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洛塵一愣，忽然間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想了半天才皺着眉頭答道：“我是柳老爺子的朋友，跟柳局長算是相識。”
穿着警服中年人心裡嘆息一聲，微微點了點頭，“以老柳的行事作風，想必你也不是他的直系親屬，否則也不會把負傷的消息告訴你。對了，我是花城警局的副局長何濤，敢問……”
“洛塵。”不愧是做刑偵的，心思就是細膩，洛塵答了一句，見氣氛有點兒凝重，就沒有再說什麼。
走廊裡算上副局長何濤，一共有十個警員，一個個臉色陰沉，好像心裡都壓抑着怒火，連帶着看向洛塵的時候，目光都有點兒凌厲。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手指上夾着香菸的女子，估計有二十五六歲。
可能是混血的緣故，長得非常白淨，面部的輪廓很深，兼具東方女子的柔美和西方女人的英氣。
不過，雖然底子很好，打扮的卻有點兒邋遢。
一條破舊的牛仔褲，不知道多少天沒洗了，髒兮兮的，膝蓋上還露着一個大洞。上半身穿着一件過膝的灰色風衣，腰間鼓鼓的，好像帶着槍。
見洛塵望過來，女子彈了一下手中細長的香菸，眼睛微眯，長長吐出一口煙氣。
整個動作和神態都透露着危險的感覺，像一隻慵懶的獵豹。
洛塵還從未被一個女人這樣瞧過，一時間有點兒不適應，微微移開了視線。
煙味兒飄過來，何濤皺着眉頭驅趕開，咳嗽一聲道：“狄藍，把煙掐了！”
“身爲人民警察，卻整天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成何體統？”
“這兒還有外人，給我注意點兒影響！”
狄藍聞言伸了個懶腰，絲毫沒有窘迫的感覺，整個人反而倚在了牆壁上，眨了一下有些濃重的黑眼圈兒，“得了吧，副局！這大半夜的，就別搞那些形式主義了！我已經三天三夜沒閤眼了，再不抽根菸，怕是站着都能睡着咯！”
“再說，他不是柳局的朋友嘛，也不算外人。”
“小同志，介意警察阿姨抽支菸嗎？”
一番頂撞的話說完，原本壓抑的氣氛好像突然間沖淡了許多，好幾個警員甚至憋不住笑，吭哧出聲。
聽着痞裡痞氣的話語，洛塵一陣尷尬，瞅着頂多比自己大一兩歲的女警，認真的點了點頭，“介意！”
“如果你太困的話，可以先睡一覺。”
“這裡是醫院，禁止吸菸的。而且，長時間熬夜，對身體不好。”
一衆警員驚異的望向洛塵，臉上的表情更加古怪。
狄藍剛抽了一大口煙，嘴巴鼓着，聞言，不禁捏着菸頭愣住了，好像是詫異有人敢這樣跟自己說話。
“聽到了沒？一個普通市民都比你有素質！”何濤恨恨的點指了一下刺頭兒似的女下屬，呵斥道：“去，到邊上找一個空閒的長椅睡一會兒！”
“現在老柳負傷，你再有個三長兩短，案子還破不破了？”
“讓那個狗雜碎逍遙法外，簡直就是咱們的恥辱！”
副局長髮了一通火，奇怪的是狄藍竟然沒再頂嘴，而是直接用白皙的手指捏滅了菸頭，拿眼睛斜了洛塵一眼，默默的走到一條長椅前，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不一會兒，就響起輕微的鼾聲。
衆人面面相覷，走廊裡寂然無聲。
好一會兒，急診室的門終於打開了，一位大夫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年輕的臉，叮囑道：“沒事兒了，斷掉的骨頭算是接上了。”
“但是，韌帶撕裂，整條手臂差點兒被扯掉，估計沒有幾個月的時間，很難痊癒。”
“你們是警察是吧？這是被什麼東西夾住了，傷得這麼重？”
何濤目光閃動，卻有意迴避了問題，跟醫生握了握手，敬禮道：“謝謝大夫，一點兒小意外，老柳的胳膊能保住就好！”
