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神城,接天壓地。
周清和燕狂徒步行從遠方走來,漸漸地被陰影覆蓋。
雄偉的玉京遮蔽了太陽,猶如洪荒巨人一樣,吞沒了大日。
玉京,到了。
看着不遠處的巨大神城,周清只覺得一股巍峨之意撲面而來,覆壓在了人的心間,讓人覺得心頭有些沉重。
玉京的城牆上,時不時的能夠看見一些光芒流轉,並不刺眼,但卻奪人眼球。
“真是不凡啊。”
周清輕聲感嘆,“彷彿一座神話巨城一樣。”
無論是前世今生,周清所見之城中,無有能夠超過玉京者,可以說是他目前見過的第一雄城。
這就是修行者的偉力,築下的神城,是凡人難以想象的。
接近玉京城後,那種壓迫感愈發強烈,下意識的就生出了敬畏之意。
“修行者面對玉京時,都會感受到這樣的壓迫感。”
燕狂徒輕聲說道:“這是大齊皇室特意佈下的手段,以威懾各方修行者,令他們安分下來。”
“若是凡人來此,那便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周清笑笑,“我已經感受到這樣的威懾了。”
這座大齊都城中,不知佈置了多少強悍手段,對於正常人來說,這裡是避風港,是能夠讓人覺得安心的居住地。
可對於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來說,玉京就是龍潭虎穴,若是打着什麼壞主意,那麼將會面對整座玉京城的怒火。
此時正是白天,出入玉京之人極多,人流如織,很是熱鬧。
周清兩人從這個方向的城門進入玉京,踏足內部後,便聽見了喧鬧聲。
入目所見,便是玉京百姓,人聲鼎沸,紅塵二字,似乎在此刻具象化了。
這過於濃烈的人道氣息被周清感知到,讓他的魂魄都有些略感不適。
和清淨出塵的玄法山相比,玉京就是另外一個極端,滾滾紅塵,人道聖地。
魂魄修行和人道力量,多數時候都是天然相沖的,人道之力很多時候對魂魄都有一定的剋制作用。
齊白氏之人有人道之力護體,天然就對一些陰毒詛咒的道術具備防禦能力。
不過有好處,自然也有壞處。
人道無量,紅塵滾滾,因果糾纏,皇室中人如果想要登仙……
那這邊的建議是不要想,想了也沒用。
而玉京雖然身處萬丈紅塵之中,但天地能量也是極其濃郁的,足以供應數不清的修行者修煉。
這茫茫人道之力,也能孕育出種種神奇,乃至於天地靈脈,讓天地環境變得很好。
所以玉京支撐諸多勢力的發展,沒有絲毫問題。
周清觀察着玉京的百姓與景象,微微點頭。
“玉京百姓的精神面貌看起來都很不錯。”
吃得飽,穿得暖,乃至於有點閒錢做其他的事情,那精神面貌自然而然就會有所改變。
肯定不是那些吃了上頓沒下頓,生活沒有任何盼頭的人能比的。
一朝之都的風貌,確實有比於其他地方。
燕狂徒這時說道:
“大齊道觀位於玉京城玄道坊中,師弟可要一同前去?”
