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這樣的事情又發生了,而倒在血泊中不是別人,是馬小跳,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
心好像被狠狠的擰了一下,疼的失去了直覺。整個人呆立當場,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
毛小海也和劉睿一一樣不知所措。
他想不到就這眨眼功夫,馬小跳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身上流了這麼多血,這些血映入毛小海的瞳孔,就像是一把銳利的尖刀,在不斷的宛着他脆弱的內心。
剛剛還是好好的呢,爲什麼現在會變成了這個樣子?怎麼會?
“毛小海,老子喊你把你的衣服脫下來,你他媽的沒聽到是麼?”袁珣現在恨不得給站着發愣的毛小海一腳。
毛小海被這一聲驚呼,從神遊的狀態中驚醒過來,立馬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
“快點包住傷口,別讓血流出來啊!”袁珣的聲音有些許沙啞,也許是太過焦急的緣故。
“劉睿一,你快點過來幫忙啊”“向玉奇,你快點給老向打電話!”“劉東,你快點打醫院的電話。”
大家在袁珣的吩咐下七手八腳的行動起來,其實袁珣此時心中比誰都難受,因爲他知道馬小跳被砍一定是因爲上一次自己和胖子打牌引發的矛盾。否則馬小跳和胖子無冤無仇,爲什麼要帶着小弟砍他,而不是來砍自己?
只是,此時他在強制忍着心中的悲痛,因爲他知道在這個時候,時間是寶貴的,要做的是及時把馬小跳送往醫院,遲一秒,馬小跳就會危險一分。
須臾,一輛救護車開了過來,與此同時,老向也趕了過來。
老向快步的跑過來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叫醫生護士快點把馬小跳擡上救護車。
在擡上救護車的時候,血還在不停的流,灑在水泥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周圍已經圍了很多的人,很多人都在指指點點的議論着。袁珣聾拉着腦袋,腦子裡面現在很亂,就好像被人打了一拳,暈暈沉沉的。
剛剛的淡定和堅強在這一刻轟然倒塌,他無力的蹲在地上,心好像被插上了無數枚圖釘,只要輕輕一動,就會疼痛無比,這種疼痛沿着血液,沿着身體每個細胞逆流而上,然後感覺胸悶氣短,說不出任何的話語。
“你說馬小跳他會有事麼?流了那麼多血,你說他會不會活過來?”袁珣擡頭看着同樣一臉悲愴的毛小海。
“沒事的吧,應該沒事的吧!”毛小海在一遍一遍的自我安慰,因爲他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馬小跳是他們的兄弟,是他們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兄弟,因此,毛小海不敢去想這敏感的問題,也不想去想。
“走啦,我想馬小跳福大命大,應該沒事的,走我們先去醫院等候吧!”劉睿一把蹲在地上的袁珣拉起來。
走到醫院,走廊上燈光就像是太平間的燈光一樣慘白。
手術室緊閉着,裡面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走廊也很安靜,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會發出龐大回聲。
袁珣死死的盯着手術室,
等待着穿白大褂的醫生出來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案。
馬小跳的父親來了,剛剛走進醫院,就直接跑到手術室的門口,使勁的拍打着手術室的大門,但卻被老向擋住了。
“現在不宜去打擾醫生,等一會,就會出結果的!”老向扶了扶眼鏡,但分明可以看到他眼眸中流露出來的焦急目光。
“你們學校是怎麼管理的,學生中午到外面吃飯,就被砍了,你們是怎麼做老師的?”
“我們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你彆着急。”
“你給老子說別急,是你的兒子被人砍了現在在手術室,你會比我更急。”
“我知道!”老向此時完全沒有一絲當老師的霸氣,對於馬小跳的父親激烈的言語也沒有生氣,雙眼只是緊緊的盯着手術室的大門,身體微微的抖動,雙手緊緊的握着,手指之間因爲太用力已經可以看見白色的骨節。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手術室的大門終於打開了,袁珣,老向,還有馬小跳的父親他們快步的跑了過去。
“醫生,怎麼樣了?”
“醫生,馬小跳有事麼?”
