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的平靜之後,火炮那黑洞洞的炮口噴射出了閃耀的火焰,巨大的爆炸將地面上的灰塵都震動得瀰漫起來,衝擊波讓整個炮兵陣地上都蒙上了一片灰霧。然後震耳欲聾的射擊爆炸聲才傳到耳中,彷彿是巨人的怒吼一般,飄散到天空中久久迴盪,無法平息。
“角度下調0.2度!覆蓋式攻擊,射擊……準備!”隨着軍官的大聲命令,旗語兵們再一次迅速的揮舞起手裡的旗幟來,他們的動作規範並且流暢,每一下都帶着力量,美感十足。
看到旗語的炮手們簡單的調整了一下火炮,掀開了炮閂散去內部燃燒蒸騰起的煙塵,然後裝填手們就將早就抱到一旁的炮彈塞進了大炮內,退到一邊等待着炮手們繼續操作。
他們是這個時代的高技術兵種,所以他們面對敵人的時候不需要太多的勇氣和毅力,只需要按照訓練時候那樣,將他們的戰術動作一次接着一次的完成,就可以了。而他們如此從容的開始自己的戰鬥的時候,他們給敵人造成的壓力,卻超過了以往任何一支部隊。
因爲當他們規範操作,裝填好第二枚帶發射的炮彈的時候,甚至第一枚發射的炮彈還沒有落在敵人的頭頂上,這種傾瀉彈藥的速度,絕對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我的天,他們能用這麼點兒時間打光手裡的一個彈藥基數的炮彈?”一名駐守在錦州城內的大明士兵面露驚訝的看着遠處那些隨着節奏一次又一次裝填彈藥的新軍士兵們,在如此高強度的炮擊下,這些士兵竟然有時間在射擊的間隙中單膝跪地休息體力。
另一名士兵則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更遠一些的地方,那裡停放着隨着這些炮兵一起到達的列車車皮,整箱整箱的炮彈存放在那裡,堆放的整整齊齊:“怪不得他們帶着這麼多炮彈,看來帶少了,還真不夠用啊……”
原本看到王珏帶來的部隊只有萬餘人的時候,這些駐守在錦州的第29軍士兵們還有些不以爲然,他們以爲王珏帶來的兵少,根本不足以扭轉錦州的戰局。可如今看到新軍在火力上擁有着明顯更強的壓制力之後,他們就知道叛軍想要奪下錦州,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對於自己人來說,這樣訓練有素的軍隊絕對算得上是強而有力的支援,在這些友軍的耳中,如此密集而且有規律的炮擊聲簡直就如同天籟一般動聽。
而對面與之爲敵的對手們,現在的感受就沒有那麼美妙了。此時此刻正站在高地上,看着炮彈落入進攻的部隊頭上的託德爾泰,現在的心情就說不出的糾結。
他帶着自己的騎兵,或者說金國幾乎所有的騎兵,一路趕到了這錦州城下,他們奔波勞累,辛苦萬分。不過現在眼前的一切證明了,這麼多天來他們奔跑到這裡來,僅僅只是爲了讓明國的軍隊屠戮的。
“轟!”又一枚炮彈落在了陣地上,這些炮彈如同犁地一樣,規律甚至有些顯得呆板,不過這種蘊含着節奏的炮擊讓眼前的這位金國名將託德爾泰徹底的產生了錯誤的估計。他的手緊緊的按在自己腰間的指揮刀上,彷彿要捏碎上面的刀柄一樣。
根據經驗判斷,在錦州城內的明軍部隊,能夠打出如此密集的炮火,只要應該有5萬人以上的部隊。看來明朝不僅僅反應迅速,第一支成規模的增援部隊,已經趕到了前線,金國想要速戰速決,將明軍壓縮在狹小的錦州地區,是不可能了。
對方有一支整整5萬人的部隊,他現在身邊的騎兵全部加起來,也只有僅僅3萬多人,怎麼可能擊敗據稱而守而又訓練有素的敵軍呢?況且他帶來的部隊,現在人困馬乏,甚至連潰敗都跑不出原本應該能夠跑出的速度了。
“聽炮聲,對方至少應該有300門以上各種口徑的大炮,而且絕大部分都是100毫米口徑以上的……”有些不相信自己猜測的託德爾泰看向了自己身邊的副官,難以置信的問道:“錦州城內有至少一個軍的兵力?3個師?”
“將軍!我不覺得明軍有這麼多兵力,不過兩個師應該還是有的……”副官吞了一口唾沫,然後回答了託德爾泰的問話。他說話之前看見一名士兵大約在一千米之外,被明軍的炮火擊中,戰馬都斷成了兩截,鮮血四濺慘不忍睹。
很快,明軍的野戰防禦工事就阻止了叛軍騎兵繼續進攻。機槍還有戰壕在現在這個時代擁有着無與倫比的防禦能力,防守方處於天然優勢。這也是金國爲什麼可以在薊遼防線後面苟延殘喘的主要原因之一:如果不是大明帝國的幾次進攻損兵折將,在吉林耀武揚威的葉赫郝連早就被絞死在紫禁城門口了。
“錦州已經拿不下了,我們在這裡的攻擊至少損失了1000人……再打下去,也是徒增傷亡,留下傷殘士兵,其餘各部,向凌海撤退吧。”託德爾泰聽到自己的副官也是這樣分析,更加堅信了他私下裡的判斷。如果強攻堅固設防的陣地,金國根本不可能和大明開戰,放棄錦州保存現有的實力纔是首要任務,如果在這裡損失數萬大軍,那纔是斷了金國的國運。
託德爾泰剛剛想要下達撤退的命令,就看見遠處一名軍官慌慌張張的跑過來,甚至連自己的鋼盔都不見了。對方臉上被煙燻得難以辨認,想來這一路上他經歷了不少倒黴的事情。他一邊跑,一邊向着託德爾泰叫喊:“不好了!將軍!不好了!將軍!出大事了!”
感覺不妙,怕對方喊出不應該說的事情,亂了軍心的託德爾泰想要出言阻止對方繼續說下去,可已經爲時太晚了。只聽到對方一邊哭喪着跑過來,一邊喊道:“將軍!一支大明帝國的軍隊奪了後衛部隊的輜重,正向這邊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