玉京極大,又被以“坊”爲單位劃分成一個個不同的區域,以便管理。
玄道坊,大齊道觀所在地,是朝廷專門劃撥給玄都觀的,那裡也有百姓居住,但除了百姓以外,再無任何勢力於玄道坊立足,獨屬於大齊道觀。
而在玉京城內,玄道坊也是非常受人歡迎,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居住地。
換一種說法,那裡的房價在整個玉京城中,也是非常高昂的。
有大齊道觀在,玄道坊很安全,無論是經商還是做其他人事,皆有其他坊不具備的福利。
大齊道觀的人時不時還會舉辦法會,吸引力非常足,偶爾還會發生家中後輩被大齊道觀的道人看中,進而引入觀中修行這樣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整個玉京城誰不知道,大齊道觀其實就是大齊國教這一點呢。
“我也先和師姐一起去道觀吧。”
燕狂徒要去大齊道觀報道,任職掌權。
而周清也沒有忘記,他還要和水月峰聯繫一下呢,請他們幫自己查一查天相寺和天龍寺的事情,看看能不能發現那顆龍珠的問題。
在玉京內部,是不能飛行的,或者說不滿足一定的條件不能飛行。
穿過一個個坊,最終周清他們來到了大齊道觀外。
雖然位於鬧市之中,但此地依然充滿了自然風光。
用周清的話來說,就是綠化搞的不錯。
不過在門口位置,周清和燕狂徒被攔了下來。
“此地乃大齊道觀,兩位止步。”
“我是玄都觀真傳弟子周清。”
真傳令一經展示,守門之人立馬行禮道:
“見過周師兄。”
大齊道觀之人,也算是玄都觀弟子,稱周清師兄沒有問題。
周清點頭,然後說道:
“不用你們指引,我們自己進去便好。”
“周師兄請進。”
兩人走進大齊道觀,守門之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有震驚之意。
“這位周師兄,就是現在的那位第一真傳吧?”
“肯定是他,沒有想到第一真傳竟然來玉京了。”
大齊道觀佔地面積不小,亭臺樓閣,小山湖泊,竹林花草皆有。
有的地方看起來就和外面那些自然環境沒有區別,彷彿又離開了玉京一樣。
周清跟着燕狂徒行走,她是玉京人,後被玄都觀的人發掘,引入觀中修行。
曾經燕狂徒在大齊道觀中待過一段時間,對這裡也不是完全陌生。
“見過燕長老,周師兄。”
在大齊道觀內不停穿行時,也會遇到其他人,有的人還會過來行禮、打招呼。
雖然遠隔數州之地,但大齊道觀和玄都觀的聯繫無疑是很緊密的,有人認出了周清他們,也不稀奇。
最後,燕狂徒帶着周清來到一座兩層小樓外。
小樓一層的門開着,內裡有一個高大的人影正站在桌前,手持神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不知在幹什麼。
在兩人來到門外時,還未開口,裡面的高大人影就擡起了頭,看向他們。
那是一雙非常清澈的眸子,裡面似乎蘊含了湛藍的天空,乾淨的同時,又無比的深邃廣闊。
“觀中兩個多月前便給我傳訊,說你二人會來玉京。”
那高大男人語氣平和的說道:
“你們可真是讓我好等啊,進來吧。”
燕狂徒先走了進去,行禮說道:
“孔副觀主。”
周清聞言,緊跟着行禮,心中明悟此人的身份。
大齊道觀兩位副觀主,扶風真君是江家嫡系,肯定是姓江。
這一位,想必便是長留道人了,一位碧落境高手。
沒想到燕狂徒剛到大齊道觀,就直接來見副觀主了。
“周清。”
長留道人將目光落在周清身上,幾個呼吸後,點了點頭。
“果然是絕世天驕,無愧我玄都觀第一真傳之名,觀中對你的誇讚沒有誇大。”
周清謙虛的說道:“多虧宗門栽培。”
“以你們的速度,不該在路上耗費那麼長時間,可是遇到了什麼意外?”
“的確遇到了一些意外,耽擱了一些時間,但並沒有大的麻煩。”
長留道人點頭,“沒事就好,若是你們出事了,那我玄都觀可謂是損失慘重。”
長留道人雖然是碧落之尊,但目前接觸下來,還是挺好說話的。
然後長留道人又看向燕狂徒,說道:
“小兔,你的想法,你師父都和我說了,道觀這邊沒有問題,可以滿足伱的要求,朝廷那邊也已經溝通好了,但你行事之事,也需要注意分寸。”
“弟子明白。”
周清在旁聽着,心中有些古怪。
這位副觀主叫燕師姐什麼?小兔?
周清強忍着讓自己別轉頭去看燕狂徒,但心裡面還是很好奇。
這個名字,和燕師姐畫風不符啊!