“不用不用，應該的！”年輕醫生好像從未被人敬過禮，一陣手忙腳亂，連連擺手，“咱這不算啥，你們纔是真的辛苦。大半夜的還要執勤，太感謝了！”
“都是工作！”何濤笑了笑，向急診室內看了一眼，“現在，我們可以進去探望了嗎？”
“沒問題，但是別太吵。”
醫生囑咐了一句，便離開了。
一衆警員魚貫而入。
只有狄藍還躺在長椅上睡着，只是姿勢已經從平躺變成了側臥，臉龐看上去竟然柔和了許多。
“老柳，是不是那個雜碎？以你的身手竟然也對付不了？”何濤一進急診室，就急匆匆的問道。
柳毅半躺在病牀上，右臂打着繃帶，臉色有點兒蒼白，不過精神還不錯，一雙虎目炯炯有神。
迎着衆人關切的目光，柳毅並沒有急着答覆，待看到洛塵的臉龐之後，神情才稍微緩和了些，點了點頭。
“柳叔。”洛塵上前一步，覺得自己第一次從未來老丈人眼裡看到了一丁點兒認可。
“嗯。”柳毅示意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而後纔回答道：“是那個嫌犯！幾天追查下來，算是找到了他的蹤跡，不過結果還是那麼的邪門……”
“本來已經是甕中捉鱉的局面，對方應該插翅難逃纔對！當時的情況他們也看到了。”
“鑑於上次的教訓，我特意留了個心眼兒，堵在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出口處，沒想到還真讓我給賭中了！”
一衆警員不禁低下頭，神情一陣黯然。
“守株待兔的情況下，你沒把他捉住？”何濤有點兒吃驚。雖然案發當中確實有些詭異的情況，但是他原本並不相信，以爲只是算計失誤。
柳毅砸了咂嘴，掃了洛塵一眼，自嘲一笑，“說起來有點兒慚愧，當時，我親眼見到一個大活人像紙片兒似的，從三指寬的縫隙裡擠出來，一下子驚呆了，竟然忘了開槍……”
“不可能吧！”何濤陡然站起身，心情激盪之下，竟然還把桌子上的花瓶碰掉了。
一衆警員也跟着擡起頭，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柳毅長出一口氣，眉頭緊鎖，“我親眼所見！”
“反應過來之後，我拿出手銬準備捉他，卻被他翻手之間折斷了手臂……那種氣力，真的有點兒可怕。”
“當時，若不是狄藍那丫頭及時趕到，你們怕是要開追悼會了。”
衆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柳毅的功夫在整個花城警界可是出了名的。原本他不過是一個有幸考上警校的農村娃，要背景沒背景，要關係沒關係。
完全是憑藉一雙拳頭，硬生生靠着一件又一件實打實的功勳，當上了警察局局長！
如今，卻連嫌犯的一招都抵擋不住……
“狄藍也見到了？”何濤只感覺嘴脣有點兒發乾，不過臉上的神情卻更凜冽了。
“嗯！那丫頭當時連開了三槍，卻無一命中……真是他孃的見鬼！”柳毅點了一下頭，掃視了一圈兒，奇道：“她人呢？”
“藍姐……太困了，在外面睡着了。”說話的是一位文質彬彬的年輕警員，穿着制服，儀表極爲整潔。
洛塵一聽，分辨出就是剛纔給自己打電話的那個聲音，不由多看了兩眼。
“哎，只從老狄出事後，這丫頭從國外回來，就沒過過一天安生的日子，真是比一個大小夥子都拼！”柳毅揚起臉，嘆息一聲，“堂堂國際刑警，來咱們這兒當個小警員，真是委屈她了！”
“要叫她進來嗎？”白羽注意到洛塵的目光，點了點頭，神情有點兒拘謹，問了一句。
“算了，讓她休息一會兒吧！”
“早醒了，不用叫！”
柳毅話音剛落，一個高挑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一股帶着清甜的煙味兒也跟着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