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狐仙(下)

飯菜很快上齊,都是盜帥點的,蘇澈有的還認不出名堂。

“南來北往的客商不少,有些菜系還是他們帶過來的。”盜帥說着,拿筷子夾了個炸的金黃的魚條,放到了蘇澈碗裡。

“嚐嚐這油炸泥鰍。”他說道。

蘇澈自小便喜歡吃些炸知了這種的稀奇食物,以往只聽過這泥鰍能吃,可在府上卻是沒吃過的--因爲畢竟是京城大家,府上伙房的人都覺得泥鰍是髒污泥水中的東西,吃了可不是污了貴人麼。

筷子夾起來,咬在嘴裡時,酥脆可口,沒有半點腥味兒。

“怎麼樣?”盜帥問道。

“香。”蘇澈點頭。

“等去了機關城,這種水裡的玩意兒,後山寒潭裡有的是。”盜帥說道。

蘇澈疑惑,“寒潭?”

“名爲寒潭,可沒那麼玄乎。”盜帥一笑,“不過是天外寒隕鐵落下,砸出了個大坑,地下泉水涌出,就成了一處潭水。”

兩人邊吃邊說墨家之事,倒也自在。

一旁商容魚等人也是靜靜聽着,畢竟是要去墨家,別人的地方,難免是有忌諱。

而看着兩人吃得這麼香,幾人也是胃口大開。

少頃,最後一道菜上來,卻是一盤油煎蜈蚣。

商容魚嘴角抽了抽,默默將筷子放下了。

“怎麼,這還怕了?”盜帥看的就是她,此時見了,馬上開口。

“哼,後周苗疆常吃之物,怕從何來?”商容魚嘴上是這麼說,可這筷子卻沒有動。

“瞧瞧這個頭兒,真大,看看這肉,結實。”盜帥先下筷子,半尺長的金黃蜈蚣,上面還粘着花椒。

他故意猛嗅,然後道:“聞聞這味兒,真香!”

商容魚看着盜帥的眼神,變得有些危險。

玉沁直接拿起筷子,夾了一條,張口,面不改色地吃了。

“火候還差點,裡面的肉嚼起來有些生,應該是點菜的人多,出鍋時着急了。”她說。

盜帥臉色微僵。

“行了,快些吃吧,又不是什麼珍饈美食。”商容魚說道。

蘇澈知道,盜帥一番話看似插科打諢,卻也是爲了緩解衆人心頭或有或無的壓抑。而且,此前猜想未嘗不是沒有可能,桃花劍閣的確不會善罷甘休,他們的處境和前路,依舊不定。

……

酒足飯飽,付了銀錢,盜帥還打包了兩隻燒雞,打算路上吃。

他說上船後,船上的東西要比下邊貴不少。

蘇澈道:“銀子不夠用了?”

“墨家的小崽子們都窮得光腚了,我怎麼能揮霍?”盜帥隨口道。

蘇澈點頭,也是知墨家如今處境,已經變得有些艱難了。當然,也肯定不至於像對方所說的這般不堪。

衆人走出酒樓,上了馬車,就朝集鎮外而去。

但走着走着,盜帥挑挑眉,道:“看來咱這想躲還躲不成了。”

蘇澈也是微微皺眉,因爲他們要去的地方是淮水河碼頭,可此地百姓擁擠之處,也正是同樣方向。

也即是,那所謂狐仙做法施福的地方。就在他們的去路上。

蘇澈騎在馬上,遙遙看去,那邊人頭攢動,隱約可見一處搭建高臺。隨着離近,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花香,很難說清是什麼花,因爲其中還摻雜着檀香和香火之味。

再就是,四下的人越來越多,前路幾呈堵塞。

有虔誠來拜狐仙的,有來求福的,當然也有像他們這般趕路的。

只不過,路被堵住罷了。

……

“等吧。”

盜帥坐在車轅上,看着天上高高的日頭,將斗笠往下一耷拉,蓋住了半邊臉。

蘇澈手牽繮繩,舉目四望,這小小集鎮,人卻不少。

他朝後看,便是再回去,這路也是擁堵。

但人多眼雜,他們就處在此間,他怕會被桃花劍閣的人一眼看穿。

“你這麼四下看的話,纔會惹人懷疑。”盜帥說道。

蘇澈看他一眼,道:“我怕耽擱了船行。”

“淮水河碼頭很大,船也很多,只有船等人,沒有客等船的。”盜帥笑了笑,然後道:“要不要啃個雞腿?”

蘇澈一愣,然後想到對方打包的燒雞,無語搖頭。

人羣在慢慢朝前,而他們也終於看到了二三十米遠的高臺。那上面有個身穿白衣,身上掛着頗多首飾,好似後周苗疆之人的窈窕女子。她以輕紗遮面,正在臺上四下走動,步伐略快,帶着奇異律動,而雙手各拿一串鈴鐺,嘴裡還念念有聲。

蘇澈不免好奇,這就是那狐仙?

“大膽!法壇之前,還敢騎馬,還不快下來!”驀地,有人喊了聲。

蘇澈聽後,先是皺眉,但想了想便也下馬。

那人不是對自己說的,卻也是針對其中。而四下騎馬的人當然不少,還有騎驢的,有人依言下來,用手牽着繮繩往前,有人卻坐在馬背上,動也不動,甚至神情之中還頗多嘲諷。

那些,當然是外地人。

“好膽,對狐仙不敬,你等着受罰吧!”虔誠的人開口。

“狐仙?狗屁的狐仙,老子倒要看看她能怎樣!”騎馬的漢子不服,看着高臺上的窈窕身影時,眼中還有淫光流露。

“這話可不敢說,小夥子,你快向狐仙請罪。”有人勸道。

“這女子舞跳得倒是不錯,可要稱狐仙,道爺卻想收了她。”騎驢的道士捋了捋兩撇小鬍子,喝了口酒,打了個酒嗝。

場面略有騷亂。

蘇澈看向那高臺上已經停下動作的女子,在想對方要如何應對。但他又有幾分疑惑,按理來說,此地南來北往的人無數,此間場景應該發生過不少次了。也正因爲此,這等事不該出現了纔對。

因爲一傳十十傳百,就算還有人不信,也不會當面這麼挑釁纔是。

想是想不明白的,蘇澈索性就靜靜看着。

……

“小女子不過略懂一些奇門遁甲之術,才被父老鄉親冠以‘狐仙’之名,便是各位不信,也是沒什麼的。”

臺上那女子先施了一禮,輕紗浮動,真容不顯,但只是窈窕身姿和潔白肌膚,便讓人心生無限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