燕狂徒又取出一塊木牌,說道:
“這是那具蠻族魂魄。”
這一路走來,他們兩個還真沒有因爲這具魂魄而遇見過什麼麻煩。
出發前預想的蠻族攔路,完全沒有影子。
“放着吧。”
燕狂徒又說道:“現在我纔將魂魄帶到玉京,朝廷那邊……”
長留道人搖頭,隨意的說道:
“沒什麼問題,讓他們等等也無妨,你們可還有其他的事情?”周清立馬說道:“副觀主,我有事情需要傳訊回水月峰。”
“我讓其他人帶你去,順便爲你們安排住處。”
十多秒後,門外就響起了腳步聲,然後一個青年走了進來,長留道人當即對他進行一番吩咐,然後三人離開了這裡。
“燕師妹,周師弟,我是蕭烈,負責管理道觀中的部分事務,未來你們在玉京若是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蕭烈微笑着做了一個自我介紹。
他的境界不低,還要在燕狂徒之上,估計已經到了三次煉變的境界。
“麻煩蕭師兄了。”
“兩位一路從寒州趕來,舟車勞頓,我先帶你們去住處吧。”
“全憑蕭師兄安排。”
在蕭烈的帶領下,周清和燕狂徒暫時有了一處落腳之地。
兩人都是獨立的小院,以他們的身份哪怕到了大齊道觀,待遇自然也是頂級的。
然後周清就和燕狂徒分開了,她要去處理在大齊道觀任職的諸多事情,周清則是要去給水月峰傳訊。
周清並不會在大齊道觀中擔任什麼職務,他和燕狂徒是不同的。
後者是調來玉京,而他則是屬於自由歷練的性質,玉京只是他的第一站,後面想去哪就去哪,不會被束縛在這裡。
同樣的,他也不會像燕狂徒那麼忙。
“周師弟,以此法器就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將訊息傳回玄都觀。”
蔣烈把周清帶到了一間房間裡,房中有一根柱子,一條白色的真龍盤旋於柱身之上,龍口微張,龍尾被陷進了柱中。
當然,只是雕塑。
蔣烈又取出一張黑色的符紙遞給周清,說道:
“把你要傳遞的信息刻錄在符中,再放進龍口內就可以了。”
周清接過符紙,暗覺驚奇,同時精神力滲入其中,將自己的事情書寫進去,最後投入雕塑龍口。
可惜玉京和寒州的距離太遠,哪怕是蝸牛成長了一次,也遠不足以覆蓋這兩個地方,不然的話。
“多謝蕭師兄。”
“周師弟不必客氣。”
蕭烈笑了笑,說道:“師弟可還有什麼問題?”
“後面不敢再多勞煩蕭師兄,我打算去玉京看一看。”
向蕭烈告辭後,周清便大步出了大齊道觀,而後直往康安坊走去。
凌家,就在康安坊。
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周清自然毫不猶豫的去做此次玉京之行最重要的事情。
氣派恢宏的府邸,擡頭挺胸的門房。
周清站在了門前,擡頭望去,刻有凌府二字的匾額高掛,那兩字具備某種特殊的神韻。
凡人見了,只會覺得這字真是神駿,但修行者見了,便能感覺到其中的厲害。
門房看見周清,小心的問道:“這位公子,不知你來凌家有何事?”
一個凌家的門房,必定不可能知道周清的身份,但他卻不敢輕視周清。
老實說,經過兩年左右的修行,以及各種玄奇的經歷,以周清現在的氣度樣貌,一看就不是常人,除非是瞎子,不然真不可能把周清當做小癟三之流。
凌家的門房是不是那種狗眼看人低的人,周清不清楚,但那樣的事情怎麼也不可能發生在沒有進行任何僞裝的他身上。
其實,像門房這樣的角色,反而很有眼色。
周清看向凌家門房,問道:
“我且問你,一年多前,是不是有一個男人帶着自己的女兒來到了凌家?”
“凌家如今,是否有一位名爲白若月的姑娘?”
“這位公子,不知你是?”
