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展顏又窩在沙發上看電視,不管秦毅怎麼叫她都不願意動彈。秦毅無奈的走進臥室,不久之後出來,給展顏到了水,將一堆白色的小藥片放到展顏手心。
展顏看着那小小的藥,突然記起那天,秦毅在陽臺上的電話,他說藥流?他不願意容下自己腹中的孩子,可是他哪裡知道,自己的身體,早已經懷不上孩子,七年前的大出血之後,她早已經失去了做媽媽的資格。
她看着手中的藥片,輕輕地擡頭,看向秦毅那深情的眼神,她無奈的笑笑,說:“這是什麼藥?不想吃。”她的話語裡帶着撒嬌和憊懶,秦毅看着他,幾乎就要縱容,但是想着大夫的囑咐,他還是輕聲的說了句:“營養素,下午的時候,黎老師專門囑咐我,讓我照顧好你的身體。”
“不吃。”展顏果斷的拒絕,她纔不相信這是營養素什麼的,她更不敢吃,現在自己的肝已經承受不了任何的東西,大夫早就囑咐過,不能亂吃藥,她不敢拿自己性命來玩笑。
“顏顏,聽話,吃了。”秦毅很是着急的言道,展顏看着秦毅臉上的焦急,更加斷定這就是讓自己流產的藥,她很是氣憤的將藥扔出去,氣憤的告訴秦毅:“你沒有必要容不下這個孩子,我生不下來的。”
說完話之後,展顏就轉過頭去哭泣,即使自己腹中真的有了孩子,自己的身體也已經負擔不了這個孩子的營養,自己更是沒有體力去生下這個孩子了,秦毅何必多此一舉,還這樣的執着。
秦毅看着展顏哭泣的樣子,心底有幾分的不忍,但是終究還是站起身,將那藥揀回來,輕輕地放到桌子上,無可奈何的言道:“顏顏,聽話,把藥吃了。”
秦毅想告訴展顏,這是在國內託朋友帶回來的治療肝癌的良藥,自己費了很大的氣力才弄到的,她卻這樣的任性,秦毅剛想開口說,卻突然梗在那裡,展顏現在努力僞裝就是爲了不讓自己知道她的病情,所以,他不能說,只能哄,一聲聲的哄勸,哄着她將藥吃了。
展顏終究是沒有吃下那藥,她害怕加重自己肝負擔,她含着淚回了臥室,不一會,秦毅就跟了進來,手裡端着杯子,輕聲的安慰她:“喝點水,睡覺,我不逼着你吃藥了。”
秦毅的話語溫和,展顏終於鼓足勇氣擡起頭,看着秦毅滿是擔憂的臉,嘴角終於露出了笑意,她伸手接過水杯,喝了一口,苦,在水觸及到舌尖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她手緊緊地抓住水杯,嘴裡的水卻已經吐了出來,等她終於坐穩了身子,看向杯子中剩餘的水時,心底的絕望隨着杯中水的盪漾也溢了出來。
淚水,再次無聲落下,她拿着水杯,惡狠狠地盯着秦毅,很是尖利的問道:“你不覺得該給我個解釋麼?”
展顏的話說的咬牙切齒,可是剛說完,又不免掉下淚來,面前的這個男人,不管他做了什麼,這都是自己心愛的秦毅呀,自己狠厲的語言,從來都不是留給他的。
秦毅看着展顏,欲言又止,心底早就澎湃氾濫的真相,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如若說出來,展顏會很失望,會擔心自己的傷心,會……,這麼多年,展顏好像永遠在爲秦毅活着,在他們的愛情裡,永遠在付出着的就是展顏,現在,他已經不捨得讓她再付出,再傷心。
“秦毅,我沒有懷孩子。”展顏突然間變得心平氣和,說話的時候都是雲淡風輕,這個事實她早就清楚,在自己撒謊的時候,在自己每次都乾嘔的時候,可是她不想讓秦毅知道,她還是想留着自己不堪的一面,這樣,秦毅失去自己的時候,心疼會少一些。
可是,秦毅終究是連這樣的餘地都不留給自己,他逼着自己將真相說出,說出了,對展顏自己沒什麼,可是秦毅,你的心傷會更重一層。
展顏很是憐惜的看着秦毅,靜靜地站起身來,在他耳畔輕聲的問:“你就這麼想弄掉我腹中的孩子?秦毅,這輩子,我願意和他上牀的人,只有一個,他是你,所以,即使我有孩子,那也是秦毅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你還忍心麼?”
展演的有些咄咄逼人,說完之後,展顏就很頹廢的躺到了牀上,剛纔一番折騰,自己的身體虛弱的厲害,現在全身都是汗,她伸手輕輕地扯過秦毅的手,輕聲的說:“對不起,我騙你了,我沒事,乾嘔是因爲我肝炎犯了,過幾天就沒事了。”
展顏說話的時候,嘴角都帶着淡淡的笑,秦毅看着她笑着的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酸澀,他慌亂的逃出去,躲進衛生間的時候,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他的展顏,永遠都是堅強的,即使病入膏肓,她告訴的也只是肝炎,她寧肯苦自己吃,都不想讓他來承受。
秦毅的手中,還攥着剛纔展顏放下的杯子,那杯子底部,還沉澱着白色的粉末,那天打電話他問藥流的問題時,他就知道,展顏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能流掉孩子了,只是那個孩子,也不會活下來,因爲母體,太過虛弱。
這一切,秦毅都知道,所以,他纔想盡千方百計,只要展顏的身體還好,就可以了,可是現在,她連藥都不吃,自己要怎麼辦?就看着她花一樣的枯萎在自己的世界裡?
涼水潑到臉上,驚醒的只有模糊的頭腦,卻終究冰凍不了泛疼的心,他終於還是走出去,將展顏摟在懷裡,輕聲的說:“顏顏,是我錯了,我改。”
展顏看着秦毅內疚的眉眼,嘴角翹得更高,她得意的說:“那你怎麼補償我,你害我傷心了呀?”如若平時,展顏覺得自己肯定會恨極了,肯定會責怪生氣,可是現在,她沒辦法生氣,她不捨得讓秦毅爲難,不捨得在他們不多的相處時光裡,再多一份的痛苦和無奈。
“顏顏,咱們結婚吧。”秦毅說話的時候,也躺倒在牀上,怔怔的看着展顏的眼睛,展顏的眼睛還是和十年前一樣美,眼睫毛閃啊閃的,好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璀璨,僅僅是看着,都覺得心都盪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