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歡快喜慶的假象瞬間就被撕破,場面立刻冷了下來,她這些親戚們一個個都臉色難看。
一個尖嘴薄脣的中年女人忍不住發作起來,指着林善雅氣急敗壞地吼道:“你這丫頭怎麼還是這個臭脾氣?去了離城天高皇帝遠,沒人管教,越發牙尖嘴利了啊!——瞧瞧她,說的都是什麼話?”
這是林家老三林則勇的老婆廖芳,也就是林善雅的三嬸,嗓門大,脾氣也大,愛斤斤計較,受不得氣,經常站出來硬懟林善雅。
她老公林則勇跟着跳出來,陰陽怪氣地指責道:“老爺子病重,我們這些長輩們再怎麼忙,也要抽時間過來陪在他身邊,照顧他老人家,你這個丫頭倒好,平時老爺子最疼你,結果你一點也不緊張,跑出去大半年不歸家,好不容易回來了,卻說這些風涼話,可叫我們寒心吶!”
“就是!”林善雅的小姑林則慧也在出聲幫腔,“我公公病了,我都沒時間去看望,整天就呆在爸的牀前伺候着。”
林善雅聽得好笑,眼望着林則慧譏諷道:“小姑,你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連個蘋果都不會削,自己都要人伺候呢,居然還有能力照顧別人?”
“你……”林則慧氣得牙癢癢,偏又無法反駁。
因爲林善雅確實沒說錯,林則慧出生的時候林家正風光着呢,她是林長風最小的女兒,又是晚年所生,非常受寵愛,沒吃過苦頭,結果就成了嬌生慣養的二千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除了花錢啥也不會。
直到林善雅出生,老爺子有了聰明伶俐的長孫女,再加上林則慧嫁爲人婦,不常在身邊,才逐漸被冷落。
這也是林則慧自己不爭氣,辜負了老爸的期望,不僅沒成爲有用的人才,反而養成了嬌縱懶惰的性格,除了吃喝玩樂啥也不會,連生活起居都需要傭人來照顧,家族貢獻約等於零,這才讓林老爺子心灰意冷,徹底放棄。
而林則慧所謂的照顧,其實也就是在牀邊守着,沒事玩玩手機,證明自己還在,真正有事都是吩咐傭人去做,哪用得着她親自出手?
林善雅又轉向林則勇和廖芳兩口子,似笑非笑:“三叔三嬸,你們倒是有心了,居然有時間回來看望爺爺,我猜是因爲把錢都輸光了,才跑回老宅來躲賭債吧?”
此言一出,林則勇和廖芳臉色大變,立馬慫了,不敢再當出頭鳥,默默地退回人羣當中。
在驚慌的同時,林則勇心中也是萬分疑惑,暗自在想:這小婊子怎麼會知道這件事?莫非她在我身邊安排了臥底?
而大哥林則威聽了極爲震怒:“老三,你又去賭了?你……你……你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林則威越說越氣,氣得渾身發抖,連話都說不順暢,憋了幾口氣才蹦出來。
要說起他們這一代林家三兄弟之中誰是最沒用的一個,首推林則勇,年輕的時候就是一個紈絝,不學無術,娶了老婆以後,還在老婆的帶動下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兩口子前前後後輸了不止一個億。
後來被林老爺子知道了三兒子好賭這件事,一氣之下親自動用家法,將這傢伙狠揍了一頓,當時還住了醫院。
再之後,林則勇便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悔過書,聲稱自己再也不賭了,倒也確實消停了好幾年。
可在前不久,兩口子被邀請着上了賭船,見識到一個大賭局,手又癢了,在旁人的慫恿下玩了幾手,結果起起落落,又找回了當年的感覺。
賭這東西,除非真有天賦和運氣,否則十賭九輸。
兩口子先甜後苦,最終輸紅了眼,喪失了理智,頭腦一熱就立下高額借據,把借來的幾千萬也輸得一乾二淨。
林善雅之所以知道這件事,卻不是因爲她在三叔身邊安排了臥底,而是霍青書告訴她的。
只因爲林則勇被追債方逼急了,就厚着臉皮跑去找霍青書借錢,霍青書雖然沒有把錢借給林則勇,卻也給債主那邊打了個招呼,讓他們寬限幾個月,也讓林則勇緩了一口氣。
林則勇和廖芳兩夫婦其實已經成了窮光蛋,除了手上還有一點長風製藥的股份,以及少量的不動產,剩下的就全是賭債。
他們都以爲家裡沒人知道這件事,卻在這樣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林善雅赤裸裸地當面揭穿。
林則威一發怒,就沒人再敢吭聲,因爲他是林家長子,且還是目前的林氏代理掌舵者,頗有幾分威望,除了老一輩的林長風和林長水兩兄弟以外,也就屬他說話最爲管用。
但是別人不敢,林善雅卻敢,大家都在當縮頭烏龜,唯獨林善雅上前一步,朗聲說道:“大伯,您也別再罵三叔了,您不也是做了兩手準備?”
“什麼兩手準備?”林則威沒明白。
林善雅聲音轉冷:“暗中調動長風的資金,轉往一個子虛烏有的空殼公司,真以爲沒人知道嗎?”
林則威臉色大變,渾身冷汗。
“什麼?竟然有這種事?”人羣裡當場就炸鍋了,各種驚聲亂語,一片嘈雜混亂。
林則威不言不語,臉色灰敗,一看就是心虛表現。
他自以爲做得很隱秘,卻沒想到還是被林善雅察知了動靜,看來身邊的親信裡面有一個是林善雅埋下的臥底。
林善雅確實在長風內部安排有高層內應,不時給她傳遞消息,但並不是林則威的親信,也不知道他在暗中轉移資金,這只是林善雅根據各種情報分析之後,猜到有這種可能,便故意說出來詐他一下,沒想卻是真的。
現在的長風製藥處於危急存亡之秋,本就缺乏流動資金,大量的坑洞填補不上,林則威作爲掌舵人,不想辦法籌資應急,反倒將僅有的一點資金導向毫無意義的地方,這種處理方式絕對不正常,自然瞞不過有心人。
被聰明的林善雅揭穿了真相,威望甚高的林則威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成爲衆矢之的。