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蘇清猛灌了三杯酒,然後酣然起身,饒是蘇澈也不由讚一聲。
他相貌隨蘇定遠,而蘇清容貌卻更像母親,白而俊美,清秀非常。
如今微酣,蘇清顧盼間更有幾分灑脫豪氣,又有衣裝華美,端的是玉面郎君。
蘇澈看着他上樓,眼裡帶笑。
世間事不管結果如何,只要事後莫有悔意便好。
他這般想着,忽覺有幾分尿意。
一旁的蘇大強靠在闌干旁喝着果酒,在蘇清上樓時他只是看了眼,而蘇澈起身時他卻小心盯着,直到看見自家少爺微微撫着肚子,四下去看時,才恍然。
他一笑,嘴脣微動,已是傳音成線。
“右手邊過道徑直走,然後左拐。”
蘇澈先是一怔,然後回頭看過去,瞪了蘇大強一眼,後者只是撓頭憨笑。
蘇澈快步朝過道走去。
在掀起門簾的時候,正巧有小廝端酒走過,“哎,這位公子,您要去哪?”
蘇澈捂着肚子,頗有些不好意思,“放水。”
小廝一愣,繼而懂了,指了個方向,“那邊可去後院,不過您隨便去個房間裡不就解決了嘛。”
蘇澈只是笑笑,小跑着去了。
妙音坊的後院很大,倒是拐了幾拐纔到。
蘇澈四下看了眼,這邊見不着什麼光亮,黑燈瞎火之下,小腹微漲,他索性也不去找什麼茅廁了,直接跑出幾步,尋了個黑暗處痛快起來。
“要我說直接把他們賣給牙人便是,整日哭哭啼啼真惱人。”
“小孩兒嘛,哭也正常,不過趕明後日就好了,風頭過了就出手。”
“哼,大行寺的和尚整日說自己在江湖上地位多高,還不是讓蘇定遠嚇破了膽子。”
“聽說天山劍派的葉梓筠也插手的,再加上墨家,就算是那和尚也不敢做什麼。”
聲音漸漸遠去了,蘇澈這才把腰帶繫緊。
他臉色微沉,有些凝重之意。
從方纔經過的兩人的話裡,他不難聽出所談何事,他本以爲此事與自己無關了,但沒想到還是落在了自己面前。
蘇澈搖搖頭,剛纔兩人能出現在這,那肯定與妙音坊脫不開干係,再聯想到墨家的人曾出現在這等地方,他馬上想通,對方也是注意到了此處。
可按理來說,妙音坊應該低調或是脫離纔對,但現在看來,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蘇澈小心地往回走,他得找到蘇大強,然後去通知蘇定遠。
……
蘇澈認錯了路。
他是後來才發現的。
後院的路黑燈瞎火,再加上心裡藏着事,倉促之間竟是拐錯了方向。
這裡應該是相鄰不遠的另一處院子,蘇澈只是走了幾步便回神,打算原路返回,但他隱約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是剛纔經過的那兩個人。
蘇澈想了想,悄悄進了院子,他自信有夜色做掩,加上無名呼吸法斂息,這兩人發現不了他。
院落許是不大,正對的房間點着燈,他看着那兩人進了屋子,在窗上投下影子。
蘇澈悄然靠了過去。
“計劃有變,今晚就要將人送走。”
不是先前兩人的聲音,而是另一個有些刺耳的男聲。
蘇澈不由地捂了捂耳朵。
“今晚?可咱們的人還沒通知到。”有人說了。
“這是大人的命令,六扇門已經查到了一點東西。”
蘇澈心底微驚,大人?難不成此事還涉官場?
“今夜的兵馬司巡防會在子時交接,屆時你們走西門,別說話,直接出內城,他們不會攔。”
兵馬司,是負責大梁皇都內外城巡防守備的力量,隸屬軍部。而內城通外城四大城門每日都會換防,值守的守將是兵馬司中二十偏將輪替。
由此可見,他們是往外城送人,而在這二十人之中必然有被收買的。
蘇澈想道,等查一下子時後西門的守將是誰便知道了。
“誰在那?”
就在蘇澈貼耳靜聽的時候,院子裡忽然有人驚呼一聲。
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從牆下躍進黑影裡,快速朝外跑去。
之前注意力都在房中,倒是忘了還會有其他人過來。
幾乎是蘇澈剛躍身的下一刻,窗子炸開,一道蒙面身影從中而出。
蘇澈根本沒有回頭,他一直在跑。
身後傳來衣袂破空之聲,他能感覺到鋒芒在背的刺痛感。
而在這一瞬,他忽而有些後悔,並非是後悔自己輕身犯險,而是武功不成。
如果他身負修行,是不是就不會被發現了?
或者說,輕功傍身,現在早就逃走了。
就在蘇澈以爲自己在劫難逃之時,另有一道身影從院門外而來,彈指便是一道氣勁,幾乎是貼着蘇澈的臉龐擊向他的身後。
蘇澈卻是眼神一鬆,而追擊的那蒙面之人卻是一下頓了步子,身後,跟出了四個小廝打扮的男子。。
蘇大強伸手一抓,院門旁一根長棍入手。
“將軍府的人。”蒙面那人緩聲道,聲音依舊刺耳。
“少爺先走。”蘇大強沉聲道。
蘇澈只是一息的猶豫,拔腳便跑。
而那四人慾追,卻被蒙面人攔下了。
“去做事。”他說。
“可是......”
“他跑不了。”蒙面人說道。
蘇大強聽出他話中自信,頓時皺了皺眉,也不多想,腳下一蹬便要抽身而去。
但那蒙面之人在話落時便出手,此時探手而出,若靈蛇出洞,刁鑽而毒辣。
蘇大強身在後退,手腕一抖,長棍直接迎了上去。
蒙面人似乎是嗤笑一聲,手掌竟是貼上長棍,身形更快,如柳絮般粘到了蘇大強的面前。
“盤蛇手?是你!”看着那熟悉的起手式,蘇大強滿臉震驚,心中更是駭然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