳踢枝幹,樹枝搖晃間,他以彎刀切出,無數斷枝飛葉便破空而來,堪比飛刀利箭。

商容魚一時捉摸不定對方武功路數,只得在樹間閃身躲避。

但畢竟腳不沾地,哪怕她身法高明,卻也無法堅持太久,尤其這樹枝搖晃,自己人在高處,還被對方不斷干擾,所以只是幾息之後,她便不得不往下去。

地面林中,那望山道人見此,嘿然一笑,灌下一口酒水之後,便直接噴出。

一道酒箭穿空,帶着略微刺耳的尖嘯,直射向商容魚下一刻要落腳的地方。

但商容魚早就提防着,在對方有所動作之時,便已經強行提氣,身形在半空一折,腳尖踢到射來飛枝,憑空借力反躍。

望山道人見此,卻是淡淡一笑。

商容魚沒有想到的是,那酒箭而來,半空卻陡然分散,就如同失了力道,水箭崩散一樣。但其實,卻是這酒箭散開不假,竟一下子成了水霧。

水霧組成是一滴滴酒水,此時滴滴似飛石一般,力道不減,籠罩而來。

商容魚心中動怒,反手一劍刺出,軟劍登時筆直,劍氣轟然爆發。

水霧潰散,打在四下枝葉上,皆是洞穿,便是那粗壯的枝幹,都是樹皮炸裂。

商容魚以腿彎勾住樹杈,瞥眼一看,眯眼時,多是凝重。

她自能一眼看出,這是以極強的內力噴出,方成就如此變化。

這也讓商容魚越發好奇,極樂廟是如何找上這兩人的,其中又是怎樣的利害關係?

不過,她來不及多想,因爲眼前三人,明顯是打算要將她留在此地!

壯漢手中彎刀如飛輪,來回飛射,而他身影也是直接朝這邊樹幹撞來。

望山道人皺眉,“方纔那是幻術?”

“除了那把青羽軟劍外,商容魚也擅長惑神之法。”狐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