“玄都觀第一真傳,周清。”
周清又問道:“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門房一駭,神色頓時恭敬了許多,連忙說道:
“公子所言不錯,一年多前的確有一個姓白的真血武者帶着自己的女兒來到了凌家,從那時起他們父女便住在了凌家。”
“其女兒正是叫做白若月。”
周清問的不是什麼涉及隱秘的問題,門房雖然在凌家的地位很低,但龍有龍道,蛇有蛇道。
這些人有的時候,知道的消息真不少。
周清聞言,心中一鬆,師父和大師姐順利到了玉京便好。
“你們可知道,那對父女在凌家過的如何?”
“小的不清楚。”
周清看了門房一眼,沒再問什麼,轉而說道:
“玄都觀第一真傳周清,特來拜訪。”
“公子請進。”
一個門房將周清迎了進去,帶着周清慢慢前行,然後另外一個門房以更快的速度飛奔着跑進了凌宅深處。
這樣既不會讓周清站在門口等待,怠慢了他,也不會違反了凌家的規矩。
很快,便有腳步聲響起,然後幾人和周清正面相遇。
三個青年,兩男一女,可惜周清想見的人不在其中。
周清的目光落在了中間的男青年身上,此人修爲最高,在真血之境,觀其年紀也是二十多歲,天賦可以說很不錯。
在凌家內部,這樣的人必定是地位極高的。
“哈哈。”
那中間的青年豪爽大笑,然後說道:
“沒有想到能與玄都觀第一真傳相見,令人倍感榮幸。”
“在下凌曉東,見過周道友,周道友遠道而來,凌某歡迎之至。”
“凌依/凌艮見過周道友。”
三人都沒有質疑周清的身份,因爲他們其實聽說過周清的名字。
玄都觀第一真傳的大名,或許不會傳到天州,但一定會傳到玉京。
因爲大齊道觀的存在,也因爲皇室對玄都觀的重視。
所以關於玄都觀的諸多信息,除了寒州本土以及寒州附近的州郡外,就屬玉京這裡傳播的最廣。
玉京之中的諸多勢力,也就自然而然的能夠了解到玄都觀的情況。
周清看着三個淩姓青年,微微點頭,說道:
“周清冒然登門打擾,還請見諒。”
“周道友何出此言,能與周道友相識,我等開心還來不及呢。”
凌曉東側身擡手,“周道友請。”
周清邁步,同時說道:
“此次我來拜訪凌家,其實是有一件要事。”
“哦?是何要事?道友儘管開口,若我能幫到什麼,必不推辭!”
周清看向凌曉東,“我來,是想見一年多前回歸凌家的白天與白若月父女的。”
凌曉東腳步一頓,看向周清,確定性的問道:
“見他們兩人?”
“對,不知凌道友可否帶我前去?”
凌曉東臉上的笑意忽淡,不過很快就再次明顯了起來。
“既然是周道友的意願,那自然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我這便讓人去請他們過來。”
“他們在哪裡,我去見他們便好。”
“沒有問題,我帶周道友去。”凌曉東並沒有推脫,帶着周清大步向前,他也不可能在這樣的事情上拒絕周清。
以周清的身份,來凌家中拜訪兩人,結果他死活不願意,那不是讓雙方的關係走向另外一個方向嗎?
同時他又問道:
“不知周道友和他們是什麼關係?”
“那是我師父、師姐。”
此言一出,凌家三人頓時沉默了片刻,然後凌曉東說道:
“原來如此,此事……以前凌某倒是沒有聽說過。”
“凌家之中竟有人與周道友如此親近,實在令人欣慰。”
凌曉東轉頭,看了凌艮和凌依一眼,他們兩人會意,立馬言說有事情需要處理,藉機告辭了。
在凌曉東的帶領下,周清來到了凌府中一處比較偏僻的院落。
“周道友,你想見的人,就在裡面。”
“多謝凌道友引路。”
周清走進院子,映入眼簾的,是幾棵桃樹。
而在院子的一個角落裡,正有一人蹲在一棵矮小桃樹前方,精心護育。
周清的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桃樹幼苗邊的那人似有感應,擡起了頭。
“啪!”
她直接將手中的器物給捏碎了。
這一幕,讓周清的笑容更濃了一些。
很符合你的畫風啊。
大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