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右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就朝外面喊,“服務員。”
“不用喊了。”葉清庭說了一句,淡淡地看着一臉憤慨的女生,“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清庭。”看見是他,應聃丹的態度立刻戲劇性地軟了下來,討好地跑過去就要拉他的胳膊,“我打電話問的嘛。”
葉清庭微微退了一步,避開了她的手,臉上還是溫和的笑意,只是語氣稍淡,“問的誰?”
“問的我。”應聃丹還沒回答,一道清淡沉着的女聲就從門口傳了過來,幾個人看過去,一個看上去三十幾歲的美豔婦女戴着華美的首飾,穿着一身端重貴氣的酒紅色低腰連衣裙站在門口,她的膚色是不同於東方人的雪白,五官是西方人的深邃美麗,一頭挽起的金色捲髮奪目亮眼,身後,兩個戴着墨鏡穿着西裝的保鏢低着頭,卻是警醒地注意着來往的賓客。
看到這個長相穿着打扮怎麼看都像西方貴婦的女子,凌溪泉幾乎是直覺地知道這是葉清庭的母親,除了眼睛顏色的不同以外,男生的五官幾乎都透着幾分她的影子。
此刻,這個貴婦微微擡着下巴,一雙如藍寶石般美麗湛藍的眼睛直視着躲在秦左後邊的女生,沒有不屑,也沒有嘲諷,卻逼得女生自行慚愧地低下頭。
話說,一個外國人能講一口流利的中文,還真是挺怪異的。
這個想法陡然冒出來,凌溪泉奇怪地搖了搖頭,現在應該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夫人,你來啦。”看到她,應聃丹眼前一亮,像只豔麗的蝴蝶般飛到了她的身邊。
“媽。”葉清庭也叫了她一聲,極不可微地蹙了蹙眉,“你不是說下禮拜纔回來嗎?”
葉母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問,“怎麼,不歡迎我回來?”
“沒有。”男生狀似有些無奈,“我這不是想着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機場接你嗎?”
“這話還算中聽。”葉母的嘴角勾起一個優雅的弧度,走進包廂環視了一圈,視線掃到謝右,男生立刻老老實實地喊了她一句,“阿姨好。”
葉母點了點頭,轉而目光掃向了站在自己兒子旁邊,亭亭玉立的女生。
凌溪泉哪能沒注意到她的目光,四目對視的一瞬間,她明白了爲什麼沈方橋剛纔會是那樣的反應。
葉母的眼睛湛藍得不沾染一絲塵埃,一種上位者與生俱來的氣質卻毫不遮掩地透了出來。
她落落大方地微微笑了笑,葉清庭在這時握住了她的手,認真地介紹道,“媽,這是我女朋友,凌溪泉。”
不是吧,他這就直接就說了?
沒有一點點防備,上一秒,凌溪泉還在心裡暗自誇讚自己沒有怯場,下一秒,她哭笑不得地側頭看了男生一眼,卻見他的神色自然,握着她手的力道很用力,然後也側過頭對她輕輕地說,“小溪,這是我媽。”
這就不得不開口打招呼了。
凌溪泉禮貌地笑了笑,“阿姨好。”
葉母有些詫異地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不由多看了凌溪泉一眼,然後微微頷首,“你好。”
她鬆了口氣,還好,至少葉清庭的母親,沒有當衆表現出什麼不滿。
一放鬆,就感覺到了葉母旁邊緊緊盯着自己的視線。
她不由瞥了眼,果然瞧見應聃丹惡狠狠地瞪着自己,一副要把自己吃下肚的樣子。
完了,麻煩來了。
凌溪泉暗自嘀咕着,倒也沒真當回事,只是有點奇怪這個葉母好友的女兒,除了趾高氣昂的驕縱,似乎並沒有想象裡上流社會該學會的表面功夫。
“媽,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葉清庭也有所感地看了應聃丹一眼,問。
“斯赫和我說的。”葉母這麼說着,兀自走到葉清庭旁邊的位置坐下,然後輕輕拍了拍桌面,示意道,“都坐吧,一起吃個飯。”
沒有人動。
“怎麼,嫌我在這裡礙事?”葉母的語氣淡了幾分。
“哪能啊,能和夫人一起吃飯,聃丹覺得很高興。”應聃丹率先反應了過來,快步走過來,坐到了原先謝右的位子上,對葉母撒嬌道。
莫名其妙就被擠出了座位,謝右看着這個豔麗的女生皺了皺眉,然而,葉母在場,他終究沒說什麼,只是改瞪了葉清庭一眼,朝門外喊道,“服務員,再加兩把椅子。”
很快,服務員就把椅子拿了過來,然後五六個穿着旗袍的服務生面帶着微笑,推着餐車魚貫而入。
有了長輩在場,氣氛到底是微妙了起來。
除了應聃丹偶爾關切葉母舟車勞頓的聲音,幾個年輕人都是安靜老實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秦左扶着沈方橋坐下,面帶顧慮地看了自己的未婚夫一眼。
謝右感覺到了她的不安,輕微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太過擔憂,然後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阿姨,晚點……你有什麼安排嗎?”
“我幾個小時前剛下的飛機,吃完飯就準備回家休息了,至於你們年輕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顧忌我。”葉母微微一笑,有意無意地掃了低眉垂目的沈方橋一眼,話鋒一轉,“這就是小橋吧,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
沈方橋一驚,努力擠出燦爛的笑容,“是啊,但是阿姨還是這麼漂亮,這麼多年都沒變。”
聽到這樣的誇讚,葉母臉色未變,神色淡然地拿起服務員方纔替她斟的茶,優雅地品了一口,放下茶杯,這才緩緩開口道,“聽說,好的茶藝師能分辨生茶和熟茶,一茶入口,就能品出它的色、香、味究竟有沒有達到自己預期想要的結果。”
怎麼突然間談到茶了?
沈方橋惴惴不安地想着,葉母卻突然問,“你們有誰知道,這生茶和熟茶有什麼區別?”
生茶和熟茶是普洱的兩種分類,凌溪泉雖不通茶藝,母親卻是泡茶的好手,耳濡目染,倒也知道一點皮毛。
只是,她不知道眼前這位高貴典雅的西方貴婦,究竟爲什麼會提起這個,於是沒有冒然開口。
不過,她不回答,不代表別人也會這樣。
應聃丹想了想,說,“夫人,我好像聽人說過,生茶性屬清涼,熟茶恰恰相反,比如夏天,就應該喝生茶比較好。”
葉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湛藍的眼睛一一掃過在場的幾人,問,“還有誰有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