“醫生,醫生……”
那醫生臉色十分沉重,環視了一下在場的每個人,嘴脣微微動了一下,想開口說話,可是又怕這句話說出來會引起在場的人激動情緒,可是他是醫生,沒辦法隱瞞這個血淋淋的事實。
“你們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醫生緩緩的說出這幾個字。
“啊,到底怎麼了?”馬小跳的父親還在一個勁兒的問,因爲他沒有在案發現場,也不知道馬小跳到底傷的有多重。
“還是準備後事吧,已經斷氣了!!”醫生的聲音就像驚雷炸響,直接的傳入了馬小跳父親的耳中,傳入袁珣的耳中,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轟!袁珣感覺整個人都恍惚了,自己好像在做一個冗長的夢境,可是這不是夢,這是現實,這是血淋淋的現實。
“你他媽的說什麼呢?馬小跳不就是受傷了麼,怎麼突然之間你就說活不了了?”馬小跳的父親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一把抓住醫生的衣領,眼睛瞪得就像是銅鈴,惡狠狠的看着醫生。
心中還存在這一絲僥倖,他覺得醫生在和他開玩笑,是和在場所有人開玩笑。
“你是他的家屬吧,你冷靜一點,沒辦法,流血過多,而且有一刀捅到心臟,我們已經盡力了,我們也不想這樣的!”醫生的聲音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利劍直接的插中馬小跳父親的心窩。
他緩緩的鬆開了抓住醫生的手,退後了兩步;整個人好像瞬間就蒼老了二十歲。雙眼開始慢慢的黯淡下來,然後雙手抱住了腦袋,無力的靠在了牆上。
“我還說,等這個小崽子畢業了,我送他去讀技校呢,想讓他去學一門技術,想不到就這麼的走了!!”
深陷的眼瞼,有些溼潤的感覺。身體所有的力量在這一刻瞬間的消失殆盡。這可是自己養了十八年的兒子啊,這這麼的沒了,雖然這個小崽子平時總喜歡在學校惹麻煩,成績也不好,但是對人卻很有禮貌。
每一次回家都會給家裡的爺爺奶奶帶禮品回去,可誰想到會在光天日化之下被小鎮的小混混砍死
了。
袁珣緊緊的咬着嘴脣,因爲太過用力,都滲出了絲絲鮮血。溫潤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慢慢的從眼角流出來,順着臉頰一直往下流,滴落在地上,留下了點點水漬。
胸口好像被一枚炸彈炸過之後,剩下的只有一片廢墟,那緩慢的跳動好像被繫上了一根順子,把血液堵住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腦袋靠在牆上,冰冷的牆壁,緊緊的貼着袁珣的臉頰,沒有絲毫的溫暖,全身很冷,好像被放進了冰窖一般。
已經無力說話了,因爲他不知道說什麼。他看了一眼馬小跳的父親,看着他瞬間蒼老的容顏,在這一刻,袁珣彷彿能夠切身的感受此時馬小跳父親的心情。
就像一場海嘯過後,整個世界滿目瘡痍,剩下了他們在無力的看着眼前的發生的一切景象,無力改變什麼,只能默默的承受這個現實。
老向知道這個消息,什麼都沒有說,低垂着頭,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了半點老師的威嚴,反而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他摘下了眼鏡,鏡片上是一團水霧,他放在衣袖上輕輕的擦拭,然後戴上。
整個過程好像在放一部灰色的無聲電影,畫面單調乏味,卻讓人心酸。
馬小跳父親突然的站起來,走到老向的面前,直接的就是一拳,把剛剛老向帶好的眼鏡直接打飛出去,老向沒有躲避,臉上嚴嚴實實的捱了一拳,身子也歪了歪,就像是一棵搖搖欲墜的枯木。
“你怎麼做老師的?你還做毛的個老師啊,你的學生都管不好,你的學生的安全都不能保證,還好意思當老師?”馬小跳父親現在完全失去了理智,打了老向一拳,又擡起一腳,往老向的肚子踢去。
還好劉睿一,袁珣他們幾個反應過來了,把馬小跳父親抱住了。
“叔叔,你別激動,這件事情老師沒有辦法,當時是我們出去吃飯,老師都不知道這件事情的。”
“是呢,叔叔,馬小跳的事情我們也很難過,可是……”毛小海究竟是說不下去了,因爲馬小跳是他們的好朋友啊,卻這麼的走了,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以後再也不會看到馬小跳那淡淡的笑容,那明亮的眼眸了;
以後再也不會在校園中看到她和學校的某個小女生打成一片了;
以後他再也不會和他們一起去食堂買早餐,去花壇的某個角落抽菸,在寢室大聲的呼叫他們的名字了;
以後再也聽不到他喊袁珣,喊毛小海,喊劉睿一,喊劉東,喊葉春,喊冉大他們的名字了,那清脆的聲音只屬於回憶;
以後,以後……
以後是個多麼傷感的詞,回憶又是多麼傷感的詞;這種感覺就像是已經習慣了某個人在身邊,可是突然之間他就消失不見了,好像好像從來就沒有來過這裡,沒有進入過他們的生活。
袁珣到現在還記得當時是怎麼認識馬小跳的,那時候還是高一,那時候是因爲自己一次不小心撞到了楊汐,結果任俊傑就帶着人來教室門口挑釁,當時馬小跳抄着板凳,站在教室裡面,只等一聲令下,直接就是板凳飛出去。
可是現在呢,他走了,靜靜的躺在這泛白的白熾燈的房間中,永遠的也不會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